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上。
腳下是一望無際的海面,劇烈的水花四濺,波濤洶湧,寞長老看著下方的黑色水面,奇怪地道:“咦,這海面不是藍色的嗎?怎麼會變成黑色呢?”
說完,他再次抬眼看著海面。
他們是根據既定的路線走的,卻不知為何竟然走到了一片茫茫大海中,找不到傳說中的蛟龍之島。
寞長老心裡亂糟糟的,長久沒有得到回應的他回頭一望,竟沒有了子明的身影,他奇怪地大聲喊道:“子明賢弟,子明賢弟。”
這時大海之上,水面傳來陣陣迴響。
但是耳邊除了浪花的怒吼聲和疾風的迅猛聲,再也不見其他。再一仔細檢視,只見下方隱隱有兩道身影顯現,是一青一黑。
慢慢的他們越靠越近,突然在眼前放大,這麼一瞧,寞長老看清了,那黑色的人正是子明,此刻他的身上遍佈傷痕,橫七豎八的傷口密佈於他的胳膊,大腿以及後背等等。
他額頭的細汗不斷地冒出,眼前一柄短劍正堪堪地阻擋住對方發來的進攻。
而在子明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冷予惜。
看到這裡,寞長老不禁瞳孔一縮,他心下大駭。
呼吸漸漸加重,驚疑地問道:“予惜,你怎麼會,怎麼會……?”他的手指著冷予惜手裡的把柄劍,那劍鋒上已經染了血。
是子明的無疑。
這個時候,子明突然轉頭對寞長老道:“快,快走,回去告訴族長。冷予惜根本不是我族之人,她是妖孽,是害死雲欣的直接兇手。”
這話裡的資訊帶著鋪天蓋地的沉重感重重地砸在了寞長老的心間。
他的呼吸漸漸變得凌亂,半晌 眼珠子微微轉動,才道:“這怎麼可能呢!”
可是後者卻沒有給他任何回答,一劍穿心,竟是直接將子明的身體紮了個窟窿。
血液從子明的嘴角邊緩緩溢位,他重重地倒了下去,而下面就是深不可測的深海,此刻發出轟轟的巨浪聲。
卷著的猛浪將那團小小的黑影裹挾而走。
寞長老似乎想要去伸手將子明救回,奈何女子一個凌厲的劍鋒掃過,直接將寞長老的額前發削下。
語氣寒涼地道:“今日都得把命留下!”
這話說出,彷彿是已經看到了結局,沒有任何的轉圜餘地。
“予惜,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寞長老的眼睛裡冒著熊熊的烈火,任是誰看了,估計都不會懷疑自已眼睛看到的事實。
冷予惜朝著寞長老邪魅一笑,抹了抹唇,眼眸黑亮:“下一個就輪到你了。不著急。”
就在寞長老決定全力以赴迎接這場慘烈的戰鬥時,海面上突然飛出一個黑色的物體,將青衣女子的腳緊緊抱住,衝著寞長老道:“快走!”
子明渾身上下都是溼漉漉的,剛從海里掙扎出來的他已是奄奄一息,但是卻還是倔強地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拖住女子。寞長老深深地望了一眼女子,轉身便走。
只聽身後嘭的一聲,濃濃的血腥味從身後極速傳來,一隻斷臂從他眼前飛過,再次掉落進入無邊的海底。
寞長老已經飛出了很遠的距離,他的眼睛下面留下了深深的兩行眼淚。
青衣獵獵,在風中肆意飛舞。
一個穿著銀甲的人慢慢走來,看著一臉邪魅的“冷予惜”,偏了偏臉,道:“你還真是行!”
話落,青衣慢慢褪去,漸變成白色的錦衣,正是白噀。
他伸直自已的胳膊,道:“這還用你說!”
說完,他大步離開了。
西泓百扉看著那白衣似雪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他這是要嫁禍給了冷姑娘?
他和冷予惜又是什麼關係?
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去想想。
*
天之涯,冷風徹坐在正位上,鬍子吹得老高。
寞長老進來的時候就感覺氣氛無比的凝重。
他望著正位上的冷風徹,氣急敗壞地衝了過去,氣喘吁吁。
“不好了,不好了。予惜她……”
話還未說完,便被冷風徹打斷了。
男人連忙擺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只見男人也是愁雲遍佈。
眉宇間盡是失望和惆悵。他握了握拳,下定決心道:“從今以後,凡我天之涯人遇到予惜,記住只可生擒,不能處決。”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側目看向冷風徹,心道:“族長還是顧念著那點親情啊!”
