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來者不善

一路舟車勞頓，林秋棠也是真的乏了。

簡單的沐浴之後，她換了一襲雲錦的羅裙躺在貴妃榻上休憩，露穠一邊給她捏著肩膀一邊閒聊，在說起林府中人時，她試探道，“奴婢覺得，小姐好像不是很喜歡那位周姑娘。”

林秋棠閉著眼睛，懶散地“嗯”了一聲。

露穠小臉浮現不滿，“奴婢也不喜歡她，今日小姐回京她卻忽然病了，未免也太過湊巧了。”

在知縣府時，她就見過姨娘們爭寵時用身子不適騙陳知縣前去留宿的，但是周姑娘只不過是借住在相府的客人，這般做法實在是令人納悶。

“小妹。”

主僕二人正說話，就見林祈安走近了院子，神色威嚴沉冷。

他走進內室拉住林秋棠的手，“跟大哥走，那兩個小丫頭已經招供了，我也已經將這件事稟告了父親，現在必須給小妹你一個交代。”

林祈安行事向來風風火火，林秋棠一路上被他拉著去到前院，看著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老嫗擰起了眉頭。

她不解的抬頭看向林祈安，“大哥，這是……”

“二小姐饒命，都是老奴鬼迷心竅，教唆這兩個丫頭挑撥離間，老奴知錯，還求二小姐原諒老奴，再給老奴一次機會吧。”

地上跪著的老嫗衣衫得體，頭髮花白，神色間還有些富態，一看就是在府中做些閒散差事的。

林秋棠想了會才認出來，這老嫗是長姐認作親人的養母，王嬤嬤。

只是此事應當是周輕輕所做才是，怎麼會牽涉到王嬤嬤？

林祈安面色陰沉，嘆息一聲，“我親自審問了在花園中的婢女，據她們二人交代，這一切都是王嬤嬤的指示。”

這樣的結果，亦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王嬤嬤跪在那處哭的肝腸寸斷，“大小姐不是夫人親生，老奴只是害怕二小姐回府後搶佔大小姐的榮寵，這才出此離間計，想要二小姐與老爺離心，以此彰顯大小姐的孝心乖巧。”

“都是老奴所為啊……”

本在廚房親自為林秋棠燉血燕的林蓁蓁剛到前院便聽到奶孃說出這樣一番話語。

她面色慘白，手中粉彩的琉璃盞滑落，精心燉制的血燕撒了一地。

“嬤嬤，你怎可如此糊塗！”

林蓁蓁跑上前去，王嬤嬤不敢看她，以長袖掩面，不住的嗚咽。

林蓁蓁跪坐在奶孃面前，她拉著奶孃的手，紅著眼眶不住的問，“這其中，可是還有隱情？嬤嬤自幼教導我孝敬父親尊敬兄長，怎可能作出此等不敬之事。”

王嬤嬤含淚搖頭，“並無隱情，小姐，是嬤嬤讓你失望了。”

林相負手而立，眉宇間有幾分疲態，“既然事情已經查清，那邊按照家規處置吧。”

“念在王嬤嬤是府中老人，教養蓁蓁有功，便不杖責了，只趕出府去。”

被相府趕出去的僕人，京中怕是無人敢用，一應下人面面相覷，心道這回府的二小姐果然得罪不得。

處理好此事，林相一臉歉疚的看向林秋棠。本欲留在此處陪伴幼女，卻不想管家匆匆而來，“老爺，宮裡來人，請老爺和少爺進宮面聖呢。”

林相手掌落在林秋棠髮間，無奈嘆息一聲，大步流星離去。

落雪院裡，周輕輕跪在地上，周夫人手中藤條狠狠抽在她身上，“蠢貨，若不是我捏住了那老婦的把柄，此刻被趕出府去的便是你了，我怎麼會生出你這般沒用的女兒！”

她眉眼閃過一抹狠厲，“這林家幼女巧舌如簧，不是個好對付的，這幾日你先觀望，莫要再招惹與她！聽見沒有？”

