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快來,這間就是姑娘的主屋。

你看,姑娘小時候用過的東西我都擺這兒了。

這個竹蜻蜓你還記得麼,是夫人找木匠特意為姑娘做的,

姑娘那時候喜歡得不得了,天氣好的時候咱們在院子一搓就把她搓上天。

這竹蜻蜓工藝當真是好,高高的看過去,和真的蜻蜓簡直一模一樣。”

妙音無比興奮,嘰裡呱啦不停的說。

李可樂有種時過境遷的悲涼,指尖輕拂過那些記憶,好像跟著李雲沐走過了她一段又一段不堪回首的回憶。

她的母親是那樣溫婉賢淑,總是面若春風,雖身處逆境卻從不抱怨。

李閣義寵妾滅妻不過是因為她的母親看透了李閣義的真面目,說什麼都不肯再為李家生子。

柳氏放火燒了她們的院子,她託人做了那套假面皮囑咐李可樂除非嫁給心愛之人,萬不能將那噁心人的傷疤麵皮摘下來以真面目示眾。

她好像知道自已一定活不久一樣,

從那以後沒日沒夜的給李雲沐做不同花紋不同尺寸的衣服,

還親手做了各種物件當做李雲沐每年的生辰禮物。

“這些,是李雲沐嫁去顧家之時當成嫁妝一同帶走的。

還好他們都在,也算給李雲沐留個念想。”

李可樂轉頭又一想,覺得可笑,

“還談什麼念想呢,人都已經沒了,除了滿腹仇恨,李雲沐又能有什麼奢望。”

妙音看出了李雲沐的失落,她自知自已一向嘴在前面跑,腦子在後面追。

她打了自已嘴巴一下,連忙岔開話題,拉著李可樂坐到了新鋪的一套蜀錦面被褥上。

妙音不懷好意的揚著嘴角,

“怎麼樣?舒服麼?這是無憂選的,

他說姑娘面板最嫩,貼身物件務必要用最好的。”

......

即便是現代人,李可樂依舊覺得無憂有時候的言語太過大膽。

“什麼虎狼之詞,再說,再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李可樂和妙音玩鬧了一陣肚子竟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等無憂回來我們出去吃吧。

今日值得慶幸,咱們下館子好好慶祝一下。”

話音剛落,傾慕從門外神色慌張的跑了進來。

“不好了,宮裡來人傳話要姑娘進宮一趟。”

“進宮?

皇后?

這麼晚了皇后要招我進宮?”

傾慕點點頭。

李可樂頓時有些發慌,她坐立不安忐忑不已,卻實在找不到好的說辭搪塞過去。

“怎麼辦,怎麼辦?

皇后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招我入宮。

皇后怎麼知道我搬來此地?

難不成我和定王的事情都被皇后知道了?”

傳喚官一遍又一遍的催促,

李可樂沒辦法只能換了件體面的衣服準備入宮。

牆頭忽然跳進來一名蒙面黑衣暗衛。

李可樂和妙音都嚇了一跳只有傾慕一臉鎮定,一點驚慌之色都沒有。

“啟稟李姑娘,

我們家王爺有話傳達。

王爺說讓姑娘大可放心前去,

只管把責任推到顧家身上。”

短短几句就好似在李可樂心中種下了根定海神針。

宮牆巍峨莊嚴,宮門延伸進去的步道寂靜的可怕。

李可樂不停的四下裡張望全身緊繃一絲也不敢鬆懈。

上一次進宮是被抬著出去的,也不知道這次能否全身而退。

李可樂被直接帶去了皇后寢殿,

這裡平常外人是進不來的,只有極為親密的心腹才能進到內堂。

皇后已經梳洗完畢,一身素衣正坐在梳妝檯前由著老嬤嬤梳頭。

老嬤嬤揮了揮手下人們紛紛退下,獨留李可樂在寢殿中未經皇后發話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皇后扶若一笑,

“別緊張,叫你來是想聽你講故事。

顧家最近發生太多事了,我很想知道你在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

李可樂惶恐,連忙將頭匍匐在地上。

“姑…姑母恕罪。

都是長公主,是長公主逼我這麼做的,

她以性命相脅,侄女實在沒辦法了只能任其擺佈。”

“哦?她都威脅你做什麼了?”

皇后對著鏡子捋著髮絲,鏡子裡映著李可樂驚懼的神情。

李可樂顫聲說道,

“我自嫁入顧家以來從未見過老侯爺和世子。

顧家嫌我樣貌醜陋將我安置在偏院。

雖然日子清苦些,也落得個自在。

可那一日長公主無意間撞見我沐浴之後的真容,便三更半夜將我叫到她房中,讓我假死再生引起侯爺注意好勾引老侯爺逼他就範。”

“為何?”皇后詫異。

李可樂繼續說道,

“起初我也不知為何,

後來也是聽醉酒的老侯爺無意中吐露出長公主做過什麼喪盡天良的虧心事,

什麼把柄依舊在他手中之類的話。

侄女心想那把柄或許對長公主來說致命重要,

所以長公主才出此下策想反手抓住老侯爺的把柄從而讓老侯爺乖順聽命於他。

長公主和老侯爺的關係早就名存實亡,就連父子倆的關係也是劍拔弩張。

再加上世子出了那麼大的意外再無繁衍子嗣的可能。

長公主怕老侯爺將屬於世子的爵位讓與他人。

所以,所以才逼著侄女和他們一夥陷害老侯爺。

可侄女萬萬沒想到老侯爺竟然死了。

長公主不但殺了老侯爺還……還逼著我和她一起對付姑母你。

她說皇帝陛下沉迷長生之術,她讓我假死復生引起全榮城的轟動,繼而引起皇帝陛下的注意好藉機魅惑陛下。

可侄女哪有那個膽子,就算再給侄女十條命侄女也不敢做出對姑母不利的事情呀。”

皇后手中的牛角梳咔嚓一聲驟然折斷。

李可樂長舒了一口氣,起碼眼下看來皇后是相信了她胡編亂造那一通。

在皇后眼裡皇帝身邊哪怕一隻母蚊子都是勁敵,

顯然長公主的這個念頭碰觸到了皇后的底線,

以李雲沐的長相若是送到御前,就算沒有那些離奇的遭遇至少也會讓皇帝多看兩眼。

皇后良久都沒有說話。

她背對著李可樂端坐在梳妝檯前抖動著肩膀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說你這個婆婆是不是瘋了。

你是我李家人她憑何會認為你會幫著她來對付我。”

李可樂委屈的帶著哭腔說道,

“因為,因為她給侄女下了毒。

侄女好不容易才找到解藥解了毒這才虎口逃生費了好大一番心力弄到了和離書離開顧家。”

皇后回眸意味深長的看著李可樂。

她眼眸上下掃視,仿若第一次見到她一般。

皇后繼續捋她的髮絲,透過銅鏡的反射竟然有些心滿意足的意味。

“你娘是第一才女,她生的女兒果然也不是蠢笨的。

能在顧家那種是非之地全然而退,我怎麼早沒發現你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罷了罷了 ,既然已經離開顧家那就另尋出路。

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你對你父親有怨我是知道的,

但家族興旺是每個李姓子弟共同肩負的使命,我望你切勿小家子氣,一切以大局為重。”

“哦對了,”皇后起身,

“你打小就和鍾家走得近,我還記得鍾文慮那小子還向你父親提過親。

如今你單身,他也一直未娶,我瞧著他對你依舊念念不忘,不如姑母成全了你倆,這樣我們李家又多了大理寺一份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