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然大物從漆黑一片的天空中突然出現。

那是明月,此時照耀大地。

神域又一次鋪開,無聲無息,甚至不給這個地方帶來任何改變。

表面上是這樣的。

重思行站在煉丹爐的前面,被玉閣的弟子圍著。

他們仍舊是人的模樣,但是月下的影子被拉長,地板上,一大堆巨大白色蠕蟲的影子出現。那些蟲子纏著煉丹爐,興奮不已,想要吃掉裡面的東西。

它們群情高漲,紛紛張開嘴巴。

因為只能從地面上的影子看出它們的真容,所以重思行只能得到一個模糊不清的形象:巨大的蟲子,張開嘴巴的時候,最佔據了臉上的基本面積,一排又一排的密密麻麻的牙齒。

群魔亂舞,只有重思行的影子和它們不一樣。

也許正是因為察覺到了這一件事情,那些蟲子才會疑惑地看著他。

重思行是第一次如此直觀地被套進另一個領域的世界裡。

所有的規則都是不同的,生物也是不一樣的,新的法則在運作。

重思行一向是一個冷靜的人,他在這裡,很奇妙地,感覺到自己的情緒被影響。

亢奮、恐懼、破壞慾互相交織在他的心頭,毀滅些什麼,如果不能毀滅其他的東西,那麼就擊碎自我吧。人要去傷害別人,需要勇氣、需要能力,但是傷害自己,輕而易舉。

“嘿嘿。”

神域似乎能察覺到重思行的想法,發出了竊喜的聲音。

那些蟲子繞著煉丹爐,貪婪地纏繞著,並且希望他也能加入進來,成為其中的一員。

重思行深吸一口氣,稍稍找回理智。

隨後,他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重思行調動身體的真氣,伸出腳,用力踢向煉丹爐。

焚燒的青銅,可以灼燒人的面板。

可惜修仙者的存在,已經超越了世間的很多常識。

重思行在保護自己的同時,催動法術,因而在旁人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一踢,卻成功讓架在火上的沉重煉丹爐,轟然倒下。

“嘭!”煉丹爐倒下,蓋子掉下去,滾到了另一邊。

沒有了爐子,火焰沖天而起。

爐子裡面的東西掉了出來,蟲子們見了,爭先恐後,湧來過去。

它們已經不想要理會重思行了。

重思行面無表情,一臉冷峻地飛了起來,從高空看

他還記得爐子裡面的東西。

一些像是人的,又不是人的……生物。

如果光是看影子,就是一群蟲子在吃東西,也許場面還沒有那麼駭人。

然而人肉眼看到的情況,就是一群人互相擠在一起,然後爭先恐後地去拉扯長著人的腦袋、或者人的軀體的物體。不必找藉口,重思行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在吃人的場景。

人真的很奇怪,大部分可以吃豬羊、可以吃蔬菜、可以吃一切奇怪的東西,但是如果不是道理萬不得已的地步,卻不會吃人。

而一旦開始吃人……就會放棄許多東西。

重思行的嘴巴微微張開,忍著內心被扭曲的感覺,飛著離開,尋找離開神域的辦法。

人是會吃人的,他已經見識過了。

神域已經將玉閣完全籠罩,但是和之前但不一樣,這一次高明得很多。

司雨霏走在曉沐雲的身後,抬起頭,望了一眼天空。

烏雲飄過,遮擋了月亮一瞬間。

月亮看似什麼都沒有變化,但是卻從半月變成了圓月。

“要注意月亮。”

鄔清影的教導響在司雨霏的腦海。

“因為非人的生物最喜歡在月亮上動手腳。”

“不是人需要分別人間與鬼域,而是鬼需要判定,自己被這個世界容納。”

“霏霏,小心不要迷失了。”

