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昭貴人

“這帕子是你的！”皇帝握住了安陵容的手，心裡半是驚訝，半是歡喜。

“除夕夜夜遊倚梅園，逆風不解意，吹落了臣妾的帕子。”安陵容答道。

“那天晚上唱歌的人也是你！”

皇帝立刻意識到，寶鵑奪寵是一出多麼荒唐的鬧劇。他收斂了笑意，冷冰冰的目光投向了寶鵑。

寶鵑聽到安陵容能開口講話，已經覺得不妙，如今聽了他們兩人的對話，知道事情已經敗露，早嚇得面無血色，險些魂飛魄散。

她跪著爬了兩步，雙手扯住皇上的衣袍，淚如雨下：“皇上，臣妾不是有意欺瞞，臣妾只是十分愛慕皇上，想伴在皇上左右......”

皇上厭惡地掃了她一眼，高聲喊了句，“蘇培盛！”

蘇培盛帶著十幾個羽林侍衛立刻上前來，那侍衛手裡還押著四、五個誠惶誠恐的小太監，想必就是寶鵑指使來“抓姦”的。

“傳朕的旨意，寶鵑犯欺君之罪，且加害妃嬪，言行無狀，廢去答應身份，杖責一百，跪在延禧宮殿外懺悔，以示效尤，五日後賜死。”

寶鵑嚇得魂飛魄散，嘴裡喊著“皇上饒命，皇上饒……唔……”她被布條堵住了嘴，立刻被拖走了。

寶鵑被罰得很重，要她長跪延禧宮前，是為了給安陵容出氣。

安陵容雖然覺得痛快，臉上卻只當做受驚的樣子，皇上見了，有意安撫她，朝她走了兩步。

安陵容有些羞澀，握緊了手帕，慌慌張張，又後退了兩步。

皇上步步朝她走近，她步步後退，直退到鞦韆上，朝坐板坐了下去，一個不穩差點要往外倒去。

皇上伸手握住鞦韆的繩子，往懷裡一帶，安陵容便自然而然地撲到了他的懷裡。

她驚得一顫，驀然紅了臉，羞赧地低下了頭，“皇上，叫別人看見就不好了。”

皇上聽了朗聲大笑，安陵容感受到他胸腔因為發聲而有力地震動著，“你看左右可還有什麼人？”

安陵容抬起星眸，目光四掃，下人們不知何時走就早得一乾二淨，連寶鳶也悄悄地退下了。

她輕輕掙脫開皇上的懷抱，輕聲道：“皇上騙了臣妾，瞞得臣妾好苦。”

皇上嘴角上揚：“朕若是說了，你心懷敬意，自然就會拘束，拘束了，朕同你便成了君臣。何況，你也有失禮之處。”

“臣妾哪裡做得不對了？”安陵容卻是不解。

“當時朕以‘逆風如解意’為上聯，找除夕夜夜遊倚梅園之人，你應該知曉此事，怎麼不同朕說？”

“一來，這是崔道融的詩，並不是臣妾作的詩，凡是知道這首詩的人都能對出下一句，”安陵容害羞地別過頭去，“二來……二來……”

皇上很有興趣地說，“二來什麼？”

安陵容含羞帶怯，“臣妾從未被召見，也沒有機會同皇上談及此事。”

秀女入宮後，幾乎所有人都受過寵，唯有安陵容的延禧宮殿前，未曾有鳳鸞春恩車為她而來。

皇上心裡十分愧疚，朝務繁忙，後來又很寵著甄嬛和沈眉莊，半路又殺出一個寶鵑，竟然將美人冷落許久，害她受了許多欺侮。

“是朕的錯，朕以後絕對不會再教你受半點委屈了。”

他將安陵容輕輕地抱坐在鞦韆上，推著她盪鞦韆，低聲道：“朕向你賠罪，當你半日的下屬，聽你差遣。”

安陵容聽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臣妾不敢。”

“朕自已願意，你不必害怕。”

皇上推著安陵容晃著鞦韆，他的力度和節奏把握得很好，安陵容十分滿意，很想誇一句比寶鳶能幹許多，只是不敢開口將帝王和丫頭去比。

“容兒在笑什麼？說來與朕聽聽。”皇上看到安陵容笑容淺淺，十分溫婉。

“臣妾出來玩了半日，有些累了，但臣妾害怕皇上這個下屬，不知道怎麼開口叫停。”

