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搖了搖頭,“還是老樣子,不怎麼願意講話,只說簡單的幾個字。”

翟希微微皺眉,“你們已經帶孩子看過醫生,醫生說孩子沒事,你也別太擔心了。”

“嗯,孩子還在成長,醫生說等他自已開口。”

三三諮詢過專業機構,帶孩子去上課,效果不理想,孩子自已不想講話。

“貴人語遲,”翟希唇角掛笑,安慰,“愛因斯坦4歲才會講話呢,也不影響他成為科學家。”

“借你吉言,”三三莞爾,抿了口咖啡,“一直都在說我的事,你最近怎麼樣?”

翟希笑笑,“殷睿今早跟我求婚了,婚期是夏天。”

“恭喜啊,八年愛情長跑,終於修成正果。”三三把咖啡杯放在桌面上,眼皮發熱,她不解地望著翟希問,“上午都沒聽你說,你怎麼可以說的這麼從容淡定?”

她覺得翟希的語氣過於平靜,沒有表現出應有的開心和快樂。

“想當面給你說。我和殷睿在一起時間久了,更像是親人,平常心。”

翟希語氣淡淡的,她和殷睿在一起時間太久了,早上求完婚,倆人該幹嘛幹嘛。她心裡清楚,再不結婚就只有分手的結局了。

“你要是回國了,還能回來當我的伴娘嗎?”

三三連連點頭,彎起了唇角,“婚期定了通知我,天涯海角都回來給你當伴娘。”

“初到多倫多的時候,人生地不熟,你是我在多倫多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沒想到你又要離開了。”翟希的語氣裡有些惆悵。

那時候,翟希丟了錢包,三三幫了她。

三三人美心善,可總是獨來獨往,翟希就充當她的“護花使者”,兩個人就成了好朋友。

三三抿抿唇,眸色暗了下去,她端起咖啡杯飲下一大口,一聲沒吭。

兩人默了會兒,向著窗外望了望,飄了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咖啡已經喝完。

三三收到了客戶催稿件的資訊,她要回家趕稿件,又和翟希聊了會兒,她們結完賬就出了咖啡廳。

站在咖啡廳門口,三三伸出手,接到一片雪花,她微愣,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雪花已經在指尖悄然融化。

南城沒有雪,也許,這會是在加拿大看的最後一場雪。

人生就是在不斷地離別和重逢。

不久之後,又要回到那座溫暖的城市了。

至於那個驚豔過她的人,城市那麼大,再也遇不上了吧。

“今天風挺大的,又落了雪,趕緊走吧。”翟希側著頭瞅她,低聲催促。

三三回神,應了一聲“好”。

二人裹好圍巾,向車站的方向走去。

到了車站,她們擁抱後揮手告別,各自道了聲保重。

三三坐在輕軌靠窗的位置,鼻尖酸酸的,思緒渙散。

她性子淡,除了偶爾接一些口譯工作,大多數時間都在家辦公,幾乎沒什麼朋友。

這裡最值得她留戀的,也就是和翟希的這份友情了。

幾十分鐘後,三三走到家門口,看到兒子穿著白色防寒服,戴著白色毛線帽,穿著雪地鞋正在雪地裡玩耍。

蘭英穿著一件長及膝蓋的咖色羽絨服,在一旁提醒孩子,“慢點跑。”

“媽媽。”粉雕玉琢的孩子飛奔而來,撲進了三三的懷抱裡。

“濛濛,怎麼又在玩雪?冷不冷啊?”她溫柔地責備著,同時又替兒子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她知道孩子愛玩雪,但是她擔心孩子會著涼。

孩子的臉頰和鼻尖都紅紅的,卻只是搖頭,表示不冷。

“濛濛應該是要等你回來,才不肯進屋。”蘭英臉上掛著笑。

“走吧,外面冷。”

三三抱起孩子,又低聲責備了句,“手這麼涼。”

孩子只是笑,掃了掃她鼻尖的幾片雪花。

她握著孩子冰涼的小手,邊走邊搓,邊搓邊呵氣。

蘭英跟在身後,三人一起往屋裡走。

腳底下,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雪地上留下幾串淺淺的腳印。

進了屋,三三邊換鞋邊和蘭英講話,“媽,你先和濛濛玩一會兒,我今天還有一份論文要翻譯。”

“好,”蘭英點了點頭,又看著孩子說,“濛濛,姥姥陪你一起玩樂高。”

“嗯。”濛濛點頭。

三三脫下外套和圍巾掛在門後,然後沿著木製樓梯上了三樓,在書房靠窗的木製書桌前坐了下來,開啟電腦,開始工作。

窗外的風嗚嗚喇喇地刮,雪花片像是撲稜蛾子。風收斂了些後,雪落的洋洋灑灑,像是打著旋飛舞的白蝴蝶。

稍稍抬目,湖泊上結了冰霜,不遠處,紅色屋頂上面均勻地鋪著薄雪,把屋頂漸漸的染了白。

論文客戶催得急,晚飯過後,三三還在繼續翻譯。

晚上八點的時候,手機在震動,接到了凌雲打來的國際長途電話。

南城和安省12個小時的時差,南城現在是早上八點。

凌雲是兒童作家兼畫家,目前在南城居住,二人於兩年前偶然相識。

一年前,三三幫凌雲翻譯了他所著的繪本:《愛跳舞的米莉》

這本繪本前不久在國外獲得了國際安徒生新銳作家大獎。

凌雲先開口,“Melissa,在忙嗎?”

手機開著擴音,三三喝了口茶,出聲,“嗯,有個客戶的論文著急要,正在趕稿件。”

凌雲的聲音,“我的新繪本《小云的端午節》可以邀請你幫我翻譯嗎?”

