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拎著滿兜子菜回來的老齊頭剛走進巷子,就看見解夢館門邊圍著男男女女六七個人,他們衣著考究,臉上的神色看起來都頗為不耐煩。
“敲半天了,裡面到底有沒有人啊?”幾人裡最年輕的男人不滿的抱怨道。
面向他站立,看起來年長一些的男人安撫他道:“屋裡看起來沒人,估計是吃早飯去了,再等一會應該就回來了。”
另一個年輕的女人皺著眉頭,十分煩躁的用高跟鞋跟敲擊著地面,“啪啪啪”的聲響,讓原本就沒耐心的幾人,更加心煩意亂。
“活著就沒盡好當媽的責任,這死了死了,還盡折騰人。”
最年長的男人瞪了一眼在一邊埋怨的女人:“夠了啊,孩子還都在這呢。”
老齊頭有點不解,林譯是在家的,怎麼不開門呢?他已經懶成這個樣子了嗎?
幾人聽到老齊頭的腳步聲,全都轉頭看向他,臉上神色各異,老齊頭頂著眾人的目光走到門前,硬著頭皮抬手輕叩大門:“林譯,快開門。”
門“吱呀”一聲開啟了,林譯表情平靜的看向老齊頭,伸了個懶腰:“回來了?我快餓死了。”
幾人挑起眉不滿的看向林譯,最年輕的男人生氣的瞪著林譯:“你是聾了嗎?我們那麼大敲門聲你聽不見?一直不開門什麼意思?你故意的是吧。”
“是啊。”林譯淡淡的瞥了男人一眼,懶洋洋的往躺椅走去。
“哎?你什麼態度?”年輕男人氣的伸手就想上前扒拉林譯,旁邊年長的男人連忙一手抓住了他,向林譯微笑著解釋道:“不好意思兩位師傅,我兒子被曬得太熱了,難免有些急躁,年輕人火氣旺,小師傅你大人大量,別跟我家這玩意一般見識。”
林譯閉著眼睛躺在竹躺椅上,慢悠悠的搖啊搖,彷彿壓根沒聽見幾人的聲音。
年輕男人氣惱的甩開父親的手,看著在躺椅上悠哉悠哉的林譯,心中的火氣更盛,他狠狠地瞪著林譯的臉,想用目光在林譯的臉上剜個大窟窿。
老齊頭圍著圍裙,將早餐端過來放在桌上,正準備招呼幾人一起過來用餐時,林譯已經跨坐在桌前,撐著腦袋看向老齊頭:“這麼點,夠我們兩個吃嗎?”
老齊頭看著桌上自已“吭哧吭哧”端過來的九碗粥,一盤鹹鴨蛋,四碟小鹹菜,七個玉米,六個紅薯,兩個饅頭,兩根油條,一臉沉重的低下頭,心虛的用食指摸了摸自已的鼻尖:“好像,應該是,不太夠的。”
年長的男人也不惱,笑呵呵的對老齊頭說道:“老人家,你們還沒吃飯呢,我們這麼早過來,實在是太過叨擾二位了。”
老齊頭看了一眼林譯,見他靜靜地坐在那兒,好像發生一切跟他都沒有關係似的,不由的在內心長嘆一口氣。他對男人輕輕點了點頭:“呵呵,不打擾不打擾,你們先坐下休息喝喝茶,我們很快吃完。”
幾人在老齊頭的茶椅上坐下,除了最年長的男人面帶微笑,顯得心平氣和的樣子,其餘幾人都透露著或多或少的不耐煩,最年輕的男人很明顯火氣已經壓到極致了,要不是父親一直用眼神制止他,他現在就要上手去暴揍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白臉。
拽個屁,現在是有求於人沒辦法,你看這件事結束了,我不弄你。年輕男人攥緊了拳頭,在心裡面將林譯的家人親戚祖上十幾輩全都親切的問候了個遍。
林譯則端坐在餐桌前,不慌不忙的喝著粥,他又不知從哪拿出手機支架,慢悠悠的將手機擺在上面點開鬥地主,一邊喝粥一邊打起牌來。
老齊頭在心裡暗暗叫苦,早知道今天出門前應該擺上一卦的,也不至於受這個罪,他一把年紀了,這麼多飯菜叫他怎麼塞的進去。
幾人等的越來越不耐煩,三個年輕人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也越來越急促,彷彿在桌上放養著一群奔騰的馬。
最年長的男人依舊笑眯眯的樣子,拿著茶壺給弟弟妹妹倒茶喝,時不時叮囑幾個小輩,聲音小一點,不要吵到用餐的二人。
