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秦末扶回來,我就去煮了粥,除了小丘在的時候,伙食見好。其餘都是以粥來果腹。
來這麼多天沒有去勞務過,似乎沒有碰到過村莊裡的人,許是他們常去田裡,而我們總去山上。這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生活,嗯,算是深有體會了。
飯熟他也睡著了,我卻不困,我還在想那座山。若真如他說的那樣,狼群,我們兩個怎麼才能快速的安全而歸呢?別是植楮拿不到還去白白送了性命。瞧他那麼淡定,難不成他有了什麼辦法?這就是我極煩他的一點,很有主張,卻從來不和人交談商量。
小丘不聲不響坐在我旁邊,我可能想入迷了。沒有注意到,直到他問我話。“睡著了?”
我點點頭。
他又說:“還有一事,植楮的線索有了。”
我一驚,我們兩個才發現,他就知道了?
他見我一臉震驚,笑了笑,“她也找到了?”
真是個小人精,我問她:“什麼線索?”
“李研懷疑瘋老頭知道,她讓我通知你們所有人,今晚去她家想辦法。”
“李研?” 是那個拿鐮刀的姑娘?倒是像她的處事風格。
“嗯,我告訴你們她家在哪裡,晚上你們就去吧。”
“你也覺得他知道些什麼?”
“知不知道你心裡比我清楚,還有李研和我囑咐讓你們一定要過去。話我帶到了,你們拿主意吧。”
我一直等到傍晚,他也沒見醒,期間我小睡了一會,醒後看他還在睡著。我還試了他的鼻息,呼吸正常。又摸了額頭,沒有發燒。這睡過去了?
我伸出邪惡的小手揪了揪他的頭髮,沒有反應,我又捏住他的鼻子,這也沒有反應?我又把他的手拿出來掐了一下。
額,這手有點太軟了,我又捏了一下。難不成秦末有什麼癖好,這變成女孩就,就,挺佔便宜的。
我又看看自已的手,手如柔荑,膚如凝脂。我八成在這待的犯了病,上學時背首詩,難受的要死,現在動不動拽出一堆有的沒的話來。
我又想到我拍胸脯的那一次,那個感覺又來了。
“你想什麼呢?”
“這手太軟了。”
“是嗎?”他拽過我的手捏了一下,“你別說是真挺軟。”
我打掉他的手,“說什麼說,兒子,你和爹說,你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愛好?”
細想,以前沒見他有這傾向啊,後來改性了?
“胡思亂想什麼呢?我就瞧你變成姑娘挺漂亮,怕我是個男人,你防備心太強,到處亂跑。”
我算是想明白了,這小子肚子裡的黑湯怕是這輩子都流不幹了。變成女孩就是為了耍我玩,為了看我的出醜,順便自已也變了。這不天底下最缺德的大傻蛋嗎?沒想到我早認出了。
“唉!秦末,你覺得我看起來和你一樣傻嗎?”
他像是沒聽見我說話一樣,想了半會兒說道:“我們現在就去吧。估計有些人等不及了,已經早早坐著去了。”
??“去哪?”
“李研家。” 這腦回路轉的太快了,和他相處這麼久,我算是也瞭解他了。話風,突變。這是不想說這個事了。
還有小丘和我說話的時候,這傢伙不是在睡覺嗎??
等我們到的時候,人已經來了大半。李研雙手交叉靠在牆上瞑目,右臂夾著那把鐮刀。這丫頭,從見了她就是這一副沒有脊柱的樣子。
“李研,這瘋老頭,我們在這這麼久沒見他異常,你才來幾天。就有線索了?”說話這人臉色極其不佳,緊接著啐了幾口唾沫。
李研沒應。
“這位大哥,問不出來的,問到她煩就甩出一句,人沒到齊,急什麼急。再問就說你想獨吞線索。”
“我竟不知道,這次來的新人都是些厲害的,不向先前的人詢問有關線索。不瞭解這裡風土人情,肆意亂走。更有甚者,以為掌握了什麼線索,把大家非要聚在一起。”
話裡有話啊。
李研睜了眼,瞥了他一眼,又合上。 “人齊了吧,瘋老頭被我捆起來扔在後門了,辛苦你們把他扶過來了。”
老人扶過來的時候,失魂落魄,雙眼呆滯。說是扶,不如說是拎著趕過來的。後面的人一邊呵斥一邊往前推。有人看快到了,拎著後領拖到了人群中心。
“這個狀態哪怕知道什麼,也說不出來吧。”人群裡有人嘀咕。
“是啊,這樣子也不像知道什麼的人。”
“這丫頭莫不是真問到了什麼東西?”
“我看她是想以這種方式來套我們的話。”
大家七言八語,李研她不看那些議論紛紛的人,倒是熱忱地看著我,看的我心慌慌的。
然後大聲喊了句:“你們不想知道,他為什麼去敲你們的門嗎?”
