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日頭炎炎,赤柱東邊一處農場。

樹蔭之下,以楚千鈞為首,一大群獄警舒舒服服坐著。

倒不是說他們偷懶,而是另外兩處樹蔭下,一大群犯人也毫無形象坐著、躺著。

一眼就能看見。

根本就用不著四處巡邏看守了。

而不遠處的太陽下:

大傻帶著七八名小弟,手拿鋤頭等工具,正在揮汗如雨!

“媽的,這個王八蛋,我早晚做了他。”

大傻一邊幹活,一邊罵罵咧咧,不時用仇恨目光看向楚千鈞,雙眼泛紅。

“老大,我不行了,我過去喝點水。”

“老大,那個死條子擺明了針對我們,我們不能就這樣算了。”

“是啊老大,這麼搞下去,我們什麼面子都沒啦。”

一群小弟同樣是愁眉苦臉,罵罵咧咧。

恨不得現在面前就有一把刀,能夠讓他們砍了楚千鈞。

也有兩名小弟腦子似乎不怎麼靈光,小聲嘀咕道:

“老大,你幹什麼承認打條子啊,不承認不就沒事了嘛。”

“就是啊,傻標昨天也動手了,他就沒事。”

“老大,你太沖動了!”

大傻本就惱怒,聽得這話更加氣憤,鋤頭一摔,咆哮道: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

比起他們的氣憤,仇恨,樹蔭下的囚犯卻是喜笑顏開。

大屯、傻標、潮州佬、盲蛇等角頭老大坐成了一團。

或是用掀開的衣服扇著風,或是躺坐著歇息,不時還扯著嗓子喊幾聲:

“大傻,你別他媽偷懶啊,我看著你呢。”

“就是啊,你們在聊什麼呢,快乾活兒啊。”

“一會兒連累我們吃不上飯,別怪我動你。”

“喂,飛天仔,休息夠了吧,還不快點幹活。”

“我操,你是不是故意想整我們?”

“三隻手,半個小時,你都喝五次水了,幹什麼,故意偷懶啊?”

“…………”

角頭老大可沒一個是心善的,特別是傻標,本就與大傻有仇。

這會兒逮到機會,公開報復,就屬他聲音最大,吼得最是歡快。

整個場面,就是四個字:

“自相殘殺!”

而另一邊的獄警方。

眼看著囚犯把屬於獄警的看守工作都做了,眾人對楚千鈞真是佩服不已。

這也實在太奇葩了。

大傻等人別說越獄,就是消失十秒鐘,馬上就有囚犯大聲嚷嚷。

他們的眼神比誰都好使,一大群人盯一個,完全當成樂子了。

就連早上還怯怯不安的九叔,這會兒都放下了心,話語道:

“阿鈞,你真是有本事,想到這麼好的點子。”

“要是你早點進赤柱跟我,我也……哎……!”

“切,鈞哥跟你,那不全完了嘛。”

眾懲教助理聽得,心裡非常不屑。

有了現在的對比,他們對楚千鈞更加認同,對九叔是完全看不上眼了。

倒是楚千鈞,十分謙虛,微笑話道:

“九叔,其實現在也不算晚!”

“只要我們這一組人慢慢把犯人們整治得服服帖帖,功勞還不很容易到手嘛。”

話是這麼說,心裡楚千鈞其實並沒覺得什麼了不起。

用這樣的方法,也是因為九叔小隊過於拉胯的原因。

大多數犯人根本就不怕他們,半點威信都沒有。

一開始玩硬的,還真容易出大事。

也只有這樣,溫水煮青蛙,慢慢給他們添柴了。

再說九叔,聽得功勞兩字,先是一喜,隨即嘆道:

“哎,就算有功,我也沒得升了,我的檔案早就花了。”

“九叔,你這麼說就不對了。”

“你老沒得升,但我們這些兄弟有機會啊。”

楚千鈞臉色轉正,話語道:

