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闢1256年4月24日 烏斯瑪爾帝國南部邊境城市卡瓦斯
政府的鐘聲不斷迴盪在雨聲中,布蘭·尚居從床上爬起來。他穿好衣服,肥胖的身材讓他有些笨拙。好不容易穿上衣服,走到門外。睡醒起來上個廁所,是他固有的習慣。他慢慢悠悠的走在分會的大廳裡,卡瓦斯分會本來沒有幾位魔術師,尤其是下午這種時候。很多人都不按時上班,只要他們能來,布蘭也不會追究什麼。從廁所回來後,布蘭坐到了自已的椅子上。翻看起書籍。這裡沒有多少公務,尤其是雨季。看著窗外落下的雨水,布蘭想起來了什麼。
“哎呀,忘了泡茶了。”布蘭自言自語道,笨拙的起身,為自已泡了壺茶。看著手裡的茶壺,他說道:“也不知道協會調查的怎麼樣。”他回到座位,接著看書。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著,不知過了多久。迴響著雨聲的屋子裡,有敲擊玻璃的聲音。布蘭起身,走到窗前,將信鴿放了進來。他開啟紙條,上面寫到:
布蘭先生,我命令你今晚將那個女孩處決。——託約裡·埃約爾
布蘭摺好紙條,走到書桌上,拿上自已的魔術口袋,將信鴿和紙條放進去。他喝了口茶,向門外走去。他一路來到了分會的地下室,昏暗的燭光,透著一絲刺骨的寒冷。他來到了女孩的牢房前。其實從昨晚到今天中午,他都是在女孩的牢房前,在這裡睡覺,在這裡吃飯。犯人每隔兩三天就離奇死亡,他希望在女孩出什麼意外時,自已能做點什麼。直到中午確定女孩無事發生,才肯離去。本來他打算今晚也住在牢房裡,現在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女孩坐在牢房最裡面的角落,原本烏黑的頭髮,此時也失去光彩,凌亂的遮蓋住女孩的臉。
“你想吃點什麼嗎?或者想做什麼事?”布蘭解除了牢房的魔術,好讓他聽見女孩的話。
“什麼事都可以嗎?”女孩輕輕說道。
“我能做到,還有規則允許。”
“我想殺了你們所有人。”女孩狠狠的說道。
“這個不行,換一個,或者你想吃什麼。只要是我能弄到的。”
“我,我要死了嗎?”女孩坐在陰暗處,透過頭髮,看著被燭光圍繞的布蘭。
“嗯,留著你,只會危害我們的未來。”
“你們的未來?那我們的呢?”布蘭能感受到女孩的嘴唇有些抖動。
“死亡。”布蘭冷酷的說道。
“我想要卡布朵蛋糕店最便宜的麵包,要五個,不然,不然不夠分。我們一人一個。這樣就好。”
“還有別的嗎?”
牢房裡的女孩搖了搖頭。布蘭重新佈置魔術,轉身離開了牢房。他走在分會的木板上,後者發出噠噠沉悶的響聲,與外面的雨聲共鳴,像是一首悲哀的交響樂。
“喂,卡爾。”布蘭叫住了少年。“你知道卡布朵麵包店在哪嗎?”
“分會長,在城的最東面,剛進城門就能看見,那個麵包圖案的招牌。您要去買麵包嗎?那家味道還不錯,就是有點遠,要不我去一趟?”