司雨霏連忙上前,拉了一下曉沐雲的袖子。

曉沐雲回過頭,就看見司雨霏抬眼看他。他的面容藏在面具之下,但是曉沐雲已經太習慣他了,所以一下子就知道司雨霏是想要告訴他一些什麼訊息。

“我知道。”曉沐雲朝他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也察覺到了和他同樣的事情。

神域不僅展開了,而且展開的方式比起之前都要高明,這證明了在此佈下神域的生物,越來越強大了。

它如此隱秘,一切都是為了歡迎他的獵物。

“你們兩個人,儘量不要分開。”司雨霏對身後的師白玉和妃泣朝如是說。

雖然師白玉不會用自己的力量,妃泣朝現在空有知識,卻無法擁有充足的法力。這段時間司雨霏教了師白玉一些基本的法術和原理,如果妃泣朝可以和他在一起,一個人有理論知識,一個有法力,自保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師白玉顯然對此並不在意,他對自己的生命的態度是,有點在意,但是不多。

和他相反的是妃泣朝,他一聽到司雨霏的警告,立刻就死死拉住師白玉的手。

嗚嗚嗚,雖然他是一個鬼修,但是他真的不想變成一隻鬼呀。

師白被妃泣朝拉著手,差點被拽了起來。他頗為無奈,還是第一次遇到那麼怕死的人。

“麒麟山少主,淨雲君,之前有失遠迎。”一道聲音打斷了他們四人之間的交流。

幾人順著聲音發出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還是河裕。

但是現在的河裕意氣風發、昂首挺胸,看起來精神狀態頗好,他穿著灰色的衣服,臉色紅潤不久之前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彷彿只是司雨霏他們幾人的錯覺一樣。

“之前我的身體不適,既沒有和幾位好好打招呼,更沒有正式招待,這不是待客之道。”河裕請他們在

他招待四人,佈置的是四張案臺,讓他們一個人能有一個吃飯的位置,而自己則在高几個臺階的位置上。

妃泣朝和師白玉謹記司雨霏的吩咐。兩個人坐到了一邊。

自然,司雨霏就和曉沐雲同坐一側。

桌子是分開的,但是如果坐在同一側,伸手可觸及對方,也不算太遠。

“這裡沒有別人,你們請隨意吧,放輕鬆一點。”河裕今天從出現在他們眼前到現在,整個人都表現出一種昂奮的狀態。

這個認知讓其他人稍稍驚訝。

他不是剛病好嗎?古人云,病去如抽絲,怎麼他病好了就這模樣了?

司雨霏缺德一點,他覺得河裕這個樣子,表明了他的病不僅沒有好,反而更嚴重了。

河裕在他們都坐下後,也跟著落座了。在他坐好後,他的後頸的衣服突然凸起了一大塊。

河裕察覺到了衣領被扯動,他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隨後,那一塊東西,迅速變平。

河裕今天穿的衣服尤其寬大,就是為了擋住此番異變。

存活在他身上的東西,從他的脖子一路往下。

河裕的身上彷彿有一個肉瘤一般,在他的面板的表面不斷爬動,最後,它停在了河裕的手上。

河裕忍不住將手藏進了袖子裡。

那個肉球,就從這個角度往下望,凝視著司雨霏和曉沐雲。

司雨霏對視線頗為敏感,他一下子就回望過去。但是當他看過去,瞬間疑惑不解。

河裕的視線並不是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看著曉沐雲。而河裕的周圍,沒有其他人了。這麼一說,根本就不存在有人看著自己。

是嗎?

司雨霏突然視線往上,意圖看看天空會不會出現一隻眼睛。

他的擔憂是多餘的,天空沒有眼睛。

肉球眨著遍佈身體的眼睛,看著司雨霏有點呆的模樣,露出了一個笑容。

“淨雲君,我聽說你最近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了,最近在忙些什麼嗎?”河裕是沒話找話說。

“慚愧。”曉沐雲果然對於編故事,是張口就來,“說實話,最近麒麟山不少弟子的能力都非常出眾,我在其中泯然眾人矣。算天卜卦一事,現在青璃君就做得很好。生意一事,我的叔叔曉月敖在負責。我的父親見我實在沒事做,又怕我日漸好逸惡勞,所以就希望我在人間多走走,正經的事情就不用怎麼負責任了。”

