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秦國銅錢,就是那批商人的髒款,算是他們罪有應得。

臨淄民眾拿著家中僅存的齊刀,兌換秦朝的錢幣。

在錢幣統一流通後,臨淄重新煥發了生機,但無人知曉城門外的亂葬崗已增添了一百多個無辜 ,橫陳在荒郊野外。

扶蘇收斂了目光,儘管對臨淄的事情暫時放下,但他知道今天即將承載著更為重大的任務。

望著身後龐大隊伍,他心中燃起一團難以名狀的怒火:全國上下有志之士都在為國家的統一和強盛付出努力,然而總有那麼一些卑劣小人,為私慾而出賣良知,竟敢將寶貴的軍情賣給敵人,甚至為之提供便利。

公子我想剝開你的心看它是否漆黑,那些損公肥私之徒,殺無赦!

而我國秦軍六十萬眾正浴血奮戰力求統一江山,你不思為國貢獻,反而因貪婪為敵營開啟糧道,讓齊軍無憂無慮地補給。

若齊軍無糧食之困頓,必定會導致曠世大戰,那時有多少無辜士兵因戰火而命喪黃泉?

此事,務必徹底徹查!

“公子,一切都準備就緒,可以啟程了。”一聲通報將扶蘇從思緒中喚醒。

“請問齊王家眷是否安好?”他問道。

“無事,平安。

至於昨晚發生的案件牽涉王室人士,將軍並未擅自行動處理。”李信將軍彙報。

“將軍做得對,當前首要以大局為念。

既要逼齊王無路可退,又得防止他在絕境中作亂。

我們的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謹慎。”

說罷,扶蘇靠近一匹馬車,車內正是公子衝與他的母親。

“公子衝、王妃,扶蘇在此致禮。”他在馬車外面行了標準禮節。

“但有扶蘇公子這番問候,在下先行謝過。”車內響起女子的聲音。

“王妃,您在齊宮的生活如何,飲食可滿足否?”他又關心詢問。

“蒙受公子恩賜,日常所需與從前並無不同,秦軍也未有過侵擾,在此,本宮感激不盡。”

“理當如此。

王妃言重了,這是扶蘇應當做的,不必多言。”

“不,我要感謝公子對犬子寬容的赦免。

我雖已戰敗,公子能容我,足見公子大義。”

“哈哈,公子衝令我深感壓力,尊貴身份如你,豈可輕易被刀劍相向!”

“王妃請稍作休息,前往高唐的目標是讓您一家團聚共渡佳日。”

“多謝公子!”

“那就此告辭,祝您一路順風!”

待扶蘇離開後,馬車裡的母子倆才鬆了口氣。

齊王妃從兒子嘴邊輕輕抽出手指。

公子衝鬆了口氣,略帶埋怨地說:”母后,為什麼我不可以說話?你知道扶蘇要帶我們返回高唐有何用意嗎?母后,難道你還未洞悉這其中的暗示?”

“兒啊,你的脾氣過於急躁,母后又怎會不明白扶蘇公子的想法?只是我們處境艱難,王族半數落入他人之手,現在的我們猶如屋簷下的麻雀,只能低頭服軟啊。”

“你的言語只能激發扶蘇公子一時怒火,除了空談,有何實際用處?他的寬宏大度以禮儀對待我們,但你不慎出言,只會給齊國的名聲帶來羞辱。”

隨後,扶蘇上了馬,喚來燕錦書:”你在臨淄防守,務必謹慎為上。

若處理不當,讓訊息洩露,後果你自已清楚!”

“遵命,屬下決不辜負公子厚望!”

“嗯,你這個人我信得過,好自為之,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去吧!”

忽然,燕錦書雙膝跪地:”末將領命,目送公子遠行!”

“啟程!”

此行回返高唐的人數已不只幾十,而是近萬名大軍,連燕錦書所轄騎兵亦由扶蘇調撥,李信將軍也在其內,更不必說齊國皇家眷屬,人數總計上千。

“將軍李信,今時今日總算不用駐守臨淄了,能真正參與前鋒戰役!李信將軍對此感想如何?”扶蘇帶著笑容詢問。

“公子過譽了。

公子的佈局中,臨淄並非後勤支援,而是前線的最前線。

前往高唐,我大膽預測,戰爭或將發生,但也僅此而已,全域性在公子手中牢牢掌控。”

“哎呀,哪是什麼掌握在握,全依賴各位將軍團結一致的努力,我秦軍才能取得這般戰績啊!”

