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年年在大婚那天在一片紅中感受到何立牽起他的手的時候是有過期待的,只是現在所有的期待都已經落空。

現在她拉開簾子,從馬車探過頭,看見外面遍地飄紅的楓葉,無聲的悲哀越來越濃。

何立派的人混在他們的隊伍中,每天給何立傳遞書信,記錄她的狀態。

鍾父帶著鍾年年離開了臨安城來到了一個小鎮上,這個鎮子叫烏鎮,人很少,很安靜。

她現在已經不能說話了,在熱鬧的環境下,她會更能敏感的體會到自已的無聲。

鍾父現在已經沒什麼錢了,到了地方,所有的侍從基本上都遣散了,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何立的人正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每天的書信都會雷打不動的送到何立的書桌上,比如這天早上一整天待在院子裡沒出來,看了一天的樹葉,又比如那天難得的出門,在路邊吃了一碗鹹粥或者是一串冰糖葫蘆。

但是在觀察者的記述中,鍾年年基本上是沉默的,這種沉默不僅表現在她不能說話上,還表現在她的精氣神上。

從前在何府的時候,鍾年年不僅經常出府去店鋪裡算賬目,也經常在街上尋找各種美食小吃和有趣的事物,即使待在院子裡和丫鬟一起玩也是眉眼彎彎,眼角帶笑。

而現在的她,經常是坐在院子裡面無表情一整天,又或者是趴在桌子上,像是在哭。

又一片樹葉掉了下來。

鍾年年抬頭看了一眼從樹梢飛過的圓滾滾的鳥兒,緩緩地嘆了一口氣。

鍾年年的日常發生了變化,她似乎卸下了什麼一樣,鍾父開了一個小店鋪,做一點小生意,賣一些糖和藥材之類的東西,而鍾年年開始替鍾父揀選藥材。

而何立這裡,知道秦檜難得的沒有派殺手斬草除根後鬆了一口氣,卻遇上了一件棘手的事。

在給金人操辦晚宴的時候死了一個金人。

他很苦惱,而在查案的過程中,發現了孫均和張大的關係以及馬伕劉喜的不對勁。

向宰相詢問的時候,對方哼笑了一聲,他與何立心知肚明,這估計是這幾個人整出的么蛾子。

但是,密信…

何立一直知道秦檜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他倒沒想到他真的做出了這樣叛國的事情。

在驚訝之餘,他也動起了別的心思,如果能夠拿到這份密信,就有了秦檜的把柄,再也不用任人拿捏任人宰割了。

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對瑤琴的輕視讓他栽了一個跟頭。

傷口已經不再大量的流血,因為失血過多,何立的臉色有些蒼白。

不過他沒想到狡兔死,走狗烹,他只被一張草蓆裹到了亂葬崗。

死到臨頭了,何立心中的想念卻越來越濃,他派去跟著鍾年年的暗衛是他自已的人,或許不會被秦檜發現,但他不敢保證,人性之深,他向來掌控自如,卻害怕那個微弱的失控。

從那個人的信件中他可以窺視到鍾年年的生活,雖然這樣有些變態,但是他念念不忘,雖然無疾而終,雖然希望落空,但是要死了一個強烈的念頭卻來勢洶洶,在他的心中越燃越烈。

只是他大概知道,鍾年年應該是放下他了,他唯一的軟肋,唯一的光,在他死亡之前,就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