卻有人道:“族長,聽說冷予惜並非是冷氏血脈,而是害死小姐的元兇。”
“行了,我都知道了!!”說著,說著,冷風徹胸膛裡的怒火無處宣洩,竟是將他手邊的茶盞打碎。
碎片散落在地面,劃出了深深的刻痕。
瓷花四濺,倒映出每個人臉上的神情,他們或驚恐,或平靜或害怕。
“族長,您息怒啊!”
寞長老停留在原地,愣了片刻後才走上前去,勸道:“族長,您……”
天之涯的傳言遍地都是,此刻,在東莞的冷予惜卻還不知道,她已經成為了眾矢之的。
上官雲殤帶著冷予惜走在林間小路上,兩人手挽著手,抬頭看著碧藍的天空。
冷予惜突然心口一痛,猛地捂住心臟的位置,倒退了好幾步。
發現女子竟然在情急之下鬆開了自已的手,上官雲殤忙看過去,見冷予惜蹲在地上,拼命地捂著心口。
上官雲殤來不及思考別的什麼,直接跑過去,衣服的下襬擦地。
攙扶住冷予惜的胳膊,一隻手慢慢地將其扶起來。
“怎麼了?可是心口疼?”
冷予惜抬眸看他,小臉皺成包子狀。搖著頭,摸上上官雲殤修長的手指,連連道:“我也不知怎的,這胸口驀地一疼,就感覺有什麼針插進去了。”
上官雲殤不敢去觸碰女子的胸部,他只能圈著冷予惜,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道:“這樣可好些了?”
原來是上官雲殤把冷予惜的頭放在自已的胳膊彎裡,讓她的頭枕著。自已則是微微俯身。
見狀,冷予惜痛苦的表情顯得有些鬆散,漸漸變得舒緩。
她勾出一抹輕笑,道:“上官雲殤,你以為你是紅花嗎?”
聽到這個新鮮的詞,上官雲殤有些意外。反問她道:“什麼紅花?”
冷予惜低下頭,輕聲吐槽道:“真是個笨蛋。紅花,不知道嗎?”
上官雲殤見女子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血色,也知她是緩過來些許了。
便道:“如果可以的話,我自然希望變成你的紅花,一輩子都可以為你治傷療痛。”
冷予惜意外地看著他,道:“你知道?”
上官雲殤斜睨她一眼,語氣有些鬧脾氣地道:“這我若是不知道,不就成了傻瓜了?嗯?”
男子的語氣裡透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寵溺情緒,從他的嘴裡說出這樣的話來,冷予惜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慢慢地點頭,然後輕聲抱怨道:“你不是傻瓜,我是。”
她摸了摸自已的胸口,發現原本的刺痛感都已經消失了。
她拍了拍那些疼痛的地方 ,確認疼痛真正地消失之後,慢慢扶著上官雲殤的手從地面上站起,青色的衣衫落下,飄逸又美麗。
她轉了個圈,一副不可置信地對對面一臉擔憂著看著她的男子道:“上官雲殤,我不痛了。”
她的語氣裡是說不出的欣喜。
男子左看右看,發覺女子的狀態確實已經恢復了正常。他道:“予惜,你能具體說一下是怎麼樣子的嗎?”
“怎麼會說不疼就不疼了,”
話落,上官雲殤愣愣地盯著冷予惜的胸口,看了半晌。
渾圓的位置,讓上官雲殤的視線停留了一瞬,意識到不妥之後,又立即轉身,只不過,他的耳朵紅成了天邊的朝霞。
而就在這一瞬,上官雲殤的腦海裡裡浮現出許許多多的片段,其中有女子的盈盈笑語,有滿鼻的芳香瀰漫,還有無數的鳳蝶縈繞。
霎時間,天幕沉了下來。
他似乎是和一個女子在漫天星河裡,女子將衣裙系在腰間,雙手白若霜雪,一下又一下地伸進無邊的燦爛星河中。
許久,女子發出一聲驚呼,她高舉起自已的右手,欣喜地道:“我抓到了!”