“不用了,如果有人找我,說我馬上回來。這種天氣也沒人會來。”
“我一會就能回來。”
布蘭擺了擺手,拿起雨傘,向門外走去。大街上沒有一個行人,傾盆的大雨,讓道路上都是水流,沒一會布蘭的鞋就溼了。雨滴無情的砸著雨傘,即使是布蘭肥胖的手,也無法握住傘柄。他不得不用雙手,才勉強控制住,在風雨中搖曳的雨傘。卡爾說的沒錯,那裡確實有點遠,望著空蕩蕩的街道。布蘭感到一陣孤獨。他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昨天晚上,布蘭端著兩份同樣但不同量的食物,走進地下牢房。
“拘束。”布蘭解除牢門的魔術後,說道。這樣裡面的女孩就動彈不得。他開啟牢門將較少的一份食物放在女孩面前,關上了牢門。“釋放。”他靠著另一扇門,坐在了地上。吃起了他的食物,那份將近兩倍於剛剛的那一份。
“你這樣下去會餓死的。”布蘭邊吃著食物,邊對女孩說道。
“你們不是很希望我死掉嗎?”女孩冷冷的說道。
“如果是那樣的話,你根本不會活到現在。”
女孩沒有回應,也沒有吃麵前的食物。布蘭沒有理會,大口吃著飯菜。可能是因為布蘭吃東西的聲音,女孩悄悄的拿起面前的麵包,輕輕的咬了一口。不想發出一點聲音。便又將麵包放下,偷偷看著布蘭,後者還在一臉滿足的享受食物,根本沒有看向女孩。女孩抓起麵包,狼吞虎嚥但沒有發出聲音,盤中食物很快一掃而光。
“吃飽了嗎?”等到女孩全吃完後,布蘭問道。
女孩沒有理會。將盤中踢到一邊。
“拘束。”布蘭開啟牢門,將盤子取出,確認牢門關好後。“釋放。”便端著兩個盤子,離開牢房。不一會,他又抱著本被子,夾著書,回到牢房。
“你要幹什麼?死胖子。”女孩站起來喊道。
“不用擔心,只是找個涼快的地方,睡覺而已。”布蘭將被子扔在地上,隨後自已也坐下來,藉著火把的光翻看起書來。
“你在看什麼。”女孩實在按捺不住自已的好奇心,她盯著布蘭和他手中的書已經好久了。
“斯特里二世的冒險。”布蘭沒有抬頭,而是繼續讀著書。
“你怎麼在看這麼幼稚的東西?”
“幼稚嗎?我讀過好幾遍了,我很喜歡這個故事,我並不覺得這本書很幼稚。”
“哼,只有小孩才會去看的東西。”
“聽起來,你對這個故事很熟悉?”女孩當然知道,她是聽別人講的故事。斯特里二世是個農民,他本來叫莫雷,但聽說了大冒險家斯特里的故事,便自稱斯特里二世。書中講述的正是那個斯特里二世的冒險故事。女孩聽到的故事,殘缺不全,她很想知道斯特里二世到最後能不能找到大冒險家斯特里。
“不,誰會對這種故事感興趣。”女孩在撒謊。
“你要看看嗎?”布蘭把書遞過去。
“誰會看這麼幼稚的東西?而且……”女孩低下頭小聲說道:“而且我不認識字。”聲音小到連布蘭都沒有聽到下半句。
“你感到有哪裡不舒服嗎?”布蘭抬頭看向女孩。
“你要幹什麼?”
“沒什麼,你不必緊張。困了就睡覺吧。”布蘭繼續翻看著書。
“到底要對我們幹什麼?”女孩憤怒的問道。
“我們?”
“你!”女孩咬著牙。
“哈哈,淚水已經流乾了嗎?”布蘭笑道。“我也不知道。”
“是在等那個男人的命令嗎?可悲的下人。”
“嗯,我確實在等他的命令。”
“終有一天,我會把你們全都殺掉。”
“希望那一天不會到來。你是對自已的遭遇感到可悲嗎?認為你自已很可憐,所以才要將我們全都殺掉。以告慰自已更加可憐的同伴,或者是家人?”
女孩沒有說話,而是抓著欄杆,惡狠狠的看著布蘭。布蘭依舊坐在地上。“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你們確實是群可憐的人,你們從小被拋棄。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已的家人,卻又被我們抓住,身陷獄中,世上最親的人卻一個個離自已而去。”
布蘭看了看站在自已面前的女孩,女孩頭靠在欄杆上,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如果你們只是小偷小摸,即使是揹負處罰,我也可以將你放走。但是”布蘭站起身頭頂著布蘭站起身頭頂著欄杆,巨大的影子讓女孩害怕到連連後退。“但是你們殺了人,殺了18個無辜的人,讓他們的家庭失去親人,讓他們的孩子變成和你們一樣的孤兒!因為你殺了太多人,而這只是為了你自已。”布蘭咆哮著。
“可是,可是我們,我們快活不下去了。”女孩被嚇到,但很快便開始反駁。“這個世界對我們不公平,憑什麼他們生來就有家人,憑什麼他們都有父母,憑什麼他們有可以遮風避雨的家!世界欠我們的,我們只不過,只不過是報復一下而已。”女孩好像覺得自已有些理虧,默默的低下了頭。“換作是你,你會怎麼做?換作是你,自已快被餓死了,你還會去管別人的生死嗎?”
