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某倒要瞧瞧，你到底是何物！”浮塵朝水面拍了下，蕩起層層漣漪而已。
於江中深處，一條數十丈長的大蛟，盤旋在支撐廟宇的神龍木上，閉著眼休憩。
額頭上一對龍角，雖有些小，然已有化龍之兆。
“轟隆隆……”
大江底部泥沙翻飛，水石震盪，大蛟瞬間睜眼，燈籠大的眼睛閃過一抹疑惑。
鼻孔間吐出熱氣，與水相融，化作水泡不斷上升，又打量周遭一圈，並無異樣。
再閉眼便察覺自個受不到香火，有此變故，使他心中忐忑不安。
“轟隆隆……”震盪再次襲來，大蛟心中明瞭，並非意外，定是有人在上頭攪動江河，且斷了香火，是衝他而來。
白龍江如此寬廣，有千萬傾江水，地河那般龐大，此人卻能攪動。
他若是上去，怕是要被人扒皮抽筋……
“怎會被人察覺？”大蛟心裡的擔憂反射在眼睛中，上頭的人必然鬥不過。
可他又不想跑，實在捨不得此處的香火，一路順江而來，不知多少日月，才尋到沒有神靈鎮守的江河。
倘若一走了之，又該到何處去？
心中抱著僥倖，一邊警惕，一邊死死纏住神龍木，只希望上頭那人只是一時興起，攪兩下便離去！
心中的話音尚不曾落，江河又開始震盪，此次比之前兩次要輕些。
緊接著輕笑響起：“你莫要怕，上來讓陸某一觀！”
果然是衝自已來的，大蛟心裡頭冷笑，他輕信人族的話，吃的虧還少嗎？
說什麼我只看看不傷你，可事實呢，露頭就秒好吧，想誘騙他上去絕無可能。
自已也是經歷過大風大雨的蛟，就這種陷阱……
“欸……”他還沒說完，便看到一柄浮塵伸入水中，無數絲線爭先恐後朝他而來，轉眼間將他纏成粽子。
有心反抗，身體卻使不上勁，軟趴趴的，柱子都纏不住了。
上頭的陸玄溫笑，手上輕輕用力，稍微一提，但見水花炸裂，一個驚慌的腦袋便浮出了水面。
“原來是頭蛟龍！”陸玄看的仔細，這是他第一次瞧見蛟龍，當真是壓迫感十足。
“人族，你過分了。”大蛟目露兇光，他心裡頭都抖成篩子了，可這嘴是真硬。
“你莫要怕！”陸玄將他的膽怯看的清楚，“陸某路過此地，見君神不朝，便來看看！”
“現在可看見了？”冷哼一聲：“井水不犯河水，你趕快走，本王就不追究你的冒失了！”
聽聞此言，陸玄不禁笑出了聲，大蛟臉上掛不住，冷哼一聲表示不服。
他倒是會給自已臉上貼金，一口一個本王，要一般人來，必然讓他唬住，真以為他便是鎮江王。
“陸某不信你！”陸玄搖著頭：“為一地之神，必有佑靈之法，倘若真為江神，定有諸般玄妙！”
“本王憑什麼讓你看？”大蛟梗著脖子，說什麼就是不服。
“倘若你不是，那便是妖，即是妖邪，陸某豈有不除之理？”
大蛟氣急敗壞，“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
然陸玄卻絲毫不理會他，自顧自靠門邊，取下酒壺慢悠悠喝著。
熱氣在鼻孔中騰出，十幾息過去，他終於忍不住了：“看了就走？”
“轉身便走！”
“當真？”
“不能騙你！”
大蛟雖然心裡頭不舒服，可現在最主要的便是送走陸玄這尊大神，大不了就表演一番，也不算丟人。
念及於此，他一聲龍嘯，於水面騰風而去，直入九霄。
陸玄站起身，目不轉睛地盯著。
但見蛟龍入雲霄，嘴巴一張，滾滾黑雲憑空出現，一聲龍嘯，天雷滾滾而來，於烏雲中不斷穿梭，閃電緊隨而至。
本是晴朗的天空頓時電閃雷鳴，黑雲壓在頭頂，無數百姓抬頭觀望，不知多少生靈蟄伏山間，不敢動彈。
“好一條大蛟，雖未化龍，已有龍威啊！”陸玄很少讚歎，今日卻見了世面，不斷點頭稱讚。
“譁……”
冰雪剛剛消融，一場春雨緊隨而至，狂風肆作，江面上的船隻趕忙拉起船帆。
“嗨吆…嗨吆……”號子聲夾雜著雷電作響，大雨傾盆而至，白龍江瞬息間被霧靄遮掩，站於廟宇下，古罄響徹江面。
“如何？”大蛟於九霄俯衝而下，直衝入江面之中後，緊聲詢問。
“一場春雨貴如油，你功不可沒！”陸玄說著，於袖中掏出一片柳葉，扔在水面上。
話音落下，轉頭便走！
大蛟浮出水面，湊近柳葉，用鼻子推了推，直覺腦袋上的龍角有生長之勢。
“你到底是誰？”衝著陸玄的背影大喊，許是他的聲音被大雨掩蓋，陸玄並未回答。
正於此時，一老龜浮出水面：
“唉，蛟王糊塗啊，這位如何自稱？”
“陸先生啊！”他下意識回應，下一秒恍然大悟，“我這個腦子……”
“先生，等一等……”他趕忙繞過廟宇去追，卻見陸玄撐著油紙傘已經上了船。
“陸某說過，轉身便走，豈能騙你？”聲音傳入耳中，便聽溫笑：“佑百姓，得正果，待來日走水時，自會相見！”
“敖風多謝先生！”他低頭感謝，再次抬頭，那一襲青衫已入霧靄深處！
……
“師父，你就收下我吧！”
包子鋪前，上官聽雲纏著灰袍中年人，固伯坐在門檻上，唉聲嘆氣的砸著老腰。
此人正是先前茶館的說書人，上官聽雲一直蹲著他，等書說完，立馬便纏了上來。
和個狗皮膏藥一般，怎麼攆都攆不走，這不，買完了包子，她又跟在屁股後面不走。
“你跟我說實話，誰讓你來的？”他被纏的不厭其煩，實在忍不住了才開口。
“陸先生！”上官聽雲說的極其坦然，可中年人卻聽的咬牙切齒。
“好你個陸先生，我何時得罪過你，你這樣整我？”
他一看便知道認識陸玄，上官聽雲心中大喜，能和陸玄認識，必然也是個高人。
“師父，你就收下我吧！”
“我這一行，不似陸先生那等逍遙，需得用嘴皮子下功夫，你並……”
他瞬間想到了上官聽雲是個話癆，不由得頓住，上官聽雲大喜過望：“師父，我可以啊，真可以，陸先生都說我嘴巴厲害！”
再次上下打量一番上官聽雲，心裡頭不由得疑惑：“難不成，陸先生真送我一個好徒弟？”
實在是上官聽雲太能說了，都給他這個專門說書的都整不自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