這下肅靜多了,只有小許的聲音在感嘆,“原來是他在敲門。真是個嚇人的瘋子。”
她向我走過來,遞了我把梳子。在看我的時候,我就覺得沒有好事兒,這梳子燙的我手,只覺頭皮疼。“姑娘,麻煩你了,就讓大爺幫你梳梳頭吧。”
我心一下起來了,“這?讓他給我梳頭?”
坑我。
她靠近我,手按在我的肩上。“你不願意?”
我倒沒有不願意,只是這麼多人看著。覺得奇怪。就哪怕我真不願意,我也願意了,主要是這捏的我太疼了,怕是我一個不願意說出去,我這肩膀就別要了。
“我妹妹膽子小,我來吧。”秦末掰開她的手,又問道:“怎麼,不行?還得指定人?”
李研笑了笑,“倒是個好姐姐,那你去吧。”
秦末給老頭鬆了綁,喚了聲爺爺,遞給了他那把梳子。
老頭見到梳子,像是想起了什麼悲傷的事情。默默的哭了起來。和以往不一樣,他這次沒有瘋言瘋語。
“爺爺,別哭了,梳個頭,我們走吧,回家了。”
“你不是囡囡啊,我認得我的囡囡。”
秦末沒想到他這麼清醒,愣了一下。“我的確不是,但我們找到植楮了,你看這些人,我們都要回家了。”
“你們走吧,我要在這等我阿囡。”
“您給我梳個漂亮的頭髮吧,他們說你手很靈巧。順便講講關於她的事情,人總有死的那天,有人記得關於她的事情,也算另一種活著。您說呢?”
老人拿著梳子,一下一下的順理髮絲,“她也像你這樣,沉穩又機靈。臉倒比你紅潤,樣貌和你家妹妹像一些。”
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我剛來第一天,他瞧著我喊囡囡了。
“唉!我們就快捱到頭了。”
“你們出現意外了?”
“是啊,我年歲大,只得在山下等她,她遞給我植楮,說山上還有事情,要回去一趟。就是這一趟回去啊,她為什麼回去呢?”
老頭也不說話了,說了這般傷心事,卻再也沒流下了淚。
“我在山下足足等了五天,但我知道,她回去當時就沒了。我有感覺,我有預感。親人離你而去,你會收到訊息。一種暗示。”
“怎麼不喊大家一起找找看?”
“我知她已去,也無活念,我吃了植楮,就想在這裡陪她了。”
眾人唏噓。有人感嘆,有人發出疑問,有為老人吃了植楮惱火,還有人因為老人吃了植楮,在這裡白白待幾年而發出埋怨。
李研走過去蹲下,“那現在,麻煩你和我們走一走。”
老頭撫掌大笑。
李研插話道:“我就知道你是裝瘋。”
“我這個病說瘋就瘋。我看,我過一會兒又要病了。”
“您別病,幹嘛您這是,一切好商量。”
“好商量,你去瞧瞧我這苦命的孩子,為什麼又回去一趟,白白送了性命。”
“好說好說。大爺,您說我應該往哪裡瞧呢?”
老人起來撣撣身上的灰,“看見石盤棗樹,向西行,見一棵歪頭槐樹上山。”
說完顫顫巍巍的走了。
這時此起彼伏的聲音又起來了,眾人沒有想到,這個一直以來瘋瘋癲癲的老頭居然真的知道。想來,他可能也暗示了他們,他們都只當是他失心瘋罷了。
秦末剛喊我回去,就被李研擋了下來。
“知道了就要走,這不合適吧。我們商量商量怎麼去上山。”
“我以為我們出了力就能走了。”
“你出力了不錯,不如把妹妹留下陪我想想辦法。”
這李研神經大條的,留我做什麼。要說一開始給我梳頭,是因為我和他孫女長得像,那現在,這,這丫頭難不成覺得我智慧非凡?
秦末望望我,“這麼多人還不夠你們想,你們想上天,這一晚上你們約莫也能想出來。”
“真會開玩笑,上得天有什麼意思。” 然後她湊近秦末說了句,“人多心不齊,我和他們耗起來沒意思啊。”說完還攤開兩隻手笑了笑。
“明天一早,喊十幾個天還沒亮就上山。剩餘的人天一黑再上山。你走前一批,我們後一批。”
“好,那妹妹……”
秦末瞪了我一眼,把我往前一推, “那妹妹,留在你這幫你想辦法吧。”
??這秦末變得也太快了吧,瞪我一眼什麼意思?推我是讓我留這?
我剛要回一句好,他又瞪了我一眼,訊號又來了,到底留不留?這死小子,到底是讓我在這探查敵情,還是讓我少摻合。
“那我就留在這吧。”
“回家,不留了。”
這不是有什麼大毛病?
說完他邁著大步就走了。
我回頭對李研小聲說道:“今晚不上鎖,還有小丘梳的一手好辮子。”
回到屋裡,他吃了幾口粥就躺下睡了,我還想和他說說話,看他緊閉雙眼,應是睡著了。
我只得盯著窗外發呆,後來是什麼時候睡著竟也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