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追隨荀子,但卻大力推崇法家思想。

他在稷下學宮與韓非,那個法家的集大成者一同研習,並且結下了深厚的關係。

畢業後,作為韓國的公子,韓非懷抱學識投身燃燒,隨著國家淪陷而消隕。

而李斯選擇追隨秦國丞相呂不韋,並因在政治理念上與秦王契合,得以晉升廷尉,迅速攀升至核心近臣的位置。

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文人低頭哈腰走入大殿。

“微臣李斯叩見大王”

“免禮,李斯,有何事情稟報?”

中年儒生抬起頭,目光自信滿滿:”啟稟大王,齊國公子田衝以其使節身份,要求面聖。”

“田衝公子前來朝貢,罷了罷了,不過是欲屈膝乞和而已。

一統天下乃天道所向,齊國欲自保,恐怕難以如願!此事,就交給你們處理,將他遣退吧!”

“遵命!”

咸陽城,刑部尚書府。

公子田衝心懷緊張,在府中焦急等待著。

出使秦國之舉,關乎齊國命運,關係存亡!

終於盼來了稟告宮廷結果的刑部尚書大人,李斯踏進廳堂。

看到他,公子衝急忙迎上:”尚書大人,如何,陛下答 見我方使節嗎?”

李斯瞄了他一眼,淡然而答:”公子,陛下政務繁重,不便見客。”說完便準備進入室內。

“怎能不見!這可是關乎兩國的大事,秦國難道會袖手不管?”公子衝語氣帶怒。

李斯坐定在房內,輕抿了一口茶,對這件事他並未急於回應,因為齊國正處在生死存亡的危難關頭。

外面,公子衝鬆開緊握的拳頭,定了定心神,隨後喚來隨行人員搬進幾個大型箱箱。

“大人,請恕田衝方才舉止冒犯,願這些黃金略盡微忱,懇請您能善言美其辭,為我大齊稍做斡旋。”他深深鞠躬,以表歉意。

“你的態度還算誠懇,可惜手段用錯了。

陛下已有明確旨意,與齊國使者交涉之事,全部由本官負責!”

談判,就是實力較量和氣勢對決。

還未開始,齊國已然落下先機。

“公子,請坐下詳談。

貴國有何事務,不妨直言相告。”

“大人才,當年秦昭襄王時代,我齊國曾與貴國結盟,共稱帝位,兩雄鼎立東西。

秦王居西,尊稱西帝;我齊居東,稱為東帝。

按此盟約,現我齊國願意尊秦國為尊,永世不再侵犯!”

“呵...呵呵!”

一陣鬨笑突然打斷公子的話語。

“可笑,這簡直是可笑之至!那是往昔的事了。

互相承認帝號,沒錯,我們確有此協議。

可是最先違反協定的卻是你們齊國。

廢掉帝位,令大秦蒙羞成為諸侯的笑柄。

我們大秦暫且不提,你還提出來,簡直是不知大秦劍利。”

聽到這樣的話,公子田衝臉色漲紅,那是深深的侮辱,無端侮辱,所謂的平等帝制實為秦國精心佈局以促使五國會攻齊國的計策。

早在秦昭襄王時期,東西兩大帝國,齊秦並駕齊驅,分列東西二帝,依靠強大的實力與秦國聯盟,齊國妄圖一戰滅宋。

但蘇秦巧計挑撥,引發了五國聯討齊國的戰役——濟西戰役。

齊王閔被迫撤退,逃亡中慘遭斬殺,齊國自此瓦解。

雖然天才將領田單身先士卒,重拾江山,但齊國的力量已元氣大傷。

如今田衝拿往事逼問,意圖探察秦國究竟還有無顧及顏面之處。

顯而易見,秦國從未將他們視為威脅。

“若要洽談,請拿出你們齊國的實際誠意。

否則,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小國亦當有小國的覺悟!

這句話猶如魔咒,迴盪在公子衝的腦海裡。

“公子,若是為了大義,當順應天命,勸齊王歸順。

再戰鬥下去,除了徒增殺戮,又有何改變呢?我王已然下詔,命王賁率領二十萬秦軍進犯齊國,此刻可能已攻至臨淄。

也許公子趕回時,齊國已不復存在。”

“公子,請儘快離開吧,如果來得及,也許你能再見一次自已的國家。”

李斯恭送公子衝離開廷尉府。

公子衝不知自已如何離開了咸陽,腦中只有這個念頭:”齊國完了!”