“將軍,我在同齊軍交戰過程中發現了一些我軍的問題。

我們的戰術更適合大規模團軍作戰,但卻非常依賴地形。

另外,為何我大秦的騎兵顯得如此之少呢?”扶蘇提出了問題。

騎兵對於追逐奇襲極其關鍵,秦國主要為步軍和隊,儘管騎兵數目達到數萬,但對於廣大的步軍陣營而言,卻像是微不足道的力量。

“公子說的是,大部隊作戰的確是我們中原地區策略的結果。

地形開闊平坦,能讓軍團規模得以擴充套件,戰鬥力極強!不過關於騎兵……”

李信心中暗笑

“公子,騎兵的發展殊非易事。

起初,我大秦是在收復義渠國後的廣闊草場上壯大起來,然而訓練費用極高。

因此,我們的騎兵數量維持在數千。”

“再者,公子,騎術並非一蹴而就,戰場上的殺敵往往要求迅速猛烈,但在馬背上缺乏支撐點,戰力難以充分發揮。”

說到這裡,扶蘇俯視自已的馬匹,覺得欠缺什麼而突然領悟。

馬鞍、馬蹬以及馬蹄鐵——這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難怪無法借力,難怪遠端馳騁會如此疲憊。

沒有這些配備,騎兵的實力確實大打折扣。

而在如今的秦國,根據歷史記載,這些元素要到西漢時期才出現,是同匈奴人的戰爭推動它們逐漸成形。

既然我能出現在這裡,為何不讓這些進步提早到來呢?

長久以來,為了更好地應對接戰中原的戰爭,秦軍進行著密集的軍團協作訓練,陣型相互配合,展現出無比強悍的威力。

後續的戰鬥進一步印證了這一決定的明智。

大型軍團在中原廣闊的平原戰場上展現了威力無比的優勢,行進間旌旗漫天蔽日,鐵甲兵如潮湧動,其浩大聲勢與震懾力讓敵人膽顫心驚。

大秦軍隊之強,以步兵與師為主要構成。

而作為行動迅捷力量的騎軍,隸屬於步軍體系,並非 成軍。

這是因為騎軍的培養訓練艱難且成本極高,戰術尚未成熟,戰馬餵養、士兵訓練以及裝備均有待完備。

作為東方六國之一,趙國在軍隊配置上有著與其他五國相似的特點——步兵為主,其中包括魏國的魏武卒和大秦的陷陣軍等,皆是以精銳的步兵聞名的勇猛戰士。

不過在六個國中,趙國獨具特點,由於身處較北部與草原遊牧民族接壤,頻繁發生衝突。

騎兵如狂瀾突至時,趙軍見識過密集步兵的強大,但卻無法與騎兵龐大的陣容相抗衡,而且人類力量怎比得上馬力?

面對騎軍攻勢,趙軍追趕無力,也無法逃離。

歷經多次戰敗後,趙國立刻尋求對策,那就是在其邊疆修建長城,便是今日聞名遐邇的趙長城。

長城起到了重要的防線作用,保護了趙國不受匈奴侵襲,趙軍也利用城池進行防禦,甚至設立專門的邊防部隊對抗入侵者。

與匈奴不斷衝突的趙國從中積累了獨特戰法,並很快應用到實戰,轉化為獨特的”趙騎”。

胡服騎射——是趙武靈王主導的戰略改革,學習北方遊牧民族的簡便服飾、騎術和箭技。

短短不到一年,趙國訓練出了一支強大騎兵部隊。

憑藉這支部隊,趙武靈王收服了中山國,連同周邊的林胡及西部遊牧民族,使趙國迅速崛起,成為了當時的霸權。

在大秦統一天下的道路上,趙國堪稱最大勁敵。

因為燕趙自古多有熱血豪情與能人志士,他們寧可戰敗乃至戰死,也不會輕言投降。

這就是趙國人的堅韌精神。

如果不是秦國採取詭計瓦解內部,這場戰役恐怕曠日持久,秦軍傷亡恐難以計數。

在長平之戰中,名將白起以大軍擊敗趙軍,導致數十萬趙軍被坑殺,趙國陷入空前危機。

儘管趙國首都邯鄲隨後面臨秦軍的嚴峻圍攻,趙人都表現出了誓死不屈的態度。

百姓們拿起農具登上城牆,甚至利用石頭和勇氣奮勇抗擊敵軍,這種同生死的決心將原本不可能戰勝的形勢扭轉。

邯鄲戰役成為了大秦稱霸後少數的敗局。

但這一役亦讓秦帝國損失了赫赫有名的名將。

白起,即武安君,是帝國首屈一指的戰將,只要有他在,大秦軍隊無往不勝。

他對六國造成了無盡威脅,成了六國士兵心中的噩夢,是戰國時期最強的 之一。

他遵循丞相范雎提出的”遠交近攻”和削弱敵國實力的戰略,在他的鐵蹄下,沒有降俘,只有死亡!

