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時分,夜幕如一幅巨大的黑色綢緞悄然鋪開,繁星點點閃爍其間。

玄墨身穿著一襲深色衣袍,腳步輕盈地穿過庭院小徑,如同黑夜中的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穆梓兮所居住的院子前。

他站定後,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壓低聲音說道:“這段時日事務繁多,實在繁忙得很,陪伴在你身邊的時間變少了許多。”

內室傳來一陣輕柔的回應聲:“不打緊的,玄墨哥哥,我都明白的。”

說話之人正是穆梓兮,她那溫婉而又乖巧的聲音讓人聽了心生憐愛。

聽到穆梓兮如此善解人意的回答,玄墨不禁心中一暖,再次低聲說道:“你能這樣理解我,真是太好了。”

接著,穆梓兮關切地詢問道:“關於那件事的調查進展得怎麼樣了?是否有新的發現?”

玄墨略作沉吟,而後答道:“已經查到那些人皆是來自於鬼市的摘星閣,但至於那位閣主的真實身份,目前我們尚未查清楚。”

聽聞此言,穆梓兮微微露出一絲驚訝之色,隨即說道:“摘星閣?說起來,阿福也是我當初從摘星閣裡帶出來的呢,玄墨哥哥或許可以去向他打聽一下相關情況。”

經穆梓兮這麼一提醒,玄墨恍然想起,此前似乎曾聽明樓的人提及過此事。

只不過當時因為不想過多幹涉穆梓兮的個人隱私,所以便未曾深究。

此刻想來,倒真有可能從中獲取到一些重要線索。

於是,他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好……”

稍作停頓之後,玄墨又開口問道:“太后那邊最近有沒有什麼動靜?可有再為難你嗎?”

穆梓兮嘴角上揚,輕笑一聲道:“並沒有呢,如今怕她自顧不暇,哪裡還有心思來刁難我呀。”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一種溫馨的氛圍瀰漫在整個房間之中。

此時此刻,夜已深沉,萬籟俱寂。太后躺在華麗的床榻之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儘管窗外月色如水,大地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之中,可這寧靜的夜晚對於太后來說卻是一種煎熬。

本應是陽春三月,春暖花開的時節。皇宮中的各個宮殿早已撤掉了冬日裡用來取暖的火盆,那些宮婢們也紛紛換上了輕薄而又豔麗的春裝。

但唯獨太后所居的寢宮,依然保留著熊熊燃燒的炭火。

即使如此,太后仍覺得寒冷徹骨,彷彿那寒意已經深深滲透到了骨髓之中。

宮中的太醫們接二連三地前來為太后問診,他們仔細地為太后把完脈後,大都給出了相似的結論:也許是因為太后年事漸高,身體日漸虛弱所致,並無什麼太大的毛病。

於是,太醫們紛紛開出了一帖帖珍貴無比、功效顯著的滋補藥方。

然而,這些補藥對於太后而言,非但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反而讓她感覺從心底湧起一股難耐的燥熱。

那種燥熱就如同熊熊烈火一般,灼燒著她的五臟六腑;

可是與此同時,她的雙手和雙腳卻猶如浸泡在冰水中一樣,冰冷刺骨,毫無溫度可言。

“這般久了,怎的一點訊息都沒有?”太后微微皺起眉頭,從嬤嬤手中接過溫暖的湯婆子,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慮和不滿地問道。

嬤嬤小心翼翼地躬下身來,輕聲回答道:“殿下心思深沉,手段高明,怕是此次行動已然暴露了……”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彷彿生怕被旁人聽到一般。

太后聞言,冷哼一聲,臉色變得愈發陰沉起來。她緊緊握著湯婆子,冷聲道:“你瞧瞧哀家如今這症狀,同他當年是不是如出一轍?”

嬤嬤心頭一顫,腦海中不禁回想起當年瑾王殿下還住在宮中的時候。那時,每逢寒毒發作之際,即便已是初夏時節,屋內也少不了那熊熊燃燒的炭火。想到此處,嬤嬤不禁輕輕嘆了口氣,但卻不敢貿然開口回應太后的問話。

太后見嬤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更是煩躁不堪,不由地皺起眉頭,厲聲道:“你跟了我這麼些年了,難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有話就直說吧,不必如此吞吞吐吐!”

嬤嬤惶恐地點點頭,猶豫片刻後,終是開口說道:“太后可還記得一個月前,您曾召見那位穆郡主之事?”

太后一臉疑惑地看著嬤嬤,不滿地反問道:“哀家有召見過她?不過是一介民間女子罷了,就算一朝飛上枝頭變作鳳凰,難道還值得哀家對她另眼相待不成?”

嬤嬤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自嘆息。其實一個月前,太后之所以召見穆梓兮,原本是想勸說她前往他國和親。

然而誰能料到,後來穆梓兮竟然提前走了,而太后也奇怪的早早便歇息了。自那以後,這件事似乎就這樣被遺忘在了腦後。

當再次醒來的時候,彷彿之前發生過的一切都被徹底抹去了記憶,對於那件事情竟然沒有絲毫印象留存於腦海之中。不僅如此,就連穆梓兮這個人究竟是誰,也全然不知曉。

一旁伺候著的嬤嬤心中覺得十分怪異,於是便小心翼翼地從側面進行試探和詢問,一次又一次,試圖喚醒太后關於此事的回憶。

然而經過多次嘗試之後,最終卻驚訝地發現,除了有關穆梓兮的所有事宜之外,其他的各種事物太后都還記得清清楚楚,沒有出現任何遺忘的情況。

這種突如其來的失憶現象,就如同太后身上那莫名怕冷的症狀一樣,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太醫院的太醫們紛紛前來仔細檢視,但無論怎樣檢查診斷,始終找不出任何問題所在。

面對這樣的狀況,嬤嬤不禁思忖其中必有隱情。

同時也讓她覺著穆梓兮此人的心機與手段竟能與瑾王相媲美,同樣深沉得讓人難以捉摸、不容小覷。

可是每當嬤嬤想要向太后提及這些疑慮時,太后總是表現出一副極為不耐煩的模樣,根本不願意聽下去。

見此情形,儘管嬤嬤心中仍存有諸多疑問,但也不敢再多言半句,生怕惹得太后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