坐在車駕上,他掀開車簾凝望威嚴的城池,心中湧起無盡哀涼,大江滾滾向東流,多少英雄被浪花淹沒。

而他的齊國,彷彿已漸行漸遠在歷史的潮流中。

“既然如此,唯有背水一戰!秦國,你如餓虎撲食,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與你拼個玉石俱焚!”

要動搖大國根基,必先使其失去理智,此刻,公子衝在絕望中已然徹底狂亂起來。

“加速前行,在大軍包圍下趕回臨淄!”

“驅車——”

大秦鐵騎如疾風南下,整個大地都在馬蹄聲的震動中震顫。

扶蘇身披黑甲,無異於普通秦軍士兵,他站在騎兵隊伍的前端。

出身王族,他從小便受教於六藝,長子的騎術由蒙家兄弟親授,技術卓越。

馬背上的扶蘇回頭望去,秦軍兵馬猶如黑雲翻卷,蹄音激盪在耳邊,遠處漫漫沙塵下,百里軍陣隱隱浮現。

黃沙遍野,壯志凌雲!

在臨淄北側的一個小小村莊,村外農田幾許空置,雜草叢生,顯現出荒涼的氣象。

村落裡的人們皆是老 孺,老人頭髮斑白,婦人帶著孩子勞作度日。

田中,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專注除草,她的孩子在一邊的田埂嬉戲,清脆的笑聲隨風盪漾。

婦人微微仰起臉龐,望向身旁的孩子,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清風掠過,輕撫過女子額前的髮絲,如同細碎的銀絲般舞動。

幾顆晶瑩的汗珠自她嬌美的臉頰滑落,平凡中散發著不尋常的韻味。

然而,她的眼眸裡卻透露出深沉的憂慮,她轉頭望向南面——正是臨淄的方向。

“秀啊,都已經快到中午了,還不回去歇息一下,準備飯菜呢?”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緩緩步履而來。

“許爺爺,我還不覺得餓呢。”那個玩耍泥土的小童回應道。

“呵,好極了,你還真懂事。

不過,也不能空著肚子,走,爺爺家咱們吃飯去。”

就在這時,一陣蹄聲遠遠傳來,兩位差役策馬衝進村子,引起村民們厭惡的眼神。

兩名官差不顧村莊中人們的反應,直趨一戶民居前,其門宅斑駁失修,被他們的敲擊下搖搖欲墜。

“篤篤篤!開門,公事要緊!”他們大聲呼喊。

就在此刻,那破舊小院的另一邊,一位滿頭白髮的老者奮力翻過高牆,摔落到地上後,他一瘸一拐地遠遁。

目睹這一切,村民默然無言,因為這些差役早已多次降臨,每來都是捉拿青壯丁奔赴前線。

甚至有一位獨眼壯漢剛歸家不久,又被這些人們帶走。

大門慢慢開啟,縫隙中現出一位皺紋交錯的老婆婆,眼底飽含驚恐,”兩位大人有何吩咐?”

“你的老頭子有文書在,他需從軍!”其中一個喝令。

“大人,家夫已年滿六十,難道錯了嗎?我兩個兒子已經被送往臨淄。”婦人大聲申訴。

“婆子,你們膽敢違抗命令,朝廷說怎樣你們就得怎樣做。

去保衛臨淄、守護齊國,秦國若攻過來,人人有責,快把他找出來!”差役兇狠地說。

“可,家夫他已去……”婦人流著淚,無法繼續。

“死了也得管,晦氣!那你跟我走,上城牆搬石。”官差怒斥。

“我只是位風燭殘年的婦人,你們怎如此殘忍?”她哭號道,引來鄰里們包圍。

見此情景,村民怒火熊熊,他們的家人被無情奪走,如今連老人也不能倖免。

村民們義憤填膺。

“口口聲聲說抗秦,為何不見你們親身投入戰陣?欺壓我等弱者,你們有何威風?”質問聲響起,人心憤怒沸騰。

聞言,差役們從腰際抽出佩劍,寒芒閃耀,”何人 ,活得不耐煩了嗎!”