司雨霏用佩服的眼神看著曉沐雲。

你怎麼能做到,每次說話一大堆,但就是不正面回答別人的問題,而且還廢話連綿不斷的。

司雨霏覺得自己但凡有他一點半點的能扯,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有多完美。

“淨雲君謙虛了,青璃君優秀,但是淨雲君才是百年難遇的天才算天者。”

別人如果說這句話,大概只是場面話。

但是河裕從月恨圓的口中知道,曉沐雲以過人的資質,算到了弒神斬魔者的存在,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曉沐雲能做到這一點,證明了他的資質百年難見。

可笑道中的其他人,現在還不清楚曉沐雲那一卦的重要。

曉沐雲微微一笑,誠惶誠恐道:“閣主抬舉我了。”

他這個人有個怪癖,不喜歡別人吹噓他,曉沐雲只喜歡自己吹噓自己。

“嘖。”河裕覺得他真是一個謙謙君子。

司雨霏幸虧自己戴著面具,不然現在一定會忍不住露出嫌棄的臉。

“之前我還沒有來得及詢問,這幾位是?”

妃泣朝真的很想說,他們都是伏羲院的人,如果說了,他覺得現場會很熱鬧的。

“不過是跟著我的幾個弟子而已。”曉沐雲可沒有撒謊,確實是跟著他的幾個弟子,至於是哪個門派的弟子,他沒有說。

“哦,在下河裕,玉閣閣主。”河裕朝他們打招呼,想要知道他們名字的意圖很明顯。

“這位是雨歇君。”曉沐雲在一旁做中間人,伏羲院裡的人,外界熟知的就是鄔清影和司雨霏的名字,前者是伏羲院現在的掌門,後者是算天卦中的主角,至於剩下的兩個人,完全可以報上本名,“妃泣朝和師白玉。”