“如果我是教廷的人,我會說‘當苦難向我襲來,我會更加感激神明賜予我生命,我會揹負苦難,將其視為試煉,當我透過所有試煉的時候,神明便在我左右。’但我不會那樣說,因為我是魔術師,魔術師會說‘如果我所揹負苦難,能拯救更多人,那我便接受。如果不能,我會將其克服,然後去拯救更多的人。’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可能也會殺了那18個人,但前提是這麼做至少能救19個人。”
“你該不會覺得你們很正義吧。”女孩無法反駁,但還是嘴硬的說道。
“魔術師從來不認為自已代表的是正義。但說到底你覺得正義是什麼?怎麼判斷正義?我們的準則就是,那邊能拯救的人更多,那邊就是正確的。即使這並不符合人們的正義。”
女孩沒有在說話,呆呆的坐在地上。
“時間不早了,睡覺吧。”布蘭鋪好被子,將火把熄滅。牢房瞬間漆黑無比。
走在雨中的布蘭,一路都在回想起昨晚的故事。絲毫沒有發覺自已早已被跟蹤。自打布蘭·尚居從分會出來,一直在附近麵包店躲雨的萊爾,便一直在跟蹤布蘭。
布蘭來到了卡瓦斯城的東門,在雨中四處尋找麵包的招牌,他看到了模糊的圖案,便朝著那裡走去。他推開了卡布朵麵包店的門。
“你好,先生。你要買什麼,我們這裡有各種各樣的麵包。”
“哦,你們這裡最便宜的麵包是哪一種?”
“最便宜的?啊,是這一種。”店員指著角落裡的麵包。
“給我裝六個,那個是什麼?”布蘭指了指櫃檯。
再付完錢後,布蘭抱著紙袋。準備返回分會。雨勢未減,但現在他只能一隻手握著雨傘了,在風雨中,他吃力的在水中前進。
終於捱到了分會!即使有雨傘,布蘭全身還是溼透了。他看了看自已懷中的紙袋。“還好沒溼!”布蘭心中慶幸道。他脫下溼漉漉的衣服,仔細檢查有沒有溼的地方,隨後抱著紙袋來到了地下牢房。
“拘束。”布蘭開啟牢門,將紙袋放在了女孩面前。出來後說道:“釋放。我買了六個麵包,你可以先吃一個。”
“那這個呢?”女孩從紙袋裡拿出一個,被層層包裹的東西。
“店裡的蛋糕,也是你的。”
女孩輕輕撕開包裹,露出來了一個精緻的蛋糕。“這個很貴吧?”
“不貴,店家送的。”
“外面下雨了?”女孩觀賞著蛋糕,繼續問道。
“你怎麼知道?”
“有雨水的味道。”女孩聞著蛋糕的香氣,“我什麼時候死?”
“今晚。”
“用什麼?”
“你有什麼要求嗎?”
女孩搖了搖頭,“不,我想提前知道。”
“用刀砍下你的頭。”
女孩輕輕摸了摸脖子。“哦。”
“還有什麼要求嗎?”
“等吃完後,我能不能洗個澡?”
