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普照大地,大柳樹村西頭。
一處嶄新的青磚大瓦房,在村子裡十分的顯眼。
王二狗在院子裡急得團團轉,他的媳婦正生孩子。
家裡人都忙成了一團,只見得一盆盆熱水往進送,一盆盆血水往出端。
王二狗看的是心驚膽顫生怕出了什麼岔子。
老王頭一個人在堂屋裡,眉頭擰成一團,窩在炕上吧嗒吧嗒抽著旱菸袋。
突然一陣洪亮的嬰兒哭聲從隔壁傳來,老王頭拿著菸袋的手明顯顫了下。
他用力吸了口煙,辛辣的味道嗆得他忍不住咳嗽起來,眼淚都咳了出來,他胡亂用衣袖摸了把臉,伸長脖子就朝窗外瞅。
這時門“咣噹”一聲被用力推開,嚇得他一激靈。
只見他老婆趙貴花滿臉不悅走進來,嘴裡還罵罵嘞嘞,
“張春芽這個沒用的東西,好吃好喝伺候著,就給生下個丫頭片子!”說著一屁股坐到炕上。
伸手從老王頭手裡奪過了菸袋,吸了幾口,緩緩吐著煙霧。
憤恨的對老王頭說道:“明天就讓老二一家搬到東頭,騰出屋子好給老三說媳婦!我看老王家還是的指著老三。”
老王頭張了張嘴半天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此時張春芽懷裡的小嬰兒睜開了眼睛打量著四周。
心裡竊喜:“最顯眼的青磚大瓦房,準沒錯。”
她滿意的閉上眼睛呼呼大睡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
王二狗剛起床出門。
趙貴花一聽見動靜,就朝著窗外大喊:
“老二,你過來一下,娘有事和你說。”
說完她就盤腿坐在炕上抽起菸袋。
王二狗走進來,略顯拘謹,他上前問道:“娘,你叫我?”
趙貴花抬眼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說道:“老二,我和你爹商量過了。今天你們就搬到東頭的房子,你那屋騰出來,我給老三張羅個媳婦。”
頓了頓她又說道:“你說你屋裡,小雨是個憨的,這次春芽又生了個丫頭片子。咱們老王家的香火只能指著老三那一支。”
王二狗面帶愧色,不安的搓著手。
他抬頭穿過煙霧看向趙貴花,
低聲問道:“娘,能不能等天氣暖和了,再把我們分出去?春芽這才剛生了孩子,怎麼也等孩子滿月。”
趙貴花不耐煩的在炕沿上敲了敲手裡的菸袋,看了二狗一眼說道:
“老二,不是娘狠心,娘也是沒有辦法!咱家就這三間屋子,你不搬老三怎麼娶媳婦?”
王二狗看了眼角落裡的老王頭,悠閒的靠在被子上,閉著眼,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絲毫沒有要為他這個兒子說一句話的意思。
他心裡不免有些失落,為了妻兒現在也顧不了許多,索性心一橫,眼一閉。鼓起了勇氣大聲說道:
“娘,大英子也到了嫁人的年紀,現在咱們先對付一陣,等她嫁人了,三弟就有地方住,我們也不用搬出去。再說王家不是已經有小雨這個孫子嘛……”
說到兒子王小雨他的聲音越說越低。
趙春芽眉頭一挑,不悅道:“就你那個傻兒子,老王家還能指望他?”
王二狗漲紅著臉,頭都要鑽褲襠裡。誰讓自已的兒子不爭氣,三歲多了還不會說一句話,整天掛著兩道大鼻涕見人就傻笑。
村裡大人小孩背地裡都叫他小傻子,讓他在這個家裡也抬不起頭。
趙貴花死死盯著王二狗沒有好氣說道:“老二啊!大英子可是你的親妹子,是娘捧在手心裡的長大的,她那屋你就不用惦記了!”
王二狗自知現在這個家已經沒有他的位置,心裡還是酸溜溜的。大家都是爹生娘養,偏偏他就是那個爹不疼娘不愛的。
趙貴花見他不說話,便點起了一鍋煙,長長吐了口煙霧,說道:
“昨天我已經讓媒人去問了,上窯村的陳家,三兩銀子彩禮就把他家招娣嫁給老三。這事宜早不宜晚。”
王二狗站在那裡耷拉著腦袋沒有吭聲,可一想到剛出生的孩子要跟著他們遭罪,心中就莫名升起一團火。
他雙手緊握,臉色鐵青,眼看到了發作的邊緣。
趙貴花見狀趕緊放下了手裡的菸袋,這節骨眼上可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留下話柄,連累了老三和大英子的親事。
她眼眶一紅,眼淚說流就流,她拉住王二狗的手,聲音哽咽道:
“老二,娘知道委屈你了。娘也是實在沒有辦法!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娘知道你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你做哥哥的,不能眼看著讓你弟弟打光棍是不?”
她用衣袖摸了摸眼淚又說道:
“東邊那房子雖說舊了點,修修還是不錯的。娘好不容易才和村長給你求來。這就讓你爹和你過去修房子。今天趕黑就能搬過去。你看行不,老二?”
王二狗看著紅了眼的老孃,心裡的氣瞬間煙消雲散。他木納的點頭答應道:
“娘,我…我們…搬!”
趙貴花頓時鬆了口氣,她用力踹了一下窩在角落的老王頭,厲聲說道:“聽見了沒?和老二去把那邊屋子修修!”
老王頭咳了一聲,收起菸袋,緩聲道:“孩他娘,你看……”
趙貴花瞪了一眼老王頭,爬起來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外拽。
“看什麼看,幹個活磨磨唧唧!”
眼看著老王頭一臉不情願穿上鞋出了門。
她才扶著炕沿慢慢下了地,順手拿了個竹籃子。
“娘把該給你的那份都給你們拿著,安心修房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