“好名字!”河裕誇讚道。

司雨霏努嘴,不知道他誇的是誰的名字。

河裕看上去也只是隨便誇一句罷了,並沒有多認真。

他也很難專心,因為月恨圓不斷在他的身體遊走著。

月恨圓不僅可以在他的面板表面,還可以滲透進他的面板裡面,讓他的身體彷彿憑空多一個腫瘤一樣,突然就凸了起來。

河裕很想提醒月恨圓停下來,但是月恨圓並不會理會他的意見。

一個人,和一個肉球,如果按照普通人的看法,肉球只是寄生在人身上的東西。

不過在月恨圓看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相反,他才是掌握主導權的那個人。

在他們尬聊的時候,菜煮好了,弟子們端著小托盤,一一給他們上菜。

玉閣處於壺絮州,這裡最出名的有兩樣東西:一是做成盅的美食,一是柳絮。

為了歡迎貴客,河裕讓人把這裡的美食都端了上來。一個又一個華美的盅落在他們的桌面上,只是仍舊蓋著蓋子。

“這是我們這裡的傳統,要吃盅,需要自己掀開。”河裕給他們介紹,一邊說著,一邊掩飾,他拿起了下人一起送來的夾子,隨意用夾子夾住瓦盅上的開口,將其開啟。

一陣熱氣升起,食物的香氣飄了起來。

聞著就是美味佳餚。

河裕的臉色卻變得不太好看。

從前看來美味的食物,現在在他的眼中,好像是石頭和乾草。

“我的肉比較好看吧。”月恨圓清楚他身上發生的變故,故意藏到他的脖子後面,近距離對著他的耳朵,發出嘲笑的聲音。

河裕聞言,嘴巴微微張開。

他仍舊記得當時自己生吞月恨圓時候的感覺,生肉,很噁心。

記憶中應該是覺得噁心,但是河裕現在再回想,舌頭卻忍不住舔了一下嘴角,露出了飢餓的表情。

“哇,看來一定很好吃。”師白玉看到河裕忍不住大快朵頤的表情,對放在自己面前的美食,多了許多信心。

“請吧。”河裕對他們說。

妃泣朝先照顧師白玉,幫他把蓋子都開啟。

一盅肉、一盅湯、一盅菜、一盅海鮮、一盅飯。

師白玉看了菜色,相當滿意。

曉沐雲也想幫司雨霏開啟蓋子的,但是河裕坐在上面,他不方便這樣做。

司雨霏並不在意,他自己可以做這種簡單的事情。

於是乎,他用夾子,將五個盅的蓋子開啟。

一盅裝滿了染血的眼球、一盅裡面都是在爬動的白色蟲子、一盅是一大塊生肉、一盅是在瓦罐裡爬動著的兩隻蟲子,蟲子們互相爭鬥,隨後一隻吃下了另一隻,而最後一盅,放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

一般人看到這些東西,可能會尖叫著跳起來。

月恨圓觀察著司雨霏的表情。

很可惜了,他戴著面具,別人是看不到他的臉的。

司雨霏的眼神平靜,觀察了一下瓦罐裡的東西,沉思了一會,隨後把眼睛看向曉沐雲。

曉沐雲把蓋子都開啟了,他的面前是正常的食物。

“嗯……”司雨霏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東西。

他是不是被欺負了啊?

司雨霏鬱悶。

“來,為客人倒酒。”河裕繼續吩咐道。

立刻,原本上菜的四個美麗的少女再一次出現,蹲坐在他們的面前,為他們倒酒。

她們實在是太漂亮,妃泣朝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這是糖水。”因為師白玉還小,她們為他準備了別的東西。

“謝謝姐姐。”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師白玉難得開懷地笑了起來。

月恨圓看著曉沐雲。

曉沐雲待侍女給他倒完酒,點頭道謝。他大大方方,看態度,並沒有故意疏遠,也沒有被美□□惑。

這才是最為淡定的反應。

司雨霏那邊,他不怎麼開心。

因為給他倒酒的侍女拿著酒壺上來,倒進他杯子裡的是鮮紅的血。

司雨霏知道,這不是侍女故意的,而是因為神域中的東西,遵循著神域的規則。

這裡是無序。

若神覺得這樣才是正常的,其他人的觀念是會被影響的。

“來,請喝。”河裕抬起酒杯,大口喝下。

當酒碰觸到他的舌頭,他窮盡一生的忍耐力,才沒有把酒水吐出去。

好難喝,好難喝,為什麼會有那麼難喝的東西?

他這樣想著,為了防止自己尖叫起來,在吞下酒水後,忍不住咬住自己的舌頭。他用的力氣太大,舌頭受傷,腥臭的味透過嘴唇,讓鼻子聞到了。

好香的味道。

此時此刻,河裕才察覺到了,他的舌頭出問題了。

“沒有問題,你要感謝我,這是你的身體在加速變成你想要的東西的徵兆。”月恨圓又跳到他的脖子後面,悄悄和他說話。

河裕的心頭莫名有一股火氣,他露出了兇狠的表情,狠狠衝著自己的脖子拍下去。

眾人被清脆的響聲嚇了一跳。

“沒事,有蚊子。”河裕尷尬地說道。

這種場面下,還是需要曉沐雲,他微微一笑,點頭道:“最近進入盛夏季節,蚊蟲確實多了許多。”

“是的,我的病剛好,精神不佳,偶爾可能會做出一些失禮的事情,還請各位不要介意,請吃請喝吧。”

曉沐雲眼前的是正常的菜餚和酒水,他一手抓著寬大的袖子,一手拿起酒杯,朝河裕示意後,一飲而盡。

他豪邁的做派,讓河裕很滿意。

加上剛才曉沐雲還找臺階給自己下,河裕不得不可惜起來,怎麼這麼一個人才不是和自己一個陣營。

不過也難說吧,他從未聽說過,麒麟山有和哪個門派有特別的合作。

曉沐雲喝完酒後,沒有從旁邊傳來聲音。他好奇地偷偷往旁邊看了一眼,司雨霏完全沒有動筷子,只是望著桌面發呆,這真是奇怪了。

“剛才,淨雲君看了我的侍女一眼,想必是很滿意。”河裕按照月恨圓的意思,開始麻木地念臺詞,“機會難得,不如就讓她今晚伺候你吧。”