“可以,我去準備。”布蘭轉身離開了牢房。在分會大廳,他找到了卡爾,“卡爾,去找個能洗澡的木桶。儘量大一點。找到後搬到牢房去。”
“好的,分會長。”卡爾放下了手中的魔術書,立馬向門外跑去。
布蘭重新拿起雨傘,再一次消失在雨中。當他抱著袋子再次回到牢房時,一個大木桶已經擺在了牢房中間。“拘束。”布蘭開啟牢門,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地上,把木桶推進牢房。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瓶子,開啟塞子,將液體倒進桶裡。不一會,就能聽出來木桶裡裝了不少水。
“那是什麼?”坐在地上的女孩問道。
“魔術道具,可以用它裝大量的水。”
“真神奇,原來你們魔術師背地裡竟然有這麼大本事。”
“這不算什麼。”看到水量差不多的時候,布蘭蓋上瓶子。低聲默唸咒語。
“這又是什麼?”
布蘭沒有回答,嘴裡還在唸著咒語。水慢慢開始冒著熱氣。“這是加熱液體的咒語,好久不用,水溫有點高了,等一會再洗吧。”布蘭看著不斷冒著熱氣的水說道。
“你難道沒有把液體降溫的咒語嗎?”
“當然有,太麻煩了。洗之前擦擦你的嘴。”布蘭指著袋子。“這個洗完以後再換上。”布蘭關上牢門。“這段時間不會有任何人進來。釋放。”布蘭轉身離開了牢房。
恢復行動的女孩,起身想要看看袋子裡裝的什麼。她捧起袋子,看到了裡面的裙子。女孩伸手想要拿出來看,可是看了看自已骯髒的手。她拿袖子擦了擦嘴。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脫掉。水溫還有些燙,但她還是將身體放進去。待適應了水溫後,女孩開始了沐浴。她仔細清理著每一寸肌膚,當她摸到自已纖細的脖子的時候,她愣住了。是啊,再過幾個標準時。她的頭就不會跟身體連在一起了。她就要死了。靜靜燃燒的火把,帶來微弱的光。女孩盯著水中模糊的自已。她看到了自已纖細的脖子,她彷彿看到了鮮血從這裡噴湧而出。自已的頭掉在了地上。她不敢在看著水中的倒影,鑽進了水中。與其,被人殺死,倒不如自已淹死自已。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想法。可是沒過多長時間,身體的求生慾望就將她從水裡推出。她的身體不想死,她的心裡也不想死。為什麼?為什麼?她的腦中不斷迴響,淚水也久違的從眼角湧出。為什麼她要死?為什麼是她死?這個在自已腦海中湧現出無數次的問題,讓她痛苦到想殺死自已的時候。她看向角落裡的一塊尖利的石頭,如果一會用那塊石頭的話,自已或許還能活下去,只要殺死他們,自已就能活下去!對,只要拿起那塊石頭,自已就有活下去的希望。我不想死。她的內心不斷的呼喊。“因為你殺了太多人,而這只是為了你自已。”突然,布蘭的聲音迴盪在耳邊。她立馬看向牢門外,除了她牢房裡空無一人。“是啊,我殺了人,殺了18個人。他們臨死前是不是也這樣害怕呢?”突然她平靜了下來,她知道這是對她的審判,是對她的懲罰。她接著開始認真清洗脖子,然後是那烏黑的頭髮。
袋子裡裝的不只有裙子,還有內衣和鞋子。她在想這些東西布蘭是從哪裡搞到的。難道他還有個同自已一樣大的女兒?她沒有多想,而是欣賞起這件新衣服。她看著裙子上的花紋,撫摸著脖子上的絲帶,竟然還有頭飾!她踮起腳,模仿著曾經跟二姐一起看到的,身著華服的舞蹈演員。她抓起裙邊,她模仿著她們的舞步,在牢籠裡翩翩起舞。她不敢停下,因為她怕衣服上粘上灰塵;她不捨得停下,因為她的生命不多了;她不願停下,因為這是她的夢想。她在牢房裡忘我的起舞,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此刻她置身在自已的世界中。
“跳的不錯,我是說你很有天賦。”不知過了多久,布蘭來到了牢房。他拍了拍手,以示自已的讚美。
女孩模仿著舞蹈演員們的謝場方式,向布蘭行禮。
“舉止很準確,下次記得彎腰不要太用力。”布蘭意識到自已好像說錯了什麼,但他還是面無表情。
“到時間了嗎?”