不論幾人發出什麼樣的聲音,林譯都置若罔聞,慢慢一勺一勺往嘴裡送著粥,時不時夾上幾根小鹹菜,撐著下巴一臉認真的在手機上點著。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年輕男人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怒火,陰陽怪氣的對林譯說道:“呦,小師傅,你挺能撐啊,吃兩個多小時了,胃口是真不錯啊。”一邊說一邊給林譯豎起了大拇指。
林譯聞言放下筷子,左手託著臉頰,神情認真的轉頭看向年輕男人:“是啊。”說完又轉過頭悠然自得的繼續玩手機。
年輕男人牙齒咬的咯咯響,拳頭上青筋暴起,他已經不想再忍受了,準備直接上前暴揍林譯,年長的男人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兒子手背,依舊笑著:“小師傅,還請見諒。”
林譯眼神淡然的從男人臉上掃過:“不容易,還沒笑累呢。”
年長的男人雖然聽出了林譯的弦外之音,卻並未氣惱:“呵呵,小師傅,我叫吳德,一直還沒來得及跟兩位師傅自我介紹,真是失禮。”
老齊頭笑呵呵的停下筷子:“沒有沒有,是我們招待不周,老朽名叫老齊頭,這是我徒弟,名叫林譯。”
“呵呵,我們一大早就過來打擾二位,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也確實是有急事,迫不得已,是我們考慮不周,讓小師傅不高興了。”吳德微笑著端起茶杯衝老齊頭舉了舉杯。
林譯聲音不冷不熱的傳來:“知道打擾,還捶那麼大聲。”
年輕男人眼神陰鷙的盯著林譯,手中的杯子幾乎要被捏碎。
吳德捏了捏兒子的胳膊:“這是我兒子,吳涵,性格是急躁了些,但歸根結底倒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沒什麼城府,沉不住氣。”
見哥哥已經開口,其他幾人也相繼向老齊頭和林譯介紹起自已。
吳德是幾人的大哥,兒子叫吳涵,就是那個最年輕性格最暴躁的男人,老二叫吳材,一兒一女,分別叫吳睿,吳瑾,三妹吳慧,小妹吳穎。
老齊頭向眾人一一禮貌點頭,林譯並沒有理睬幾人,還是自顧自的玩著手機。
實在吃不下的老齊頭,悄悄將筷子推去遠一點的地方,轉頭看向吳德,問幾人過來是有何事。
吳德笑得像花瓶裡面插著的假花鮮豔燦爛:“老師傅,我們這次過來是為了父親和母親的事,不瞞您說,我們之前也是找過一些比較有名的師傅來幫助處理解決這件事,但是見效甚微。”
老齊頭看著吳德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那你們這次過來是?”
“說來話長,我們父親母親年少便結為夫妻,風風雨雨一路走來,如今兩人都已駕鶴西去,我們小輩的遵循父親的意思,想將二人合葬在一起,夫妻恩愛,生同衾死同穴,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過程不是很順利。”吳德聲音低沉渾厚,充滿磁性。
老齊頭微微點頭:“如此夫妻相守的美好事情,上天怎會加以阻攔呢,更不會說讓小輩輾轉求助於人了。”
“呵呵呵。”吳德干笑幾聲,食指中指在茶桌輕釦幾下:“老師傅,夫妻之間生活多年,難免磕磕碰碰,感情再深厚,生活中也避免不了有些許爭吵,女人家比較感性,有時候一件事在心裡過不去,就會一直計較,也許不是什麼大事,在她心裡卻會記恨多年,這也說不好。”
“不是大事?”林譯停下手裡的動作,瞳孔微縮眼神凌厲的看向吳德“如此傷天害理之事,被你這麼輕描淡寫的說成女子計較,你還真是人如其名。”
“你特麼說什麼呢?”吳涵拍桌而起,面色猙獰的衝著林譯大吼。
林譯嘴角上揚,微笑著看著吳涵:“你也是,人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