范雎注重長遠利益,主張從整體實力而非眼前的一時得失來看待一個國家。

他認為國力在於人民,也包括士兵。

以前,戰敗的國家割讓土地而後釋放俘虜,這些人可能被重新徵召加入秦軍,但這並未實質性削弱對手國力,因為他們的親人和故鄉仍在。

一旦有機可乘,戰敗者就會再次擁有抗衡秦國的力量。

因此,范雎提議——絕不姑息,無條件 !在戰場,不允許投降,投降就意味著死亡!

這一戰略確乎有助於大秦的擴張,但卻挑戰了天地之義。

然而,作為雄才大略的秦昭襄王,他既不會公開支援,也不敢公開反對,因為任何表態都可能給秦國落下 之名,令六國聯手對抗。

他無法直接干預,於是交給群臣自我領悟。

但這領悟常伴隨著深深的無力感。

長平戰役過後,秦趙雙方均面臨極限。

面對二十萬趙軍的投降,他們是二十萬張要飯的嘴巴。

而且,秦國的軍糧供給本就緊張,怎麼去供養這些新增的人手?

是否 他們?這是白起面臨的難題。

白起請求秦王給出指示,然而等來的是沒有言辭的詔書——一份空洞的命令。

這份無字王詔彷彿預示著秦王已給出選擇——無論是接納趙降導致背叛之名而註定死亡,或是 他們觸怒天下輿論,連帶王上也可能受連累,兩路都是死衚衕。

結果,史書記載白起坑殺二十萬趙軍,趙國民眾哀悼全國,帝國之聲逐漸黯淡,再也無力與秦爭雄。

白起因此次戰功過大被賜予榮譽退隱,但隨後發生邯鄲之戰,秦敗,白起的命運也畫下了句號,死在一仗並未參與且夾雜著猜忌與威名中的 。

趙國確實

軍制改革的腳步,大秦騎兵營已然初具雛形,這是迫在眉睫且勢不可擋的事實。

“少爺,你在想什麼,為何這般入神?” 李信見到扶蘇一直沉思,眉頭時而緊鎖,有時又開懷大笑。

“將軍大人,現在您騎馬是否感到累了?” 扶蘇突兀提出問題。

“何事?少爺,我們騎得時間並不長啊。

您是累了?”

李信不解其意,感覺跟不上少爺的思想節奏,一會兒政略,一會關心體力情況。

“誤會了,誤會了,我說的是這樣的騎行,累不累?” 扶蘇揚了揚手中握住的馬嚼和韁繩。

此時戰國晚期,大部分主將是乘坐馬車行軍作戰,比如王賁,都在戰車內進行指揮,因為此時的騎兵尚未發展成熟。

如今的騎兵裝備極為簡陋,騎士僅靠坐鞍固定於馬背之上,只能憑藉韁繩掌控方向或用腿夾緊馬肚避免在快速奔騰時摔倒。

這種方法極其不穩固,長時間騎行會導致疲勞,並且無法有效地運用遠端弓箭,近戰中也無法隨心所欲地揮舞刀劍或長矛,馬背上的碰撞或失誤就可能導致騎士落下馬背。

同時,訓練騎兵也面臨巨大困難和規模難題。

“少爺這是說著玩吧,短距離駕馭還好,如果是長途征戰或是真要交戰,疲憊絕非只一個字能描繪。

那個燕錦書,擔任騎兵統帥多年,真叫人欽佩。

在馬上作戰,可不是我能勝任的,” 李信無奈地攤了攤手。

“要是能在馬背加上一個固定器,兩邊掛上可供踩腳踏穩的鐵板,和馬體渾然一體,上下馬豈非更方便,且有助力和固定,在戰鬥過程中不易失去平衡。”扶蘇對李信將軍解釋,並親自離開隊伍,跳下馬來實踐這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