“嗯。”
“你有女兒嗎?”
“沒有,我沒有孩子。”
“衣服很合身。”
“那就好。”布蘭開啟牢門。女孩乖乖的把雙手併攏,布蘭用繩子綁住了女孩的雙手。
布蘭正要將黑布罩在女孩眼睛上時。“我能拿著那個嗎?”女孩看了看角落的紙袋。
“可以。”布蘭將紙袋放到女孩胳膊上,後者將其緊緊夾住。布蘭用黑布遮上了女孩的雙眼。
“我怕火。”女孩輕聲說道。
“嗯。”布蘭帶著女孩走出了牢房。
在卡瓦斯分會門外,一輛馬車正在等候。雨還在下,只不過比下午要小一點。因為天氣的關係,沒有一點月光。四周漆黑無比,真正意義上的,伸手不見五指。布蘭等人在眼睛周圍塗上一種叫做瑪爾粉的東西。這種藥物可以讓魔術師們,能在這種黑夜看清眼前的事物。女孩坐上馬車,布蘭行人向城外駛去。
馬車停在了卡瓦斯城郊外某處,遠離城市,遠離人群,周圍只有灌木叢。過了一會,女孩被帶下車。
“可以把布取下嗎?”女孩低聲問道。
“可以,但哪裡都是漆黑一片。”
布蘭說得沒錯,即使取下黑布,女孩也看不清周圍的事物。她被帶到一個土坑前,布蘭輕輕壓了壓她的肩膀,女孩順勢跪在坑前。懷裡還緊緊的抱著紙袋。
“你最好確實把我殺死,否則,只要還有一口氣,我都會殺死你們。”
“嗯。”布蘭將女孩的頭髮撥開,露出纖細的脖子。“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斯特里二世最後找到斯特里了嗎?”
“找到了,故事的最後是他跟斯特里講述著自已的冒險。”布蘭說道。
“哦,謝謝你,沒有了。”女孩話音剛落。布蘭手中的刀便快速落下,鮮血噴湧而出,濺到了布蘭的臉上。圓圓的東西滾到了土坑裡,失去頭的身體,也在片刻之後,跌落進坑中。連同懷中的紙袋。
布蘭想要擦著臉上的血液,但還沒等他的手碰到,雨水便已經將血液沖走。布蘭沒有說話,看著坑中的屍體。他身後的兩人,立馬用周圍的土堆,開始填坑。看著屍體上的土越來越多,布蘭沒有說話。雨滴無情的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衣服又溼了。
而雨夜裡發生的一切,也被遠處監視的萊爾看在眼裡。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布蘭要殺她。萊爾的任務只是監視布蘭。即使布蘭違反協會的契約,她也只能在一旁看著。她將剛剛的一切記在紙上,連同今天下午的記錄,一併交給信鴿。她將信鴿放飛。靜靜等待著布蘭一行人的離開。
等到布蘭一行人走遠,萊爾來到了剛剛的土坑。坑已經被填好,甚至還用魔術讓植被生長,看起來跟周圍環境沒有任何的不同。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她也很難相信這片土地,剛剛埋葬了一個女孩。她想把屍體挖出來,好調查屍體到底是誰何人。正當她準備動手的時候,敏銳的她察覺到附近有人。
“是誰?被布蘭他們發現了嗎?不可能,我的陷阱沒有觸發,布蘭他們走遠了,沒有回來。那是誰在我身後的草叢中?兩個人?不對?至少有三個人。看來他們還沒有發覺到我知道了他們所在。”萊爾·劉,魔術師協會曾經的偵查精英,後來因為一些事情,轉而成為了聖物調查第二小隊的副隊長。即使很多年不從事偵查任務,但她還是有在自已周圍放置魔術絲線的習慣。剛剛就是有什麼東西碰到了她的絲線,而且絕不是雨滴。“不是普通人,那幫非協會魔術師嗎?要跑嗎?”雖然萊爾是偵察精英,但她不是戰鬥的好手。在猶豫幾秒後,萊爾將煙霧瓶朝著身後的草叢扔去,自已也開始向布蘭離開的方向跑。她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
