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章 佟佳氏的請求

昭貴妃，昭貴妃可以。這是婉寧在陷入沉睡前，頭腦中最後的想法。

等佟佳•婉寧醒來，已經是傍晚了，青竹站在她床前，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她：到用晚膳的時候了，還有那藥，也得按時喝。

見婉寧醒了，青竹眼睛一亮，行了個禮：“娘娘，您終於醒了！您睡了足足兩個時辰，奴婢見您睡得香，便自作主張沒有叫醒您，請您恕罪。”

婉寧擺擺手，臉色蒼白又溫柔，嘴角上揚：“你也是為我好，何罪之有。”說罷，又想了想：“今兒晚膳，我想吃綠豆粥，要糯一點，再做一個玫瑰涼糕和幾碟子小菜，要酸辣口的，多撒些芝麻。”

青竹聽了她的吩咐，眼睛亮了亮：這麼些日子以來，娘娘頭一回自已主動要求要吃什麼。看著剛睡了一覺的佟佳氏，精神頭也不錯。青竹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在餘下的五個月裡，娘娘能過得容易一些。生產也能順利些，還有，希望劉太醫的話，是誇大其詞。

青竹應是，匆匆去小廚房吩咐了。青雨扶婉寧起來，服侍她穿衣，梳頭。現下婉寧沒有再穿那些暮氣沉沉的顏色，倒是選了許久不穿的水紅色衣裳，配上小兩把，點綴了幾朵絨花，倒是真的為她添了幾分色彩。

婉寧望著鏡中消瘦的女子，已經不復從前的明麗，連眼神都是木的。暗自苦笑，就聽青竹說晚膳做好了，藥也熬好了。

婉寧坐在桌前，先喝了那苦藥汁，用帕子擦拭了嘴角，又吃了新得的酸杏子壓了壓那股苦味和反胃的噁心。

婉寧看向桌上的那些膳食，尤其是那清爽的小菜，倒叫她生了些胃口，口水止不住地分泌，便開始用膳。

青竹在一旁服侍，看婉寧用了一碗綠豆粥，吃了半碟子涼糕，又把那些小菜盡數吃完，才停下筷子。

青竹看著高興，給一旁的紅葉使了眼色，示意把這些收拾下去，上前道：“娘娘，我扶您去院子裡走走。”婉寧意識到自已吃了許多，有些臉紅現在才發現有些吃撐了，便點點頭。

婉寧扶著青竹的手，在院子裡吹著清風，看著自已院前種的牡丹，走了小半個時辰，發覺自已都有些微微出汗了，才回殿。

婉寧坐下後，想起自已睡前的想法，看向青雨：“青雨，你去長春書屋，把昭貴妃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青雨有些訝異，但這是主子的吩咐，她所做的就是聽主子的話，對主子忠心。青雨福身稱是，便匆匆去了長春書屋。

此時寶音剛剛用完膳，在院中站著吹風。小七突然出聲：“宿主，青雨來了。”“她來做什麼？”寶音有些奇怪。“皇貴妃知道自已體弱但還是要堅持生下這個孩子，她想要你照顧這個孩子。”寶音一聽，知道自已馬上就能開始任務了，但心中沒有任何喜悅可言，反而是籠上了一層哀涼：這便是紫禁城裡的世界麼，上至妃嬪太后，下至宮婢太監，大家都在清醒地枯萎。太皇太后是，皇貴妃是，她亦是。每個人都在艱難地活下去，每個人都身不由已。

寶音正出神地想著，春華的話喚回了她的思緒：“娘娘，皇貴妃娘娘身邊的青雨來請您過去。”

寶音點頭，示意知道了。春華過去給青雨回話，青雨便先回去覆命了。

寶音扶著春華的手，不出一息，便到了。

寶音進殿給皇貴妃行禮，婉寧示意她快快起來，給青雨和青竹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拉著春華要下去。春華得了寶音的示意，便半推半就跟著出去了。

“昭貴妃妹妹，這次請你來，確實是有些冒昧。”皇貴妃開口客套道。寶音接話道：“娘娘一向宅心仁厚，又體恤嬪妃，妹妹實在是佩服的，也願意為娘娘分憂，怎麼會覺得冒昧。”小七聽著寶音的話，忍不住給寶音點了個贊，這話，太體面了，宿主看來也在成長啊。

“昭貴妃妹妹，那我也不和你再客套。”皇貴妃苦笑。“如你所見，我這身子，確實是不頂用了。太醫說，我生下這孩子，怕是也沒有幾天好活了，所以我想把這孩子，託付給你。”婉寧承認自已是有私心的，也承認她在賭。

以皇上的心思，是必不可能叫昭貴妃生下一個帶有科爾沁血統的孩子的，昭貴妃一定會把這孩子視如已出。況且昭貴妃身後是科爾沁，若是個男孩，就能脫離皇位爭鬥的渦旋，若是個女孩，就算去和親，也有了倚仗。

婉寧摸了摸自已的肚子，又抬頭看著寶音，有幾分祈求的意味。

寶音心驀地一軟，卻又覺著悲涼。“皇貴妃娘娘，您吉人天相，怎麼會有那一天。”婉寧一聽，以為她要拒絕，眼神有些黯淡。寶音又說道：“若是真有這麼一天，寶音答應娘娘，一定將這個孩子視如已出。”

婉寧驚喜抬頭，稱謝，又叫守在外面的青竹給寶音找了幾匹新得的料子和幾件首飾，包括一對東珠耳飾，對外稱是給寶音的謝禮。

寶音帶著這些禮物，回了長春書屋，卻發現自已已然是眼眶紅紅。冬雪和秋實正在等她回來，見她這般樣子，嚇了一跳，以為她在皇貴妃那受了委屈。

寶音只是搖頭，說：“路上風太大了，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