對面的河裡,站著一個男子,那男子身穿一身的鎧甲,手指一杆銀槍,立於星河的中央,聽到女子的呼喚聲後,他慢慢轉身,只不過那臉的輪廓卻是將上官雲殤給驚到了目瞪口呆。
那人的五官居然和他一模一樣。他笑嘻嘻地衝著河裡的女子招手,笑得很是溫和。雖然男子的情緒一直被隱藏得很好,但是上官雲殤還是一眼就看出那男子對於河中女子的情愫。
他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所以再瞭解不過。
沒待他看清那女子的長相後,畫面忽然消失。
上官雲殤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他伸出五指去觸控眼前的人。
許久喃喃道:“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冷予惜抬頭,窩進男子的臂彎裡,在男子的胸膛裡仰望男子的俊顏。
她道:“什麼夢啊?”
她竟是從來都不知道,上官雲殤還會做白日夢。
上官雲殤愣愣地看著懷裡的人,他覺得有些不真實。
夢裡的人會是他嗎?那那個女子又是誰呢?他微微俯身,慢聲細語地道:“我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已。”
女子眉頭緊鎖,擰成麻花狀。
道:“真的?”
上官雲殤慢慢撫上女子的眉眼,不知為什麼,他突然希望夢裡那個未看清容顏的女子會是她。
那樣的話,他的心裡才不會愧疚。
冷予惜聽著上官雲殤的回答,卻見男子遲遲沒有回答,只是傻傻地看著她。
“予惜,不管曾經我是誰,我現在只是上官雲殤,只屬於你。”
聽著男子一次又一次的保證,冷予惜漸漸疑惑,她疑心道:“你說,夢裡的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
上官雲殤立刻道:“沒有。”
冷予惜將臉沉下來,冷聲道:“上官雲殤,你說實話。”
眼見女子開始較真,上官雲殤如實地道:“好,我告訴你就是了。”
“其實在我很小的時候 ,我就經常做夢,夢裡的女子我似乎很熟悉,很想要親近。”
冷予惜越聽眉頭鎖得越緊,她揚起小臉,低聲質問道:“你居然有心心念唸的夢中情人!”
夢中的人是做夢者日思夜想期盼的那個人,忘了是哪本書裡提到過的。
冷予惜記得很清楚。
上官雲殤瞳孔微縮,他渾身僵硬,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什麼夢中情人,我連她的臉都沒有看清楚過!”
無論是何時,上官雲殤都不想再和冷予惜有任何的誤會了。
記得上次他忍住自已心裡的情緒,將自滿腔的愛意深藏,最後折磨的卻是她和他兩個人。
冷予惜也不知道自已為何如此糾結,她說不清道不明白。
再一想,心中又升騰起一個莫名的畫面。其實,豈止是他,她自已也有一個奇怪的幻境。
細密的樹葉在頭頂簌簌而響,同時沖刷這兩顆火熱的心。
他們望著彼此清澈的眼睛,透過那汪澄亮的眸子,看盡了心底的溝壑。
“我想說……”
“我想說……”
兩個人同時開口,皆愣了片刻。
須臾立即反應過來,又謙讓道:“你先說。”
“還記得那次在皇宮嗎?”冷予惜在上官雲殤的眸子裡看到了詫異。也許他是想起些什麼了。
他們沒有去過別的地方,唯一的皇宮就是在東莞國的那次,兵變。
冷予惜給他一字不落地講了一遍那個夢。
夢中的人和他一模一樣,這點也正好和上官雲殤在夢裡看到的相似。
那麼,他們有沒有可能看到的是同一人?
看著上官雲殤的眸光漸漸深沉,冷予惜知道這是某人在竭力思考問題的表情。
她慢慢將男子拉到旁邊的灌木叢裡。
叢中正好有兩塊潔白的石頭,一人坐一塊。
冷予惜執起上官雲殤的一隻手道:“上官雲殤,我看到的應該是以前的你 ,或許是你的前世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上官雲殤道:“雖然我沒有看清那女子的臉,但她的背影像極了你。”
這話的意思就是無論是不是你,我都相信是你。
兩個人相視一笑,靜靜地看著對方的眼睛。
這番美好卻被天空中的一道驚雷打破。
只見不遠處的蒼穹之上,滾滾黑雲翻墨,呈現出一副螺旋上升的姿態,拼命地往雲裡鑽。
那黑雲越來越密集 ,團塊越來越大,還在不斷向這邊襲來。
“不對勁!”
冷予惜看著那黑雲道,這麼大的一塊黑雲壓在頭頂,給人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但是更可怕的是,這黑雲中透著陣陣的邪氣 ,似乎在激發著人心底最原始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