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鈃考了第二中學。用父親之前的話說,考不上第一中學就不要去上學。後來也聽母親說姑姑一直和父親說,不讓言鈃再去上高中,因為她不過是個女孩子,終究要嫁人的。可是母親不同意,有的時候言鈃會想,其實她人生中很多重要的轉折都是母親的主意,就比如她開始上高中,就比如她剛畢業要去北京闖蕩那會兒,父親也是不同意的。母親趁父親出門賣鹹菜,偷偷給言鈃1000塊錢,讓她去北京闖蕩,父親對於孩子的愛是顯而易見的,但是沒有母親這種愛無法潤滑,也無法完美的施展。

上高中之前的那個暑假,言鈃就和母親吵架,不去上高中了,要靠自已。就和宥敏去了一個制碗廠。負責碗麵上的貼畫,把手一直放在酒精裡,那感覺要命。後來她也沒幹幾天。感覺還是不太能適應廠裡的生活。言鈃年少時無所顧忌的和母親吵架。她是個叛逆的孩子,雖然表面上看著還算聽話。母親回憶說,有次吵架,言鈃揚言要給母親買棺材。言鈃也不太能記得當時的吵架,只記得當時她離家出走了,言鈃是個喜歡離家出走的,記憶中第一次離家出走,小學時候和父母吵架,她就離家出走了,她悄悄的躲在家門口的一棵幹木頭裡,看著父母拿著手電著急的跑出來找她,她就是不吱聲,等父母返回來的時候,她才咯咯咯的笑了出來。

第二次離家出走應該就是和母親吵架,那會兒她已經上高中了,只記得那次吵架,她跑回了姥姥家。

第三次離家出走是上高三的時候,因為學業的壓力,言鈃整個心裡都崩潰了,有一天放學後她獨自離家出走了,她順著陽城縣的一個方向走呀走呀走呀,走到了一個公園裡,在公園裡坐了很久很久,天很黑了,還是返回了,回去看見了出來找她的父母,父母什麼也不問,帶著她回家了,印象中父母都是不愛說話的人,每次從來不會說什麼大道理,都是隻是默默的在做事情,只是言鈃,現在喜歡對兜兜大呼小叫,她感覺她是神經太緊張了。

也許是因為孩子對母親的需求太高。他們需要母親陪伴,吃喝玩樂睡覺。還需要母親給他們提供情緒價值。但是作為母親有自已的事情要忙。不能整天圍繞著孩子轉。所以才會經常發生矛盾吧,真的是好辛苦,需要兼顧帶娃和工作。

宥敏,萍子,元胡都沒再上高中了,言鈃和紫娟,緒言考到了第二中學,彭城和阮清上了第一中學, 阿昌就不說了,他高考也是以第一中學全校第一的成績考的北航。不過,現在上北大清華貌似沒我們那個年代難了。

言鈃的父母也跟著來到了陽城縣,他們在離學校很遠的一個地方租了一個危房,那個危房白天也是不怎麼見陽光的,是四合院的一面,主要是租金便宜,最開始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在工地上打工,父親一直笑話母親幹活不行,別人一天六十,只能給她五十,因為她幹活太慢,乾的也不好,後來母親就不去了,言鈃只記得那個時候家裡很窮很窮,而且隨著長大這種貧窮感越來越深刻,記得窮的時候連油都吃不起,老闆也不給發工資,父親一直跟著追著老闆要,才給他30塊錢回來,買幾顆白菜,買點油就啥都不剩了。

高一的言鈃都不知道上完高中的出路是什麼。她甚至不知道大學,在他有限的認知裡,大學出來幹什麼?她其實一無所知。他們又貧窮閉塞。

上了縣裡的第二中學。她遇到了來自各個鎮的同學。和以前上初中時遇到各個村來的同學。她就像一條小河匯入了海洋。茫然無措。但是學校的引導,父母的引導,她只喜歡學習好的。大家都只喜歡學習好的。雖然沒有上了第一中學,但是考入第二中學的名次還是不錯的。然後就遇到了學霸豐林。

記憶中的第二中學修在山坡上。可以說陽城是在一座山。到處都是坡。所以同學們是不會騎腳踏車的。只聽過有一個同學會騎腳踏車,她是隔壁班的同學。結果下個學期的時候聽說是發生了意外。騎車的時候發生了意外。學校有兩個門。平行的兩個門。都算是北門吧!並不像初中時候的一道門進去,再到另外一道門。而是有一道他們是平行的。都在路的一側。學校的路邊還有個書店。她在高中時代的好朋友上官雅娟喜歡經常去借書。那裡有很多的言情小說。都是巴掌大的那種書。放了學,她倆都會偷偷的去借書。然後躲在課桌底下,看著臉紅心跳。

上官雅娟個子低低的。比言鈃還要低一些,方方的臉,整個身材偏胖,印象中她的頭髮一直是短短的,女孩子一直留著短短頭髮。一看就是很直爽的人。她稱不上漂亮,卻性格很好。

雅娟喜歡講故事,她說她們村上代上上代的村長家媳婦是狐仙,他們村原來是在河邊上建的,發洪水的時候,村民的河壩被沖毀了,危急關頭,狐仙為了挽救全村的人,就變成了河壩幾百年,當現代技術見了新的河壩後,她才又變回了狐仙,可是她卻找不到自已心愛的村長了,她去找村長,村長原來土葬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人工湖,碧綠的湖水,看得見的水草,狐仙從幾千米的高山上一躍而下,在水裡遊了起來,遊呀遊呀,終於遇見了她的村長。想到這,言鈃想到了晉城的黃花街,應該是有老妖婆,因為那條街感覺一直在修,一直修不完的那種。

言鈃剛上高一的時候,住過一段宿舍。宿舍是從北門進去之後走過一段長長的路,然後就是高聳入雲的臺階,那個臺階不只是整體的高度高,而且單個臺階也很高。先走上350塊臺階,然後拐彎,再走99塊臺階。才能到達她們的宿舍。言鈃只是住過很短的一段時間。只記得那臺階之高。對於穿高跟鞋來說就是災難。

當時高中吃飯的食堂,都是直接往卡里充錢,食堂就是在北門進去之後走過門房。左手邊有一個大院子。月子的中間就是食堂。食堂有四五個視窗,然後再拿卡刷吃飯。記得當時每個月吃飯大概需要200塊錢。但是這對於言鈃的家庭來說都是負擔。有一次母親有事回老家種地。父親在城裡賣鹹菜。她去找父親要飯費。父親說讓他回老家找母親。她坐了很久的車回家找母親。母親說她沒錢,讓他回去找父親。當時的那種委屈絕望,因為貧窮受過的苦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