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孤身走在深夜的平安京街頭,空蕩蕩的只有我自已的腳步聲傳出好遠,這裡寂靜的就像是一座死城。

突然,原本的柏油路面開始變得泥濘,那些堅硬的水泥像是蘇打餅乾一樣碎裂。

我拼命奔跑,可卻跑不贏這塌陷的世界。

路面像沼澤一樣的吞噬我,我原本還能奔跑的雙腳被黑乎乎的泥漿所吞噬,每一次抬腿都變得像灌鉛一樣沉重。

我在不斷地下沉……

很快泥漿就到了我的腰部……

這時,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

是華生!

他伸手讓我抓住他!

然後紅蠟也出現了,楊戍、梁晃、雷德警長、蘇瑾……

好多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影出現在了華生的周圍……

他們每個人都儘自已最大的可能的向我伸出手,

我也把右臂用力探出……

我用力……

再用力……

可總是差那麼一點點!

我的指尖終於碰到了一個人的手……

是誰的手?

我怎麼看不清……

不重要了,我抓住他了……

可……

怎麼對方手不見了?

像砂畫一樣消失了……

怎麼我觸碰到的每一隻手都不見了?

我已經徹底被沼澤吞噬……

先是嘴巴……然後是鼻子……眼睛……最後是頭頂,全都陷進去了……

無邊的黑暗……

只剩下我高舉的右臂仍然在做無謂的掙扎!

突然,我好像抓到了什麼?

不管是什麼,我死死的抓住,不肯再鬆開分毫!

我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不!此刻的我就是溺水的人!

我用右臂把自已拉出沼澤……

我的頭終於冒了出來,此刻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朵巨大的曼陀羅花。我手中握著的正是一節它的花莖……

這碩大的花朵怎麼會裂出一張獰笑的巨口,那森森的白牙衝著我的腦袋緩緩吞了過去。

我身處沼澤,避無可避……

我終於醒了!又是一身的冷汗!

今天的夢怎麼變了?

為什麼不再是天台和花妙?

我這是怎麼了?

這個夢是什麼意思?

好可怕……

我趿拉上拖鞋,走出臥室,赫然發現華生正坐在餐桌旁看報紙,他似乎對我的出現一點都不驚訝。

“要喝咖啡嗎?我幫你準備好了double Espresso,正適合你這種做惡夢驚醒的人。”他攪動著咖啡勺對我說。

“你怎麼知道我做噩夢了?”清晨的第一句話,我特有的金屬嗓音也顯得非常沙啞。

“去照照鏡子吧,臉色蒼白,誰能看不出來?”

我在衛生間裡,雙手撐著洗漱臺,盯著鏡中的自已。確實如華生所說,臉色蒼白,眼窩深陷,目光可及的能看到頭髮上的盜汗順著脖頸流下來,因為面部肌肉痙攣導致一側眉毛在不受抑制的抽動……

鏡子裡的人是我自已,這是我的常識告訴我的。

我的眼睛告訴我,鏡子裡的人很陌生,儘管這每一個五官都很熟悉,拼在一起也很熟悉,但我就是覺得陌生。

我用冷水洗了把臉,然後掏出老式的刮鬍刀開始刮鬍子。

我不喜歡電動剃鬚刀,我更喜歡刀片劃過臉頰的感覺,特別是剃到下頜的時候,刀鋒從喉嚨拂過,剃鬚和割頸只差幾個毫米,這一刻我的手無比穩定。

“喲,今天捨得刮鬍子了,不錯嘛?”華生看著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的我。

我才懶得搭理這個陰陽怪氣的傢伙,拿起桌上的咖啡一口吞下,然後頭也不回的出門了。

這次的案子還是得去找老雷,我必須得看看警方的記錄和證據,甚至於得和當事人當面談談才行。

我叫了裴博實和紅蠟一起去。

喊上裴博實一起當然是為了見賴彩兒,沒有律師的陪同我是見不到的她的。

而叫上紅蠟則是因為我不想在我和雷德警長單獨討論案情的時候,裴博實跑去和賴彩兒單獨說什麼,我信不過這個黑幫背景的訟棍,得有人看著他才行。

本來這種貼身盯梢的工作楊戍是最合適的,畢竟紅蠟一個女人有些地方還是不方便跟著裴博實一起去。但是楊戍這個狗東西自打從賴家出來之後,就很難見到人影了。用梁晃的話來說,楊戍看到賴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周圍居然沒有狗仔隊盯梢,簡直興奮地要死,他覺得他獨家爆料的機會來了,一直守在人家賴家的巷子口,活生生一副看門狗的樣子。

我頂著警署裡無數針刺一樣的目光走進了雷德警長的辦公室,他倒是對我的到來很歡迎。“你能主動來幫忙最好,這次賴家的案子快煩死我了。”

“這麼事實清楚地案子,你有什麼可煩的?”我大為不解。

“案情是很清楚,我也是如實上報的,但是議會里面經濟委員會的那些人一直在給廳長施壓,說什麼永利投資顧問有限公司是平安京的知名企業,對於這起案件要慎重。慎重他奶奶個腿,撞死了人家女兒,捅了人家的爹,影片都拍下來了,還能翻案到哪兒去……”雷德警長不停的抱怨。

“你把這起案子的卷宗給我看一下,賴家給我的資料不太完整。”

“就在這兒,你看看吧!”雷德警長從櫃子裡取出卷宗,隨手遞給我。

我簡單翻看了一下,其實除了賴彩兒的口供之外,也就只有兇器的照片了,其餘資料還真和賴家給我的東西差不多,看來在平安京有錢確實能有些優勢。

兇器是一把二十厘米左右的短刀,像是一把小號的西式廚刀。刀刃部分略長,成窄三角狀,沒有血槽,刀柄部分則粗糙的纏著繃帶,原本白色的繃帶被血跡浸染成了暗紅色。

“這把刀很鋒利,應該是仔細研磨過的,看來賴彩兒對夏長明恨意很深啊。”雷德警長看我盯著兇器看的出神,在一旁嘟囔道。

“這種刀柄纏繃帶的弄法,怎麼像是黑幫的風格呢。”我說著話,特意瞟了一眼自打進門後就一言不發的裴博實。

“可能是黑幫片看多了吧……”紅蠟插話說。

“正是因為這把兇器的反常,才證明我的當事人不可能是兇手。”裴博實倒是不管什麼時候都能找到對自已有利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