周輕輕起身，捂著泛疼的左臉眸中滿是不甘，“娘，女兒忍不下這口氣，女兒今日受的恥辱，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王嬤嬤離府時，林秋棠陪林蓁蓁前去相送。

在林蓁蓁詫異的目光下，林秋棠將一張字條隱蔽交到王嬤嬤手中，“我知曉此事不是嬤嬤所為，亦知曉嬤嬤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林蓁蓁含淚殷切的看向王嬤嬤，王嬤嬤心中微動，卻不肯言語。

林秋棠嘆息一聲，拍了拍嬤嬤的手，“我知嬤嬤不便多言，但此處宅院隱蔽只有我與阿姐知曉，若嬤嬤有苦衷，還請於此處暫避，等我與阿姐前去尋你。”

“長姐視你如親人，還請嬤嬤好好思慮，莫要辜負長姐一片赤忱之心。”

王嬤嬤神色動容，看向林蓁蓁的目光帶著掙扎複雜，深深看了林蓁蓁一眼後，一瘸一拐的走向前方的小巷。

回到青玉閣，林秋棠將那處宅院的地址交給林蓁蓁，“長姐若是擔憂王嬤嬤，可隨時前去那處宅子瞧著。”

林蓁蓁看著那地契，淚眼婆娑，“小妹真的相信嬤嬤嗎？”

林秋棠重重點頭，“如長姐所言，能夠時刻提醒小姐孝順父親尊敬兄長之人，怎能做出此害主之事。”

“而且王嬤嬤話中漏洞百出，阿姐你是孃親親自抱回來的孩子，是府中正統長女。就算我回來會分走父親寵愛，那憂心的人也不該是你才對啊。”

林秋棠笑吟吟的挽著林蓁蓁的胳膊，林蓁蓁細細思慮林秋棠的話，咬著下唇陷入深思。

不多時，管家帶著四個婢女走進來。

“二小姐，這是老爺親自為您挑選的婢女，個個身家清白，以後，就留在青玉閣伺候了。”

林秋棠懶散地抬眼，看清四人容貌後，愣在原地。

四個丫頭規規矩矩行了禮，

“奴婢半夏，”

“奴婢滿月，”

“奴婢秋分，”

“奴婢冬雪，見過小姐。”

半夏生的嬌小清瘦，眉眼間一股子靈動勁；滿月兩頰瑩瑩，如珠玉般圓潤可愛；秋分沉穩，在四人中最是高挑；冬雪瞧上去本分膽怯，一雙溼漉漉的鹿瞳瞧著最是好欺負。

她們怯生生的瞧著這素未謀面的新主子，可林秋棠心中卻再次滴起了血。

前世這四個丫頭真心待她，卻各個可憐慘死。

冬雪與滿月在冬天被周輕輕騙走，生生凍死在廢棄的蘆葦湖。

秋分受她之命去護著阿姐，卻被馬踏而死。

半夏本已嫁人出府，本該守著夫君子女安穩一世，可李少俞卻在與她爭吵後，因個人私怨將半夏全家處死……

林秋棠上前一一看過幾人，強忍著眸中淚意道，“以後你們四人就和露穠一起在我房中伺候，這青玉閣沒什麼規矩，不必拘謹，一切有我。”

幾個丫頭互相對視一眼，跪地拜首，“一切謹聽小姐吩咐。”

露穠帶著幾個丫頭去耳房安頓，垂花門處一抹白色身影悄然而至。

“長姐，秋棠妹妹，霓裳郡主在清風小築邀約，馬車已經在府門外候著了。”

她穿了與林秋棠同款羅裙，面紗遮面，溫柔嫻靜。

“霓裳郡主邀約？亦約了小妹？”

周輕輕點頭，“是王府的管家親自來接的。”

林蓁蓁擰眉嘆息一聲，“這怕是來者不善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