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徹底落下,天色暗下,這時天空竟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雪花飄飄灑灑地落在宮遠徵的身上,融化成水,浸溼了衣衫。

在凜冽的寒風吹拂下,他只覺得有些冷。

這場景,似是回到了小時候,他獨自在徵宮度過寒冬的那些日子。

少年慢慢走著,不知怎的心中竟生出些寂寥之感。

他越走越慢,最後停在了路中央,不再前行。

宮遠徵仰頭看著黑暗的天空,任由雪花肆意地落在他的臉龐之上。

少年無聲地嘲笑自已,怎地還忽然矯情上了呢。

“徵公子是在賞...雪?”

隨著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繼而傳入耳中的是一陣細碎的鈴鐺聲。

少年懵了一瞬,接著猛地側頭望向聲音的來源處。

鄭南衣手持一盞燈籠站在不遠處,全身被厚實的衣物包裹其中,只有一張瑩白的小臉露在外面,凍的發紅。

她的臉上是盈盈的笑意,發頂還帶有一點雪花。

應該是在外面待了很久。

那雪花已經在髮間凝結成冰,卻絲毫不影響她笑容中的溫暖與明媚。

此刻,宮遠徵哪裡還有時間感慨什麼亂七八糟的情緒。

他幾步走到鄭南衣的面前,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

“這麼晚了,怎麼還獨自出來?”

他解開身上的大氅,轉手披在了鄭南衣的身上。

大氅上還帶著少年的體溫,將她凍的有些僵硬的身軀包裹了起來。

鄭南衣沒有拒絕少年的舉動。

她笑了笑,眼睛彎成了一對可愛的小月牙,“這不是來陪你賞雪嘛。”

宮遠徵哭笑不得,無奈地嘆了口氣,“哪裡有人大半夜出來賞雪的?”

“我們啊。”

鄭南衣微抬下巴,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小傲嬌。

宮遠徵看著她逗趣地表情,輕笑著搖搖頭。

“走吧,我們回徵宮。”

少年接過鄭南衣手中提著燈籠,另一隻手則輕輕地拽著她身上的大氅。

然後帶著她慢慢向徵宮走去。

鄭南衣嘴角輕揚,跟隨著少年的腳步緩緩前行。

少年髮間的銀鈴與她手腕上了銀鈴交相響起,為這寂靜的雪夜奏響了一曲溫馨的樂章。

鄭南衣側眸看他嘴角含笑,這才鬆了口氣。

回想起少年一臉茫然的獨自站在路中央,周身散發著無盡的孤獨,宛如一個在雪夜中迷失方向的孩童。

鄭南衣只覺心中一陣抽痛。

於是,她故作輕鬆的走上前,說些玩笑的話語。

眼見著少年被自已逗笑,她才真正放鬆下來。

宮遠徵感受到身旁直勾勾的目光,不禁羞紅了耳根。

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試圖讓自已的身姿看上去更加地挺拔。

鄭南衣注意到了少年的小動作,心中樂不可支。

她將手從大氅中伸出,然後不容拒絕地擠進了少年溫熱的掌心。

“我的手好冷啊~”

聲音溫軟,尾音故意拉長。

少年沒有出聲回應,但鄭南衣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自已的手被對方緊緊地握住了。

但卻小心控制著力道,並沒有抓疼她。

少年掌心的溫度透過緊握的雙手傳遞到了她的心底深處。

她整個人都變得暖洋洋的,彷彿沐浴在春日的暖陽之下。

............

角宮

鄭南衣站在一側,彷彿置身事外一般。

靜靜地觀看著宮遠徵和上官淺之間那陰陽怪氣的交談場面。

就在今天清晨,當醫館的大夫正在為上官淺複診她身上的傷勢時。

宮遠徵和鄭南衣一個前腳、一個後腳地踏入了她的臥房之中。

宮遠徵聽到上官淺詢問大夫為什麼不使用金龍膽草來治療疤痕的時候,他的眼神中迅速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他深知上官淺遭受鞭刑之後,痊癒之時必然需要藉助草藥來消除疤痕。

於是乎,他事先將醫館裡所有的金龍膽草都送到了羽宮,供霧姬夫人使用。

儘管這種行為顯得有些幼稚可笑,但只要一想到能夠給上官淺製造一些麻煩,讓她心裡不痛快,他就覺得十分愉悅。

\"上官姑娘如此急切地想要去除疤痕,難道是擔心日後我哥哥見到會心生厭惡嗎?\"

宮遠徵隨意地坐在一旁,語氣輕慢地說道。

上官淺匆匆瞥了一眼斜靠在門框上的鄭南衣,隨後將目光落回到宮遠徵身上。

“角公子才不是如此膚淺之人。只不過女子大多都比較愛惜自已的身體容貌罷了。”

宮遠徵抿了一口茶水,罕見地沒有出聲嗆她。

“徵公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她可不信宮遠徵是好心來探望自已的。

“我是來告訴你,這幾日我哥不在,你在角宮最好不要到處亂跑。”

上官淺問:“角公子去了何處?”

“後山...”

宮遠徵似是說漏了嘴,他連忙止聲。

鄭南衣挑了挑眉,這宮門還有後山?

她來宮門這麼久,怎麼沒聽人說起過呢!

上官淺也問出來與鄭南衣相同的疑問。

“宮門還有後山?”

宮遠徵的神情慌亂起來,語速極快的說道:“你好好在角宮養傷就是了,問那麼多幹嘛?”

“走了。”

他幾步來到門前,拉著鄭南衣的衣袖,腳步匆匆地離開了上官淺的臥房。

他們二人來去都十分突兀,如同一陣旋風般席捲而過,獨留上官淺自已在原地。

待到兩人走出了角宮之後,宮遠徵的腳步才逐漸緩慢下來。

鄭南衣側頭看向身旁的少年,好奇地問:“宮門還有後山?”

“當然。不過宮門的後山乃是禁地,所以極少人知道後山所在。”

宮遠徵一臉認真地解釋道。

鄭南衣眨巴眨巴靈動的大眼睛,“那你怎麼如此輕易就將這件事告訴我啊?”

宮遠徵斜睨了鄭南衣一眼,傲氣地說“你可是未來的徵宮夫人!”

旁人又怎可與你相提並論...

無端地,鄭南衣猜到了少年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