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竹葉青
快穿:主角們又為我打起來了 止川山 加書籤 章節報錯
院子裡與大門極為相稱,石板開裂,磚砌花牆上的麥穗紋缺了不少,帶著歷經風雨後的寧靜與深沉。
“最近在收拾院子,”丌樓帶著他往裡走,“奈何本就破舊,一時半會兒也沒收拾好。”
溫渡遠看向周圍,雖是破敗,但依稀能看出往日雅緻簡約的模子。
再往裡走了走,丌樓把他帶到了一間小院落中。
比起外面,這兒顯得稍微乾淨些,殘雪被掃到一起堆在一個角落,水井旁是一個新的木桶,這些應是丌樓這兩天打理出來的。
“此處是我年少時的院子。”丌樓開啟屋門,將溫渡遠迎了進去。
屋內陳設簡單,幾件古樸的傢俱,窗臺上放著個抹布,地上放著個水盆,一旁的凳子上放了一件灰色的衣服。
“我是不是打擾你了?”溫渡遠把他帶過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看向丌樓道。
丌樓笑著搖搖頭:“渡遠能來找我,我便已欣喜不已,何來打擾?我還怕你嫌我這院中落敗。”
溫渡遠見狀便想要去拿抹布,幫著一塊收拾,丌樓搖搖頭,抬手攔住道:“這院中已收拾的差不多,為的便是蓬門迎貴客,哪有叫你動手的道理。”
“這木凳雖老舊了些,但好在還能坐。”丌樓拿過一旁的凳子放在溫渡遠旁邊,又關了窗戶。
屋外雖有殘陽,但冬風冷冽,開窗會灌涼風。
“瑞品閣的豌豆黃和綠豆糕,還打了一點兒竹葉春。”溫渡遠坐下,然後把自已買的東西向著對方推過去,他也不確定對方喜不喜歡吃,便買的不多。
“這兩日我未在朝中見你,便猜著你大抵是在齊府,唐突前來,還請見諒。”
丌樓輕聲一嘆,開口道:“分明也只兩日,怎的感覺你又對我生疏了起來。你來何須拜帖,直接入府便是,便是半夜三更,原平也是願來迎你的。”
溫渡遠一時無措,或許是因為這兒是齊府,對面的人不僅是丌樓,還是齊修平,是那個十三年前的狀元郎。
“齊修平是我,丌樓也是我。”對面的人似是看出他所想,開口道,“他們都是我,你無需在意這些,只當我是我便可。”
溫渡遠點了點頭,想起門外那些消失的祭品,開口道:“前些日子府門外有不少祭品,今日我來時,好像都沒了。”
“我都送回去了。”
溫渡遠略微吃驚,他本以為是叫人拿了或者是丌樓收拾起來了,卻沒想到是對方送回去了。
“因為我怨他們。”
“當初有人救我出去後,我不聽勸,跑去看了我父親的行刑,”丌樓緩緩說道,“他們說齊堅是個大貪官,說他罪該萬死。”
“一身囚衣,一頭白髮上滿是穢汙,血順著縫隙往下流,很快又被新的殘渣覆蓋。”
“雪很大,他身上只有一件枯草填的囚衣。”
“我看見了我爹曾幫他取回地契的宋三,看見了我爹遞了銀子讓他兒子讀書的劉福,還看見了我爹勞碌半生所為的黎民百姓。”
“他們站在周圍,或默默無聲,或破口大罵,或也是那潑汙之人。”
溫渡遠垂下眼,有心安慰,卻又覺得他沒經歷過這些,說出來的話只怕太淺薄。
“我去晚了,我哥和我孃的屍首都沒找到。”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統治者想讓他們看到什麼,他們就看到什麼,他們的感知至始至終,都被裹在繭裡面。”
丌樓輕笑一聲,接著道:“我分明知曉這個道理,卻還是怨他們。我怨皇帝,怨李榮,怨世人,甚至怨我父親,怨我自已。”
“我從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君子,只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那些祭品我本想直接扔了,髒了他們的路。”丌樓仍是笑意盈盈,“可看到你放在那的東西,我又知曉不是所有人都如他們一般。”
“世人於我不過皆是不堪的黑白過客,流水難再逢,我只強求一人。”
“可我這般小人,也許在渡遠眼裡,著實難看。”
話音落下,溫渡遠抿了抿唇,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你從未因皇帝的信任而讓對方去傷害百姓不是嗎?君子論跡不論心。”溫渡遠皺了皺眉,接著道,“如果不是你成為國師,一旦放任李榮之流帶著妖道蠱惑聖聽,朝堂與民間只會更亂。”
摘星臺與齊堅一案便是最好的例子。
丌樓的所作所為從來只針對趙裕一人,他背靠皇帝的信任也只是掏了趙裕的私庫,從未用此揮霍些什麼。
在原主線中對方曾經是有覆滅王朝的想法,但到底沒有實施。
“……無論如何,至少在我眼中,你不是那種人。”溫渡遠抬眼看向對方,換了個話題,“你還會回朝中嗎?”