劍影凌厲,觀眾無不往後退讓。

一名官差惡狠狠地將刀柄重重撞擊在拉扯幼子的老翁背上,虛弱的身軀隨之垮倒。

“老不死的!以為躲在屋裡我們就查不到了嗎?出來礙眼是吧?那你來代替!”他又揮出一刀。

幼童受驚啼哭,飛奔向母親的懷抱,面容秀美婦人摟住兒子,溫柔拍打著安撫。

此情此景,那兩位官差亦察覺到了,並彼此對視,眸中流露出狡邪的光芒。

他們撥開圍觀的眾人,徑直朝這對母子逼近。

其中一個官差抓起婦人的臉頰審視片刻,舔了舔嘴唇,企圖拉下她的衣物,卻未能得逞,婦人躲開了他的企圖。

一聲清脆的耳光讓婦人跌倒:”該死,能讓我看上是你家孩子的榮幸,竟敢躲開!”說完便撲向婦人,扭扯不已。

“先來我對付她,你把風,看看這些賤民,輪到你就接替我。”

儘管女子悲呼連連,然而在場村民無人出面相幫。

此時,被打的老人奮力掙扎站起,怒斥道:”畜生!”

然後,他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

頓時,一陣刀光交錯,鮮血迅速染紅了一切。

另一個官差擦了擦血跡斑斑的大刀,傲慢地輕笑,挑釁問道:”還想再有誰來試試!”

此刻天空陰沉壓抑,午後陽光被濃重的煙塵覆蓋,大地彷彿在低吟顫抖。

人們驚恐地望見遠處,一條烏黑的線條迅速逼近。

太陽被灰燼和硝煙遮掩,大地上哀號連連,如同被鐵蹄踐踏,人群中有個驚魂未定的聲音斷然說道:”是秦軍,是秦國的大軍!”

陽光透過薄霧縫隙傾洩,彷彿賜予神兵一般照亮奔湧的秦軍隊伍。

“嗖~嗖~”兩支羽箭疾射而出,精確無比地擊中那位試圖奪馬逃走的官差與那個撕扯婦衣之人,第一箭正中喉結,雖未致死,卻已阻斷了他的呼吸,他捂著喉嚨淒厲地嘶喊著,在掙扎之中死去,始終不解何以會有秦軍突至,為何會不明不白地喪命於秦 下。

隊伍中的一名老什長憤怒咆哮:”小子,你膽子肥了?是誰叫你擅自射擊的?你想違背軍令嗎,簡直是不要命!”

當扶蘇公子領軍入齊後,他自已親口下令:”大軍直撲齊都臨淄,途中不得無故傷害無辜民眾,不得任意 平民!”

原本以為如此嚴禁的規定會有所放鬆。

因為古代戰場上常有的搶掠與屠戮之事,哪怕秦軍紀律嚴格,也不會過多幹預此類行為。

然而秦武安君白起堪稱人間殺神,麾下亡魂數近百萬,但不可否認,他的功績對於實現天下一統有著關鍵貢獻。

即使將領們有所疑問或不贊同,面對秦軍的鐵律,王賁等人心照不宣,立刻付諸實施。

更進一步,公子扶蘇派遣士兵前往各村莊傳播:”齊地民眾從此屬於大秦,大秦子弟兵是不會對自已的同胞下手的。”

“公子此舉措實為畫蛇添足,老百姓自始自終都是平民,幾句口號難以改變他們的立場。”王賁苦笑搖頭,表達他的觀點。

“恰恰相反將軍此言不確,百姓們無法理會這些國家大事,多年戰亂已讓他們身心俱疲。

如今大秦一統,孩子知曉秦軍赫赫威名。

民心向善,我軍行進中不 擾民間,秋毫無犯,民眾自然稱讚為王師天軍。”

正如俗話所說,人心所向乃得天下之根本,世間勝敗的關鍵全在於人心。

正值扶蘇與王賁交談之際,忽見一資深什長牽領著一個年輕士兵由側旁飛馬趕來。

“將軍、公子,末將來稟一事。”

於是,兩人離開隊伍中前去詢問。

“有何事?”

什長與青年一同翻身上馬,齊聲下跪。

“駕~”

隨後又有數騎疾馳前來,他們穿著秦軍甲冑,不過左手臂則繫縛紅綢標識。

他們是督導營,負責軍規執法。

眾人跳下馬匹,行動整齊劃一,顯然是久經沙場的老兵。

“向大將軍,向公子行禮!”

聽到督導營出現,王賁眉頭一蹙:”督導營親自來抓人?什麼事?”

“啟稟大將軍,此人在行軍途中擅自違抗軍令,暴 傷,射殺了二人,故吾等需對其執行軍法制裁。” 督戰營報告。

王賁面色陰鬱,他的軍法森嚴,違反命令將面臨嚴懲,此等嚴重過失是必死之罪。

“你自行觸犯軍紀,濫殺無辜百姓?” 他對那青年怒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