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公子貴安。”文清遠略有些勉強地露出一個笑容，“在下並無大礙，就是稍微有點心事……先給在下隨便來點吃的吧。”
“好的，您稍等。”顧明棠到廚房跑了一趟，把之前做好的牡丹花糕取出來，端了一碟給她。瑩白玉潤的糕點外皮包裹著嫣紅內餡，看起來分外誘人，文清遠眸中立刻現出驚豔之色。
“那日歸家後，在下跑去問了問左鄰右舍，開在小巷子的那座三生樓是什麼來頭。”文清遠夾起糕團咬了一口，“他們都對這裡讚不絕口，說老闆和她的夫郎生得一副好樣貌又心靈手巧，許多菜品外貌巧奪天工，用的食材也很新鮮。”
“可惜在下那天來得太晚了，沒能見識到實在是深感遺憾，加上昨夜弟弟特地跑來推薦，所以才特地又來了一趟。”文清遠意猶未盡地回味著，又伸手夾了一隻，“還真是不虛此行啊，這糕點做得實在精緻，味道也好。”
“文小姐謬讚了。”顧明棠面上笑容滴水不漏，試探性地轉開話題，“令弟昨天帶著他兩個朋友來光顧，話語裡提及了您，我才與他們攀談上的。令弟是個好孩子，想必是在擔心姐姐吧？”
“唉，是啊。”文清遠聽到此處嘆了口氣，“這孩子心思細膩，在下偷偷出來找夫郎的事被他發現了。之前我們找了好一陣都沒找到時，他就苦口婆心勸在下別找了，說那人多半不會再回來。在下不想看他天天那麼擔心，所以短暫地應承，原本是打算等他忘了此事後再去找的……”
“不過書月那孩子，昨晚來找在下的時候，說的話倒是和顧公子那日的推論很是相似，就是在下的夫郎已經不在這個鎮上了。”文清遠苦笑一聲，“只不過他講得更為直白些，那意思差不多是想說景卉厭煩了在下，覺得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所以直接拋棄在下遠走高飛去了。”
顧明棠沒有介面，他心裡覺得這個猜測確實是最有可能的，但是現在如果出言肯定，那無疑是在往文清遠的傷口上撒鹽了。
“可在下先前倒是從未往這方面想過……”文清遠看著碟裡精緻的糕團，喃喃自語，“在下一直覺得他只是出去散心，不會走得太遠，不回來多半是在外面出了什麼事，所以才把搜尋範圍放在小鎮之內。”
“不過……唉，也罷。”彷彿想到什麼一般，她又嘆了口氣，“就算在下早一點知道，也不可能丟下弟弟一個人在家，獨自去別的地方找他的。所以……就這樣吧。”
“文小姐不必多慮，您已經仁至義盡了，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他。”這一句顧明棠說的是真心話，“若是他過得好，您不必再替他操心。若是過得不好或遭遇什麼意外，也是他咎由自取，不過是為自已的承擔後果罷了。”
不管是哪種，從今往後文清遠和這位夫郎都不再有任何關係，大家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地過下去就好。
“許是如此吧，多謝顧公子開導。”文清遠將飯錢擺在桌上，提起了幾分精神好奇道，“林老闆今天也不在嗎？”
如今世道一般是女主外，男主內，尋常酒肆飯館也是如此。偶爾有夫郎經營的，要麼是不曾婚嫁，要麼是替妻主守寡，像顧明棠這種明明有妻主還親自在樓裡招待客人的反而不太多見。
他們當然想不到，實際情況是凌玉霄不喜人多又不善言辭，剛開始經營還有因為處事不夠圓滑得罪客人的時候。相反顧明棠在這方面倒是很有天賦，任何客人都能應付得遊刃有餘，凌玉霄索性就讓他幫忙招待，自已在廚房掌廚或是去後院擺弄那些奇花異卉了。
不過凌玉霄不想隨便暴露自已皇女的身份，對外都是讓他們直喚一聲林老闆即可。而顧明棠本就久居深閨，這裡離京城千山萬水，他也不怕被人認出，所以並沒有改姓。
“她在後頭忙著，您面前這碟糕點就是她的傑作。”顧明棠看著牡丹花糕微微一笑，“您方才的點評我會如實傳達的，她聽了也會高興的吧，感謝您的讚譽。”
一碟子花糕下肚後，文清遠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許多。如今人也是不可能回來了，但生活還得繼續，總不能一直讓弟弟擔心吧。
只不過在文清遠起身告辭，一隻腳剛踏出門檻時卻渾身一僵，幾乎怔在了門前。
顧明棠不明所以，轉頭看了一眼。隨侍他身邊的司棋頗有眼色，立刻走過去詢問客人怎麼了，是不是需要什麼幫助。
“不……沒有。”文清遠有些怔怔地看向剛穿過小巷的兩個身影，“許是在下眼拙了，剛才竟好像看到了夫郎的模樣……”
事出突然，顧明棠沉吟半晌，勸道:“文小姐若是真的很在意，不妨上去問個明白？”否則杵在這裡也不是個法子，興許只是看錯了呢？
“說得也是。”文清遠又朝那地方看去一眼，似是下定決心一般快步離開，試圖追上那兩人的腳步。
文清遠離開後便沒有再回來，左右是別人的家事，顧明棠也沒想著去刨根究底。最多下次她來光顧時順口問一句便罷了，至於對方想不想說，那都是她的自由。
令人沒想到的是，傍晚的時候文書月又進了三生樓的門。不過這次他是獨自來的，一個朋友都沒帶，面上表情看著就很是不快，眉宇間還隱約含著幾分怒氣。
“文公子今日想吃些什麼？”顧明棠不動聲色地問道，並不提清晨發生的事。
看這情況，八成早上瞧見的那位真是文清遠的夫郎，而且兩人之間的交涉恐怕未能達成一致，要不然文書月也不會露出現在這樣的神情。
“哎，什麼都可以，隨便看著來點就好。”文書月被他的問話拉回現實，趕緊調整了一下表情。這姐弟倆有一點很好，完全不挑食，有什麼吃什麼，而且都能吃得很香。
顧明棠應了一聲就招呼墨竹和侍書去端菜，文書月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落座，在短暫的沉默後開口問道:“姐姐早上來過這裡了吧，她是不是遇到了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