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殺雞儆猴

次日醒來，天已經亮了，安陵容獨自躺臥在龍榻上，皇上早就不見身影。

安陵容喚了一聲，“來人。”

芳若守在殿外，聞言帶著幾位宮女走了進來，手上雖然捧著洗漱用具和衣物，但是恭敬地叩首行禮。

芳若常常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走動，說話很有分量，安陵容不敢怠慢，忙請她起來。

芳若一邊上前伺候著安陵容更衣，一邊含笑道，““皇上五更天就上朝了，見小主睡得沉，便叮囑奴婢不要驚擾了小主。”

又笑著道，“皇上還說了，下了早朝後，去延禧宮用午膳。也請小主早做準備。”

安陵容有意與她交好，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玉環遞給她，“辛苦姑姑昨晚守了一夜，小小薄物還請姑姑收下。”

芳若再三婉拒，見安陵容仍然堅持，只好謝了恩收下。

她將安陵容一頭墨髮梳成一個反縮髻，鬢邊插上昨晚皇上賜下的梅花簪子，她心裡明白，皇上對眼前的女子十分寵愛。

芳若道：“皇上今早在東間用早膳，那御膳房做了幾道葷菜，油水重了些。小主午膳時，可以備些清淡的小菜。”

安陵容知道她有心相助，對著鏡子朝她一笑，“多謝姑姑提點。”

出了寢宮，安陵容坐上皇帝命人預備的坐轎，起了轎子回宮。梅映在一旁陪著，對她說，“小主，寶鵑今日被杖斃了。”

安陵容淡淡地道：“知道了。”

梅映又道，“毒害龍游梅的人也抓住了。”

安陵容起了興致，“哦”了一聲，“是誰？”

“花穗。”

昨日，安陵容被鳳鸞春恩車接走之後，梅映又問了小李子幾句話，看他毫不知情的樣子不像是在作假。

她就叮囑了此事先不外傳，因為看到花蕊上殘存的灰粉已經不多了，那下藥的人估計需要找機會再施毒手。

梅映便傳出風聲去，說皇帝過兩日要來同小主賞花，叮囑大家好好護著花。

可暗地裡，讓寶鳶和小李子一直盯著，昨天夜裡三更，竟然看到花穗用熱水去澆燙花根，當時立刻被小李子抓了。

寶鳶又去翻她房間搜查，便在她枕頭下找到了殘留的灰藥粉末。

梅映說著，將一個小紙包遞給了安陵容，安陵容接了過去，“可叫人看了這是什麼東西？”

“請御花房的人看了，此物叫做‘百草殺’，取了十來樣毒物研磨成粉，正如其名，可使百草枯萎。”

“百草殺……”

安陵容輕聲念著，手指輕輕撥動著簪頭的珠穗，心下沉吟，花穗只是個丫頭，背後的“螳螂”才應該被揪出來。

她是內務府總管黃規全送來的下人，黃規全又是華妃的遠房表親。如今自已聖眷優容，自然引來華妃的嫉恨。

此刻不是掰倒華妃的時機，但斷她臂膀確是不難，因此，今日務必要撬開花穗的嘴。

走過了幾條宮道，轎子便停落在延禧宮外。

進了門，便看到花穗被捆成粽子，蜷縮在牆角，只是哭了個不停。小李子拉扯著她，推著一齊跪在安陵容的面前。

小李子臉上烏青腫起，卻不知疼一般，只覺冤屈即將清白，十分高興，“小主，奴才已經抓著人了，昨晚爬到屋簷上蹲著，果然看到她形跡可疑，正要損壞皇上的御賜之物。”

安陵容眸中閃過寒光，將那包了藥的小紙包丟到她跟前，“花穗，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狗膽？”

花穗猶不死心，開口爭辯，“這東西一定是有人故意塞到奴婢房間的，小主，奴婢冤枉啊！奴婢夜裡睡不著，到庭院裡散步時，看到梅花生機暗淡，這才去取水澆花，一時失察，才盛了熱水，奴婢只是護花心切，並不是故意的。”

寶鳶嘻嘻一笑，歪頭看著花穗：“你說話可真有趣。熱水要去廚房裡取，涼水要去井邊打。這兩個地方怎麼還能走混了，你怎麼不說，你昨晚是夢遊去錯了地方！”

花穗被嗆了一下，不敢再爭辯，只胡亂地跪在地上磕頭。

安陵容不願多費口舌，她心裡本就一清二楚，如今能夠動手，就不想動嘴了。

“我聽得不耐煩了，把花穗拖下去打，打到開口為止。”

小李子立刻去取了兩根行刑的木杖，安陵容攔住了他，“慢著，讓其他人去打，你額頭磕傷了，先去敷了藥再來伺候。”

小李子沒想到主子如此關懷，忙謝了恩。

安陵容道：“梅花在你手上出事，是你失責之處。如今擒拿作怪之人，也有你的功勞。只是功不抵過，罰你半個月的俸祿，以後好好辦事。”

屋外，花穗發出了一聲聲痛苦的嚎叫，其他下人站在不遠處一聲不吭地看著，臉上有惴惴之色。

安陵容知道，身側先有個寶鵑，後有個花穗，此刻務必在下人面前立威，殺雞儆猴，好讓人看背叛主子是什麼下場。

很快，梅映上來稟告：“小主，花穗招了，說是黃規全指使她做的。”

“好好看住她，別讓她尋短見。”

見梅映有憂心之色，安陵容道：“怎麼了？”

“小主，黃規全是翊坤宮的人，從此以後，華妃必然將小主視為敵。”

“得娘娘另眼相看，也算是我的榮幸。”安陵容輕笑一聲，“我總不能委曲求全，默默無聞，像從前一樣再叫人欺侮了。”

梅映以為她所指的“從前”是入宮後，內務府輕慢、妃嬪乃至下人的輕視等事。

只有安陵容明白，她想的“從前”是前世那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一生。

日光中移，便到了晌午之刻。

皇帝的步輿剛剛停下，便看到富察貴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嬌弱地倚在自已門口，同婢女桑兒道：

“昭貴人實在太可怕了，她那柔弱的樣子竟然是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