“老實說,九叔,我覺得你老一開始就錯了。”

“只想著無過,也不求有功,想要安安穩穩。”

“這樣搞下去,對你老是沒什麼影響,可是對我們這些新人太不友好了。”

“我們這些兄弟沒機會,就沒功勞,沒功勞就沒得升。”

“就算我們知道九叔你是好意,也很難接受啊。”

“九叔,你為什麼不反過來想。”

“你老沒得升,其實根本不是什麼檔案的問題,只是人事問題。”

“如果你老這些年一直激進,不斷立功,把新人帶出來,升上去。”

“這麼多年了,那些被你老帶出來的人,好意思看著你一直做個懲教隊長嘛?”

“說不準現在連副典獄長都有得做啊。”

聽著楚千鈞的話語,前幾句時,九叔臉色還有些不好。

可聽完整段話,還真覺得有道理。

細細回想自已幾十年的工作經歷:

“還真是因為自已得過且過,讓每次分到自已小隊的人也跟著倒黴。”

“別說帶出新人,即便念自已好的人,這些年都沒一個。”

“要不半途申請調組,要不乾脆沒再做獄警這份工。”

“是啊,如果自已早點帶出新人,扶持上位。”

“說不準人家也念及情誼,把自已提拔上去呢。”

“不就是檔案花了點嘛,有後臺怕什麼?”

“世界上不少大人物,年輕時候還都做過恐怖分子呢!”

越想越對,九叔臉色一正,第一次承認做錯道:

“阿鈞,或許你說得對!”

其他獄警可不管九叔想什麼,特別是阿東,直接打斷插話道:

“鈞哥,昨天動手的人還有傻標。”

“我們現在只對付大傻,是不是太便宜傻標了?”

“呵!”

楚千鈞輕笑搖頭,淡然道:

“現在不過是剛剛開始,我們也不是要對付大傻,只是慢慢樹立起規矩!”

“一步一步,讓整個赤柱的犯人都知道我們小隊的風格。”

“昨天的事過去了就算了。”

“老實說,如果大傻今天不站出來認這筆賬,我都沒打算追究。”

“做事要以大勢在前,憑義理服人,這樣才能夠長久。”

“今天只是開胃小菜,我們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

“恩!”

一眾懲教助理聽得,無不點頭。

即便昨天受傷的兩位亦對楚千鈞的說法沒有絲毫不滿。

畢竟,秋後算賬這種事的確不妥。

昨天九叔做主放過了他們,一天之後再來算賬,也實在有點太遜了。

再者,既然楚千鈞這麼有信心,領著大夥兒過好日子。

大夥兒即便吃點虧也心甘情願。

這種感覺,完全不同於九叔做主時。

那時的大家,完全看不到希望,現在嘛,不同了!

看著諸多懲教助理的表情,心服口服的架勢。

九叔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加上軟弱的性格使然,話語道:

“阿鈞,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以後我們這一組就由你話事。”

“我這個老傢伙沒什麼本事,但還能替你們背一背黑鍋。”

從大眾逼迫,再到半推半就,最後灑脫交權,只是短短一天的功夫。

楚千鈞暗暗點頭,正色道:

“九叔,你老這個決定,一定會是這幾十年來,最英明的一次!”

其他懲教助理聽得,同樣面露喜色,七嘴八舌道:

“九叔,早該這樣了嘛,以前我就常常說,放縱那些傢伙是不行的。”

“是啊,鈞哥做主就不同了,這開工和休息一樣那麼輕鬆,一個字,爽!”

“九叔,你老人家一邊歇著吧,以後有什麼事,我們這些小的替你做了。”

“是啊,是啊!”

諸多懲教助理其實十分單純。

他們參加工作不久,說話也不拐彎抹角。

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甚至連上級也不知道尊重。

當然,這也是九叔平時太過軟弱造成的。

不過無論如何都好,自此刻起,九叔小隊算是初步一條心,盡皆認同了楚千鈞的主導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