皇上爽朗的笑聲從嘴角溢了出來，他鬆開鞦韆繩子，握住了安陵容小巧的手，“朕帶著你回宮去。”

他的手掌寬厚而溫暖，安陵容輕輕一掙，掙不開，反而被握得更緊了。兩人牽著手，從御花園一路走回了延禧宮。

一路上，不斷有太監宮女來往，見了這兩人，忙跪在地上行禮，低著頭不敢看，但等兩人走遠了，便忍不住稱奇起來。

皇上來了延禧宮西偏殿，寶鳶早就告知了梅映，兩人跪著行禮。皇上看著西偏殿裝飾簡單，下人也沒有幾個，心中原本十分的愧意，又多添了幾分。

他嘆了口氣，“朕讓你受委屈了。”

安陵容恭聲答道：“臣妾不喜歡奢侈富貴，也不需要那麼多人伺候，沒有受什麼委屈。”

皇上想了一會，轉頭對蘇培盛道：“傳旨下去，封安氏為貴人，封號為昭。你明日叫內務府挑幾個人能用的人過來，你的一切用度也好起來。”

貴人？

梅映和寶鳶面露喜色，安陵容有些意外，謙聲道：“臣妾無功，不敢領受皇上天恩，不敢越級晉封。”

“朕只希望你過得好一些。”

皇上握著她的手，情意深深，“昭，有陽光明亮明媚之意，如容兒的笑顏，也是你與朕在御花園相見時的好天氣，你可喜歡這個昭字？”

“臣妾喜歡。”

這時，蘇培盛匆匆趕來，稟告張廷玉大人進宮求見。

皇上點了點頭，“連日來發生了許多事，受累了。聽說你身子受涼不適，好好養病。朕晚些再來尋你。”

目送著皇上離開，寶鳶和梅映早圍起來同她恭賀，臉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

寶鳶拍了拍胸口，似有後怕地說道：“早知道是皇上，那天我就不敢那麼兇了。”

梅映笑道：“皇上是明君，知道你一心護主，自然不會怪罪於你。”

三個人正說笑間，沈眉莊同甄嬛也一併來道喜。

沈眉莊同安陵容交好，但宮裡危機重重，因此最近來看望安陵容的時候，都會帶上甄嬛，大有三人聯盟，一致對外之意。

安陵容自然不會拒絕這種邀約，這次不是退居在她們身後，而是成為與她們並肩齊進的人。

沈眉莊幾乎要喜極而泣：“容妹妹終於出人頭地了。”

甄嬛隨著讚歎，“妹妹不是池中之物，早知會有今日了。”

沈眉莊道：“你同皇上相遇一事，在宮中幾乎傳遍了。我早就氣那寶鵑，好在她也受罰了，狠狠地出了這口氣。”

“確實如此，”甄嬛一手牽著沈眉莊，一手握著安陵容，介面道：“得皇上恩寵是好事，但總會惹起其他妃嬪的嫉恨。要在宮中過得好，要靠皇上恩寵；但要想活下去，就要明白其他女人的想法。”

沈眉莊和安陵容知道她有要緊話要說，便靜靜地聽著。

甄嬛鄭重道：“我們三人同心，互幫互助，一定能在這後宮中屹立不倒。”

有人歡喜，便有人憂心。

“啪”的一聲，翊坤宮內，華妃將一個茶盞摔落在地，茶盞立刻摔成碎片四處飛濺，剪秋等幾個下人急忙跪下。

“寶鵑那種奴才命，也罷了。如今一個甄嬛，一個沈眉莊，還出了個安陵容。一個個賤人，把皇上迷得暈頭轉向。”

頌芝偷偷抬頭，看著華妃的怒容，小心翼翼地說：“娘娘請息怒。”

“息怒！息怒！息怒又有什麼用！！”華妃一雙美目中簇動著火苗。

此時內務府總管黃規全在門外請安。

頌芝瞧了她一眼，彎腰湊到華妃面前，諂媚地獻計：“娘娘不必懊惱，奴婢有一計，或可除掉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