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裴博實的話,雷德警長揶揄說:“所有人都從錄影裡看到是賴彩兒持刀捅了夏長明,你說的一點都站不住腳。”他才看不上這種為了錢而顛倒黑白的無良律師。
從資料裡看不出什麼。案發現場真的是如賴永利給我形容的一樣,空蕩蕩的房子,簡單的一桌兩椅,現場照片無非是再次印證了這個說法而已。
“我能見見賴彩兒嗎?”我提出進一步的要求。
“你帶著律師來,我當然不能說不行,不過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她這兒……”雷德警長用手指了指自已的腦袋,“感覺受了太大刺激,有點失常。”
看到雷德警長的樣子,裴博實倒是激動了起來,“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我的當事人在羈押期間受到了警方的虐待。”
“你是不是有病?”紅蠟在桌下踹了裴博實一腳。
我才懶得搭理他……
等到真的見了賴彩兒我才發現,雷德警長說的一點都不錯。
她可能是這段時間突遭變故的原因,臉上面板狀態不是特別好,整個臉皮油乎乎的,還有一些暗瘡。長期的夜生活,讓她的黑眼圈不比我好多少。單看這張臉,你絕對不會相信這是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孩兒。
手指上長長的美甲也有掉落,右手雖然五個都在,但左手的食指和尾指的指甲已經不在了。
染過的黃髮靠近髮根的部分已經長出了很大一截黑色,從這點判斷她可能是車禍肇事之後就沒有再給頭髮補過色,整個髮質也不好枯黃色。這散亂粗硬的髮質再配上那難以恭維的面色,讓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塊被削掉皮的生薑。
如果說她的面相只是不佳的話,那麼她整個人的狀態就更差了,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就像是一隻受驚的老鼠。
“你能複述一下你那天和夏長明進入房間之後發生了什麼嗎?”我儘量讓自已的聲音聽上去和善一點。
“我不知道……我沒殺人……我沒殺人……你相信我……我什麼都沒做……”賴彩兒不斷地在重複一些毫無意義的話。
“那你進房間之後,夏長明對你說了什麼?”我對這點很感興趣,從影片監控上看,先是夏長明說了句什麼,然後賴彩兒就像中咒一樣的掏出刀給了他一刀。
這簡直太奇怪了……
真的有魔咒一樣的話語嗎?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能激怒對方,我上次見到這種事兒,還是2006年世界盃決賽,義大利隊的馬特拉齊說了一句沒被轉播鏡頭捕捉到的話,直接激怒了法國隊的齊達內,導致後者直接一頭頂翻了他。
而今天,這個一句話的咒語是重現了嗎?
“啊?什麼話?”賴彩兒反應明顯比正常人要慢半拍,她突然抓住我放在桌子上的雙手,“我沒殺人……我什麼也沒做……我真的什麼也沒做……”
儘管賴彩兒自以為抓的很用力,但是養尊處優缺乏鍛鍊的她,再配上那滿手的長指甲,怎麼可能抓得住我?我輕輕一抽,就把手從她雙手中抽了出來。
“她一直是這個狀態嗎?”我斜著臉問一旁負責看守的警員。
他撇著嘴聳了聳肩,做個了不置可否的表情。
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來了,我回雷德警長的辦公室和他單獨聊了幾句之後就離開了。
下一步要去的是平安經綜合醫院,夏長明躺在那兒的ICU裡面呢。
這種地方我就和紅蠟一起去好了,說不定會病人家屬也在,真讓他們看到我和裴博實在一起,估計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醫院裡的來蘇水味兒讓我非常的不自在。這種感覺很奇怪,用語言來形容就是熟悉的抗拒,大概可以理解為一個花粉過敏的人在苗圃裡工作。雖然長期的工作讓他對苗圃的味道很熟悉,但是不斷打噴嚏的鼻子卻告訴他,快離開!不然你會死的。
醫院的來蘇水味道就是給我這樣的一種感受。
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我看到夏長明躺在那裡,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與線材,生命監測裝置與呼吸機什麼都枯燥的閃爍著,各種我看不懂的數字在儀器上跳動。
但是非常奇怪,ICU外面只有輪班的警員,夏長明的家屬一個都不在。值班警員告訴我,夏長明家裡根本就沒什麼親戚,就是簡單的一家三口,現在女兒夏清意外死於賴彩兒引起的交通肇事案,夏長明又躺在這裡,家裡就只有一個妻子林美江了。原本林美江每天都守在ICU門口,但是因為自已身體也不好,所以今天回家休息了。
“醫生,病人情況怎麼樣?”我問值班醫生。
“情況很不好,病人送來的不是特別及時,失血量很大,我們雖然給他輸了血,但是他估計還得昏迷幾天才能醒,至於醒了之後能不能回答你的問題,也很難說。”
“你說他會死嗎?”紅蠟問的挺沒水平的。
“初步估計,死亡的機率不大。病人日常應該有鍛鍊的習慣,身體素質不錯,所以在送醫不及時的情況下依然給自已贏得了搶救的機會。但是下一步究竟能恢復到什麼程度,要看他自已了……”可能是見慣了生死,所以醫生說這些的時候,你感覺不到他情緒的波動。
事實上,醫生的解答就說了一句話,“別指望從夏長明嘴裡問口供了!”
去找林美江嗎?我不太想。
不是覺得她掌握的資訊不重要,只是單純地是覺得這樣太殘忍了。女兒死在賴彩兒手裡,丈夫又被賴彩兒捅成重傷生死未卜。現在我去問她,問什麼?問她那天發生了什麼?好根據這份口供來證明賴彩兒其實是無辜的?
這不殘忍嗎?
紅蠟看出了我的猶疑,“要不先回去吧,有些事兒也不急在這一時。”
不得不說,紅蠟雖然為人又毒舌又臭美,但她確實可能是最懂我的女人。
“好吧,我們今天先回去。”
外面的天空又是陰雲密佈了,但是卻沒有雨點落下,整個平安京像是被一塊巨大的黑布罩住,看不到一絲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