朝堂對於對方來說不是什麼好地方,正如同之前趙思鳴所提的,丌樓的本心是此事了結後便退隱山林。
丌樓唇角輕勾,面色愉悅:“何須抱歉,說不定,是我想說這些,想讓你多瞭解我一些,想博取你的同情,想讓你離我更近一些。
至於朝堂,會。”
“不過這國師當膩了,便只想做個小吏,最好是做錢大人身邊的小吏,給大人端水倒茶,捏肩暖床。”
溫渡遠還沒從沉重的話題中緩過來,便又聽到這些胡話。
飽含譴責的目光看向對面的人,分明是正經的話題,丌樓是怎麼又拐到這兒的?
丌樓面色不改,接著道:“原平不是與渡遠說過,畢生所願便是做右相的兒媳婦,給你暖床?”
溫渡遠面色一僵,想起上午趙思鳴說要嫁給他的胡話。一個兩個的,都不正經。
丌樓眸光一閃,意識到了些什麼:“看來原平還需多加努力才是。”
他頓了頓,復又突兀道:“是趙思鳴?”
溫渡遠一詫,隨即反應過來是自已的神情露了餡。
丌樓垂下眼簾,手有點癢癢,覺得是時候該無縫銜接,開始給新帝下毒了。
“……如今見你安好,我便先走了。”溫渡遠一看丌樓臉上若有所思似乎準備幹壞事的表情,就覺得大事不太妙,決定先溜。
“酒還未飲,渡遠便要走嗎?”丌樓神色一黯,起身拉住對方的手腕。
溫渡遠搖了搖頭道:“酒本也是買給你的,我不喝了。”
“……”
“那原平一人獨酌便是。總歸當年與我共飲的人也不在。”丌樓自嘲一笑,鬆開他的手腕,“……路上溼滑,多加小心。”
溫渡遠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就是明晃晃的博同情。
他望向對方的眼中,裡面不見半分落寞,唯有難言的暗色。
他又看向這久經風霜的屋子,多年以前, 這兒本也溫馨。
……算了。
他輕嘆一聲,終究坐了回來。
“我陪你便是。”
丌樓看著對方無奈的面容,只覺自已的貪念又多了幾分。
從對方踏入他這小院開始,情感便一點點發酵成濃烈的酒液,燎灼他佈滿霜塵的舊憶。
他對往事從趙裕死去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變得模糊而晦澀,他對溫渡遠說起這些,也不過是不堪的心思罷了。
他幾日未現於朝中,為的便是將人引來齊府。
他既希望對方知道他本性裡的狹窄與難堪,又渴求對方即使知曉一切,也願意接納他。
“多謝。”
丌樓含著輕笑,揭開酒封,頓時清醇的香味瀰漫開來。
“只是,家中沒有碗。”
溫渡遠呆愣一瞬,沒有碗?沒有碗那怎麼喝?直接拿罈子喝?可是他們兩個人誒?這樣不好吧……
一個詭異的想法從他腦中蹦出,他想起來自已現在寫的這本黃文裡叔嫂月下飲酒的情節。
他頓時腦中警鈴大作,既然沒有碗那太可惜了反正都這樣了酒也開封了那丌樓還是一個人獨酌吧他就先走了再見。
衣襬一旋,他就準備開溜。
“渡遠跑什麼?不是說留下來陪我嗎?”丌樓站起身,一把摁住對方的肩頭,讓溫渡遠坐在凳子上,笑意盈盈地把那壇不大的酒拿起飲了一口。
隨後便低頭。
醇香頓時瀰漫開來。
丌樓望進眼前人眸底水色,只覺天地大好。
酒液潤溼了唇瓣,帶著纏綿的清香滑過喉間,一飲一啄間滿是磨人的輕語。
“這酒很香,渡遠覺得呢?”丌樓略帶笑意開口,聲音極輕微,距離也很近,唇廝磨著去碰對方的唇。
“不好喝。”溫渡遠瞪著眼前人,嘴硬到底,“下回不買了。”
丌樓眉眼一彎,輕輕啜吻了一下,復又開口:“那下回喝秋露白好不好?”
“就是御酒也不喝。”溫渡遠努力想避開對方,奈何這凳子又沒有靠背,他往後仰只會讓他跌落,復又不得不揪住丌樓的領子。
丌樓失笑,攬住對方,復又飲了一口竹葉春,與他的貴客共享。
“渡遠是不是最近打算回青青山看劉老?”丌樓舔了舔對方唇角溢位的酒液,開口道。
“我與你一同去好不好?請他下山喝咱們的喜酒。”
溫渡遠:……我何德何能多了兩個男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