司雨霏聞言,愣住,隨後抬起頭,想要瞪曉沐雲。

“誤會,我沒有那個意思,既然是閣主的侍女,我不敢有他想,閣主剛才必定是不小心看岔了。”曉沐雲不敢轉過頭看司雨霏,連忙出聲拒絕河裕。

“淨雲君,這個世界上難有人不愛美人呢,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河裕看上去有點堅持。

“哈哈哈。”曉沐雲哈哈大笑。

司雨霏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後腦勺。

如果不是他現在沒有趁手的武器,曉沐雲的腦袋就要開花了。

“這個世界上確實沒有人不喜歡美人。”曉沐雲微微一笑,“可惜曉沐雲心有所屬,不好再叨擾別人的前程。”

“男子有三妻四妾多正常。”河裕突然想起一個人,“你可知道無上法門的門主孔瓊玉?”

“道中怎麼會有人不認識孔門主?”曉沐雲搖頭,覺得好笑。

司雨霏想,在被追殺之前,他就不知道啊。

“孔瓊玉才是一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他居住的府邸裡,俊男美女多不勝數。“河裕說到這一點,露出了豔羨的表情。

“這樣嗎?”曉沐雲逮到機會,連忙轉移話題,“我之前只知道玉閣是無上法門的附屬門派,沒有想到閣主居然那麼熟悉門主。”

“哼。”聽到曉沐雲以為自己熟悉孔瓊玉,河裕露出了不屑又隱隱約約自誇的表情。

月恨圓還在他的身體遊走著。

“我何止熟悉他,我們以前也算是師兄弟吧。”河裕提起當年之事,咬牙切齒,“你們現在看孔瓊玉風光無限,以前喊他一聲萬神道院弟子,都是給他抬身價。他不過是師父從外面撿回來做最下等工作的下人。是我那糊塗的師叔,覺得他有幾分資質,把他從下人堆裡領了出來,收為徒弟,所以他才一躍變成萬神道院的弟子。不過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估計也不多了。”

“沒有想到原來孔門主當年事居於閣主之下。”曉沐雲裝成驚訝的樣子。

他的表情是裝出來的,但是確實也感到驚奇。

孔瓊玉其人,出名之後,基本上搜刮不到任何的訊息。

“你知道我們當年都喊他什麼嗎?”河裕內心的自大和恨意在膨脹,他帶著惡意,狠狠地說道,“落水狗。”

“哦。”曉沐雲應聲。

“我的師叔收他為徒,不過是因為師叔在院中完全是眾人唾棄的存在,沒有人願意聽他的話,成為他的弟子。他本人嗜好喝酒,一喝多了就會打人。之前有不少的下人想要藉著師叔為跳板,正式成為萬神道院的弟子。因為下人和弟子,做的東西的不一樣的。可惜啊,沒有一個下人可以承受得住師叔的暴戾。而孔瓊玉,一個完全沒有自尊心的人,他甘願被師叔打得鼻青臉腫,也要從下人變成弟子,這是他的貪心和不自量力!”

只有變成弟子,才能學習修仙之法。

“他的覺悟和能力很低,我沒有見過資質那麼差的人。”河裕哈哈大笑,“我的師兄弟們,十分討厭他,會故意作弄他,把剩飯倒在他的身上,故意在寒冬推他下水,殺死他養的狗,但是他如此卑賤,一聲不吭。”

河裕當時跟在師兄的身邊,看著孔瓊玉,緊皺眉頭,想不清楚,人怎麼可以那麼沒有自尊。

“他只是我們無聊時玩弄的狗。”河裕提起當年,仍舊是高高在上的語氣。

月恨圓停在他的手上,默然聽著他的話。

他記得一切……但是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