“快追,別讓她跑了!”女人尖利的嗓音迴盪在雨夜。
“萊爾正在向布蘭離開的方向跑去,她知道布蘭看見她,一定會的出手幫助的。雖然自已在監視他,但他還不知道。等等。”萊爾意識到自已犯了個嚴重的錯誤。“如果追自已的人和布蘭是一夥的呢?”她改變方向,繼續奔跑。她知道身後的人還在追她。“該去哪裡?”在這片雨水澆灌的土地上,萊爾只能相信自已的小隊。但此時她離駐紮地很遠,萊爾現在在卡瓦斯城東面,而小隊的木屋則在卡瓦斯西南方向的郊外。她也不能發訊號,那樣的話她會暴露,布蘭他們也可能會發現自已,在救援還未到來前,自已已經被抓住。“早知道留下一個連結球(一種可以快速傳遞資訊的魔術道具,一邊球碎掉,另一邊也會碎掉)了”萊爾全力奔跑著,突然一隻箭插入了她的小腿。她身體不受控制,跌倒在泥地上。
“可真能跑。”一個女孩氣喘吁吁的說道,“還好嘉然姐射的準。”女孩踩在了萊爾的背上,“這會你跑不掉了吧。”
萊爾聽到另一個腳步聲靠近。她的頭髮被抓住,被提了起來。眼睛周圍的瑪爾粉也快被雨水沖刷掉了。她只能看清是一個短髮的男人。但她卻聽到了粗獷的女人聲音。
“喂,你是協會的魔術師吧?那部分的?卡瓦斯分會的嗎?”女人搖晃著萊爾的頭。
“魔術師,我不知道,我只是迷路了。你們是誰?”萊爾問道,她知道右腿上的箭扎的很深。
“呦,還裝糊塗?快點說你是那部分的。”女人咆哮著。
“怎麼樣了?”另一個女人走了過來。
“嘉然姐,抓住個活的,但她說什麼也不知道,哎呀。”萊爾聽到什麼東西撞擊在一起的聲音。
“說了好幾遍,出任務的時候,別叫我的名字。”
“哦,可是她都跑不掉了。”
那個叫嘉然的女人蹲下來問道:“協會的魔術師,告訴我,你隸屬於哪裡?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點。”
“你以為我會說嗎?”萊爾笑道。
“同樣都是女人,為什麼要為協會,付出自已寶貴的生命?杜鵑,抓住她的手。”女人拿出刀子。但沒人抓住萊爾的手。
“叫你呢,你個白痴。”抓著萊爾頭髮的女人向著女孩喊道。
“唉?哦,對。我是杜鵑。”
“唉,你這孩子,協會的魔術師,快告訴我,你隸屬於哪裡?要不然我就一刀一刀把你的肉割下來。”
趁那個叫杜鵑的女孩還沒有抓住自已的手,萊爾一腳將女孩踢開。從口袋裡拿出刀,割斷了自已的頭髮。隨後掙扎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跑起來。
“你跑不掉的,協會的魔術師。”但她們並沒有繼續追萊爾。
萊爾拼命的向前跑,她聽到了比雨聲還要浩大的聲音。在黑夜中她向那個聲音跑去。“只要到了那裡,只要跑到那裡去。加油,萊爾。還沒到,還沒到!快跑起來!我會活下去,大家,大家還在等著……”
一隻冰冷的箭穿過了萊爾的胸膛。她失去平衡,一頭栽進了奔湧的河水。
河岸上,三人看著因雨勢而暴漲的河水,奔向看不見的遠方。
“要去找嗎?”女孩小聲問道。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白痴,出發前不都交代好代號了嗎!”女人咆哮著。
“不怪她,也不用去找了。我瞄準的是心臟,而且水流這麼快,即使是好人,也不可能活下來。咱們走吧,回去幹正事。”
“對不起,對不起。”
“好了,沒事的。回去吧。”
三人離開了河岸,滔滔不絕的河水,夾雜著其中的事物,向遙遠的地方奔去。一片漆黑中,雨滴還在不斷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