“嘭”的一聲,家裡的門被重重地推開,一個面板黝黑,土裡土氣的中年男人,咧著嘴露出一口大黃牙喜笑顏開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同樣黝黑,看起來痞裡痞氣的青年人。
一進門,中年男人一把握住了餘珺母親的手:“呦,這是親家母吧,你好你好。”
“你是誰?在瞎說什麼呢?”母親惱怒的抽出自已的手,大聲警告男人不要胡言亂語。
門大開著,門外幾個好奇的鄰居伸長了腦袋,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父親被人陷害在牢獄中還未出來,母親一人帶著六個孩子苦苦求生,白天在家幫人做衣服,晚上出去擺攤賺些微薄的收入,補貼家用,哥哥姐姐畢業後都出去工作,來減輕家裡的負擔,所以白天只有餘珺和母親在家。
“哪能瞎說呢?親家母,兩個孩子都生米煮成熟飯了。”土氣的中年男人笑的一臉猥瑣。
“你?!你!!他就是!!”母親只覺得氣血衝上腦門,頓時頭暈目眩,站立不穩“畜生啊,畜生!”
母親隨手抓起身邊的布料,砸向二人,歇斯底里的大聲驅趕他們離開“快滾快滾出去!”
青年人不屑的撇著嘴:“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告訴你啊,我這都屬於負責任上門提親來了,你也別鬧了,現在你女兒就是個破抹布,你看除了我還有誰要她。”
門外看熱鬧的人聚的更多了,他們嘀嘀咕咕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麼。
青年人毫無廉恥的繼續大聲嚷嚷:“我可是三代貧農,根正苗紅,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女兒穿著短裙露著大腿勾引我,我能做出那樣的事嗎?”
母親氣的快說不出話來:“我家珺兒一直知書達理,她那天明明穿的是長裙,小腿可露出一寸?你簡直厚顏無恥。”
“那她也不是黃花大閨女了,鄰居們可都是聽著看著的,你看以後誰瞧得起她,還不如直接嫁給我,對外面還能說情投意合,一時衝動。”青年人恬不知恥的笑著。
中年男人假惺惺的將眾人驅散:“走開走開,都看什麼呢?我們是來領兒媳回家的,你們嘰嘰喳喳的在這吵死了,快散了散了。”說著便關上了大門,轉頭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餘珺母親:“親家母,我也到處打聽了,親家公成分可不太好,你一個人拖兒帶女的,日子也過得辛苦,我們也是為你們著想,我兒子可是當兵的,你就安安心心把姑娘嫁給我兒子,他們兩人踏踏實實過日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再說了我兒子可是十里八鄉的老實人,這事真鬧起來,結果怎麼樣,可不好說,你其他的兒女的前途可不能耽誤了,是吧?”
母親站在原地,完全慌了神,以前受人欺負顛沛流離的日子一瞬間沖垮了她的神經,是啊,鬧大了,其他兒女怎麼辦,大兒子眼瞅著就要結婚了,幾個兒女的工作生活剛剛穩定一些,不能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她踉踉蹌蹌的推開餘珺的房門,把呆若木雞的女兒從床上拉扯到院子裡,一把推到青年人面前,崩潰大哭:“帶走,你們把她帶走吧,這是她自已的劫,我求求你們,好好待她,她又有什麼錯。”
中年男人嘿嘿一笑:“親家母,真不好意思,這匆匆忙忙的也沒帶什麼禮物,這些錢給你們,算是彩禮錢。”
母親將那幾張皺巴巴的紙幣扔到地上,心如刀割:“拿走,我不要,她把她的孽還完了,你們就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這可是你自已不要的。”青年人冷哼一聲,將地上幾張為數不多的紙幣撿起來,直接塞進了自已的口袋裡,接著用力拽住餘珺的胳膊“你媽可說了,把你給我了,走吧。”
餘珺沒有回頭看自已的母親,她眼神空洞的任由那個夢魘中魔鬼拉住她,一步步的拖進深淵去。
路過秦義和家時,餘珺看著那扇半開的窗,麻木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 ,“傻瓜。”她抬起頭微笑著輕輕地說。
“你在說什麼呢?”青年人聽到聲音回過頭不解的問道,餘珺沒再說話,又將頭垂了下去,那個熱烈自信對生活充滿希望的餘珺,在這一刻死掉了。
半年後,一直不間斷給餘珺寫信,卻沒有收到一封回信的秦義和從遠方趕了回來,他一下車就直奔那家服裝店,想把阿妹最喜歡的旗袍帶給阿妹。
店家很遺憾的告訴他,那件他心心念念想要送給阿妹的旗袍,已經被別人買走了。
“店裡還有其他好看的旗袍,要不要考慮買一件呢?”店主問他。
秦義和憨厚的笑著:“我回家問問阿妹,看阿妹喜歡哪個我再過來買。”
見兒子回來,秦義和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都萬分高興,秦義和告訴家人,他在遠方有幸遇到了一個特別好的師傅,一直帶著他,他在那邊混的不錯,這次也帶了不少錢回來,他開心的將一個布袋交給父母:“爸媽,這是兒子孝順你們的。”
弟弟好奇的翻開他的口袋,拿出一疊放的整整齊齊的紙幣:“哥,你這個是留著幹啥的?”
“你別動,這是我留著給阿妹買衣服的。”秦義和拍開弟弟的手,輕聲說道。
剛剛氣氛活躍的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沉默了,秦義和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安靜,十分疑惑:“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了?”
父親好一會兒才艱難開口:“義和啊,餘珺已經嫁人了,現在身子都有了。”
秦義和愣住了,阿妹不是說等他回來的嗎?怎麼就嫁人了呢?
“那人,對阿妹好嗎?”秦義和語氣乾澀,喉嚨裡像是被人塞進了滿滿的沙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