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男孩轉移走了。

糟糕的是初到時還有七八個人,這幾天下來,只剩下我們三個和一位護士,更糟糕的是王醫生已經病危了。

我們來到王醫生身邊的時候,與當時他的穩重來說,這時映人眼簾的卻是一張突然變得毫無生氣的臉,只見半開的嘴邊掛著一絲唾液,顯露出他的精力衰竭和年邁蒼老。

面對著這張臉,我們禁不住一陣心酸,喉嚨哽塞。

他不清不楚的說道:“或許,你們,是對的。我,咳咳,我應該讓他們,讓他們更注意些。”

他的瘡口是見過最慘烈的,有用鐵片印在瘡口的印記,有各種草藥敷過的痕跡。還有一條條生剜過得痕跡,只有為數不多的用線縫合的痕跡。

“王醫生,你,你何必做這些。有那麼多的患者......”麥麥說。

“我也是,患者了,我的身體,更能清楚,哪種方法,更有效。”

“我給您扎一針止疼藥吧。”我說道。

“沒事的,別浪費,在,在我身上!”

王醫生的手顫顫巍巍地舉起,指向桌上。

“我的筆記,有我找到,並記錄的方子,只是,只是藥效太慢了,如果,咳咳,可以解剖,提取物質,觀察,實驗,或許,或許,可以找到辦法。”

他的聲音微弱而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生命的留戀和對未竟事業的遺憾。

我們示意他不要再講話了,拿起桌子上的筆記本,裡面記錄了以身試驗藥方:

1.保留的熟藥方藥味為:大黃、朴硝、枳實、川樸、犀角、羚羊角、黃連、黃芩、車前、澤瀉、連翹、牛子、桃仁、紅花、紫草茸、紫花地丁、紫背天葵等。

2. 解毒活血湯加減:主方是連翹三錢,柴胡二錢,葛根二錢,生地五錢,當歸錢半,赤芍三錢,桃仁八錢,紅花五錢,川樸一錢,甘草二錢。

3.考慮以生藥代替熟藥之法,把犀角、羚羊角用植物藥替代,或許有一定的效果。

王醫生他雖然有他的固執方向,但是也是在他的身上我們看到了何為醫學獻身。

見多了底層人為活著的不擇手段。也在感慨這個時期的偉人應有的精神。

房間裡淡淡的藥草味瀰漫開了。

在來這裡之前衝擊那個夜晚帶來的無奈悲哀的心情,在這一刻被沖淡了。

第二天一早,王醫生病逝了。

就在此時,屋裡一位婦女拉住護士的手腕嚎叫:“醫生,救救他的命吧!”

“我沒有辦法,王醫生已經沒了,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護士低下頭。

“你們不是醫生,不是大夫嗎?你們有藥對不對?”

“我們沒有藥可以用了。”

“你們這些壞了心的人!怎麼會沒有呢?是不是有。但你們不給我們用,你們是為了把藥留下來,給那些大人物用,給你們自已用是不是?”

護士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一臉生氣的說:“沒有,王醫生不是這樣的人,能夠救治成功的人,他不會吝於用藥的。”

“那把你的藥拿出來,你還活活的好好的,你一定偷偷吃了藥。”

人群中很多人開始附和著她的話。

“是啊!”

“拿出來。”

“把藥拿出來。”

護士一臉失望地望著這些人,就在這群人裡,還有她晝夜照顧過的人。

王醫生的死亡。像是壓死了這群人最後一棵稻草,他們僅有的希望,因為一位醫師的死去破滅了。

他們試圖找新的方向,虛構希望。

如果沒有就把痛苦轉嫁到她人的頭上,儘管前不久還受到過她的照顧。

“嘭”一陣槍響。

我轉過頭,李研開槍了。

“老實點兒,想活著,找可用的東西把自已的臉圍好,呼吸就可以傳染,不要亂吐。還有如果你們不忌諱屍體,可以把去死去的屍體燒掉。”

“燒掉屍體?”

“你這是違反祖宗意願,是忤逆。幾百幾千年來也沒有這麼做的。”

“自已都沒了,還要什麼祖宗。話我說了,聽不聽由你們。”李研說道。

\"燒掉屍體?\"

那些人驚恐地重複著,聲音在院子裡迴盪,一聲又一聲。

“你個不知道哪來的小娘兒們,在這吆五喝六的。你以為你是誰?”說著一個男的就要奪李研的槍。

李研感到一陣不妙,她沒有料到這個男人會如此大膽,她迅速後退一步,用槍指著那個男人,大聲喝道:“別動!否則我就開槍了!”

男人見李研沒有退縮,他決定採取行動,他猛地向前一撲。

李研早有準備,她用力一推,將男人推倒在地。然後,她迅速站起身來,用槍指著男人,說道:“你以為我不敢開槍?小心我現在就要你的狗命。”

男人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他突然伸手去掏口袋。

我見他反應如此之快,對著他的腳底開了一槍,“退回去,站好。”

他踉蹌了幾步,看著我們,把雙手舉到頭頂,“沒,我沒想再幹什麼。”

我囑咐李研架好槍,去摸他的兜,從兜裡掏出來個10厘米長的匕首。

我竟不知人的惡意居然這麼大。

我們從沒有想過傷人,扮上了醫務人員來到防疫處,也一直利用現代醫學常識來處理病患。卻沒想因為王醫生去世衍發的醫鬧,轉而變成了暴動的人想要我們的命。

李研見我掏出來個匕首就要對他開槍。

我攔住她,“別!”

“許滯,你呆瓜吧你。”

“我不是要放過他,我是不想讓你開槍,我來。”

我對著他的雙腿各開了一槍。如果他這樣,躲過瘟疫,還能在這寒冬天活下去,也是他的本事,他的命了。

我也瞭解這是我們在這裡繼續活下去的唯一辦法。

因為我知道我們一但軟弱,他們就會反撲向我們,然後逼迫和傷害我們。

我們只能讓自已變得心腸很硬。

而我們唯一的抵禦方法,就是躲藏在這鐵石心腸的外表之下,再見到苦難,收回惻隱之心。心中用以控制感情的繩索上的結,緊緊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