三三眼角漾著笑,“當然可以,感謝你信得過我。”

凌雲道,“上次我們合作的很愉快,我絕對相信你的翻譯能力。”

三三禮貌回覆,“謝謝,我會認真閱讀繪本,有些中國的傳統文化元素可能需要一些解釋和說明,以便讓外國小朋友更好地理解。我會在翻譯時加以註釋和解釋,以確保讀者能夠全面理解故事的內容和背景。”

二人又交流了一些相關事宜,凌雲把原文稿件傳送到了三三郵箱。

開啟檔案,三三認真地閱讀起來,繪本里的故事如水墨畫般美好,小云從南城回到外婆家的古鎮,在那裡度過了一個難忘的端午節:包艾葉粽子、掛菖蒲、賽龍舟、放河燈,字裡行間充滿了童年的美好回憶。

不一會兒,她就讀完了這本溫馨的繪本,關閉了郵箱,又繼續翻譯未完成的論文......

三三發現懷孕後,蘭英盡心盡力地照顧著她,讓她在懷孕期間能夠安心養胎。她沒有因為懷孕而放鬆對自已的要求,一邊學習一邊工作。

孩子出生後,她也沒有放棄事業,一邊帶娃一邊工作。

痛,並快樂著。

蘭英也一如既往地支援著她,幫她平衡好家庭和工作的關係。

她心中對女兒有愧,便把全部愛意和歉意轉移到外孫身上。

孩子是她和三三的希望,是她們願意好好活著的勇氣和動力。

——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南城時間晚上八點半。

三三剛吃過早飯,坐在了書桌前,給許晚煙撥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兩下就接通了。

她開著擴音,“晚晚,忙不忙?”

“今天出去吃的晚飯,剛到家。”許晚煙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安毅給她剝了根香蕉,她低聲問安毅,“泡泡睡了嗎?”

“已經睡了。”安毅點了點頭,輕聲回應。

三三繼續說,“我今天開始收拾行李,再過幾天咱們就見面了。”

聞言,許晚煙快速嚥下嘴裡的香蕉,唇角帶笑,“你回來了到底要不要來公司上班啊?我爸的公司雖然廟小,可是最缺的就是大神。”

這個問題許晚煙已經問過她好幾次了,三三想回國了再做打算,她似是無奈,只好應承了句,“回去了兼職。”

聽到了想要的答案,許晚煙把香蕉皮往垃圾桶裡一扔,打了興奮劑似的,“兼職也行啊,咱們又可以一起玩了,我這就通知我爸,讓他給你開個好價。”

“......”

不等三三再說一句話,許晚煙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三三望著斷線的手機螢幕,低笑出聲,自語道,“什麼叫開個好價?”

許晚煙又撥了父親許華斌的電話,電話打了兩次,第二通電話響了十幾下才接通。

“喂,爸,你在哪?怎麼才接電話?”許晚煙語氣頗為不滿。

許華斌拿著手機走到宴會廳長廊,“晚晚,我今晚和客戶一起吃飯。”

“告訴你個好訊息,”許晚煙聽了父親的解釋,斂起不滿情緒,興奮道,“三三答應我回國了來公司兼職。”

許華斌聽到這個訊息十分開心,“三三確定什麼時候回國了嗎?有空了我再給她打個電話問問。”

聞言,從許華斌身旁路過的長身玉立的男人滯住了腳步,一旁的助理也跟著駐足在了原地。

許華斌和許晚煙的通話還在繼續著。

許晚煙確認道,“對啊,對啊,三三說今天開始收拾行李了,月底就回來了,來公司做兼職。”

“月底回來,那就快了呀。兼職也行啊,現在公司正缺人手的時候...”許華斌似乎瞅見了一旁氣質矜貴的男人,急忙想要結束和女兒的通話,“晚晚,先不說了。”

許晚煙一臉懵,她對著手機自言自語道,“怎麼突然掛我電話?還沒談價錢呢!”

“你剛才不是還掛三三電話。”安毅嗤了聲。

“我有嗎?”許晚煙下不來臺,狡辯了句,“一……”

“一孕傻三年,”安毅笑著搖頭,這是許晚煙慣用的招數,說著就把她抱起來,往浴室走,邊走邊啃,“既然這樣了,那乾脆再生一個,生完再治。”

許晚煙擰得安毅嗷嗷求饒......

許華斌收起手機,朝著氣質不凡的男人走了過去,笑呵呵地遞上名片,“陸總,您好,我是南城尚譯許華斌。”

陸亦奇稍愣,接過許華斌遞過來的名片瞧了瞧,微微點頭,“許先生,您好。”

許華斌看著陸亦奇接過名片並禮貌地點頭,心中暗喜。他知道陸亦奇是南芯國際舉足輕重的人物,如果能和南芯國際合作,對他們公司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機遇。

“陸總,冒昧打擾,我們公司近期在尋找合作伙伴,希望能與貴公司達成一些業務上的合作。”許華斌言辭懇切。

陸亦奇點了點頭,把名片遞給了一旁的助理,“許先生,感謝您的提議,我會讓助理再聯絡您,安排一個合適的時間細談。”

“好的,好的。”許華斌滿臉笑意。

兩人握手告了別。

黑色邁巴赫內,駕駛位的助理鄧凡扭頭問後座的老闆。

“陸總,去哪裡?”

“三尋酒吧。”

“陸總,許晚煙和許華斌都姓許,許華斌口中的三三...…”

“和南城尚譯籤一份翻譯合同。”

“明白了,陸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