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振邦|青梅

店裡的花瓶裡歪歪扭扭的插著些樹枝，然後雜七雜八的點綴些鮮花，你站在店內半彎著腰看玻璃箱中，在石頭和水草中來回遊動的水母和拖著尾巴搖曳而過的金魚，然後抬頭就猝不及防的對上了石振邦的眼睛。

下意識地，他愣住了，而你也瞪大了雙眼:\"哇塞，你真一點都沒變。\"

臉上常有的擦傷，熟悉的眼尾，看上去很兇的裝扮，但你仍然能從他那雙下三白的眼睛和無辜的神情中識別出他的外強中乾。

……

\"這是我從我家偷的白酒，我聽別人說，受傷的時候喝一杯酒就不痛了。\"

你抿了一口，辣的吐舌頭，直呼受不了，眯眼嫌棄地遞給石振邦。

\"良藥苦口，你喝唄。\"

病人顯然沒計較你這個庸醫先喝了一口，臉繃得緊緊的，沉默地接了過去，小口小口嘗著。

\"味道怎麼樣啊……你臉怎麼紅了？\"

石振邦臉紅得像發燒，暈乎乎地，手裡拿著酒瓶，眼睛卻一直看著你，很亮。

你有點緊張，湊近一點，再湊近一點，\"啾\"的一聲親在他臉上:\"你看我多大方，你喜不喜歡我啊？\"

石振邦仍然看著你，打架過後亂草一樣的頭髮下是他專注的眼眸，過了一會兒……他向後一頭栽倒。

\"我的天，這酒勁那麼大啊，醒醒，醒醒，哎呀你別在這睡，一會兒感冒了！\"你著急，伸手去扒拉他。

……

\"Z\/N，你不喜歡密山嗎？\"石振邦一邊踢石子一邊問你，聲音悶悶的。

\"喜歡啊。\"你笑彎了眼，伸手去扯他的臉:\"怎麼，捨不得我啊？\"

你開玩笑地說:\"捨不得我就說啊，說不定我一高興，就留在密山讀書了。\"

石振邦沒能鼓起勇氣說出那句捨不得，你也沒能留下，小孩子要聽從大人的決定，你還沒有和父母討價還價的資本。

……

\"你防盜窗安得挺好的啊。\"你嘖嘖稱奇，伸手推了推鐵柵欄。

石振邦累得一身汗，但聽見你的誇獎，笑得眉眼彎彎，清澈而燦爛。

你覺得他好像一個紅蘋果，但更像一塊笨石頭。

你的心莫名一軟，因為他好像從來沒變過。

雖然他一身汙垢，穿著皺巴巴的工作服，但他似乎還是那個在晚霞下，和你走在一起，笑得靦腆而羞澀的少年。

……

火車站人來人往，你看著來送你的石振邦和芊芊，伸手告別，石振邦全程沉默，和當初一樣，幫你拿著行李。

芊芊嘰嘰喳喳很是活潑，石振邦卻不說話，他從來不敢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讓飛鳥停留。

你和芊芊說笑，時不時伸手摸摸她的頭，石振邦心中湧起一股暖意，這樣的場景太像一家三口了，衝動之下，他終於吐出了那句在心中藏了許久的話。

\"留在密山好嗎？\"不要拋下他去那麼遠的地方讀書，不要去一個他連車票都不知道怎麼買的地方，不要留他在原地。

石振邦沒有聽見你說話，看你奇怪地盯著他，心沉了下來。

你扭頭和芊芊竊竊私語:\"他這兩天是不是走神了，我不都說我要留在密山教書了嗎，他難道不知道我是回去完成交接儀式的？\"

芊芊抬頭看看你，又扭頭看看聽見你的話後一臉尷尬的石振邦，露出了一個鄙視的表情，聲音清脆。

\"三叔是大笨蛋！\"

汽笛聲響，驚起一排飛鳥，但密山的火車總有停下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