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有關年少的記憶好像都結束了,林禾的高中生活,枯燥且忙碌,幸好這所高中的學業壓力很大,無聊能暫時被遮蔽在感受之外。她的數學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好,身邊也沒有那個會垂著眉,給認真講題的人。同桌每幾個月一換,常常是跟這個關係剛剛變好,就要開始抱著書本搬到教室裡另一個陌生的位置。
跟陳子衿倒是經常見面,偶爾會在校園裡遇見杜沅。每一次見他,林禾都感慨他又長高了,仰頭的幅度也越來越大,她每次都問他同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又長高了?”杜沅不厭其煩地回答:“沒啊。”
然後林禾一點一點見證他長到185。林禾:“......”
杜沅好像還是沒有改變多少,仍然喜歡沉默地望著你,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看不出來很多情緒。兩人有時候在校園裡偶然遇見,就一起去餐廳吃飯,聽林禾絮絮叨叨地講最近的事情,兩人誰都沒有再提起那晚的事情,像是共同遵守某種規則,並且對這條規則很清楚,是維持彼此友誼的最後一條警戒線。
剛開始同學看見兩人說話,偷偷問林禾是不是男朋友,林禾搖頭,然後就有同學讓林禾幫忙遞情書,但是還有很多女同學表示不信。“我們好歹還做過一段時間的同桌,這點事情都不告訴我,忒不厚道了。” 林禾有些無語:“真不是啊。” “瞎說,我看見他看你的眼神了,明明就是。” “拜託,大哥,你當時離我們十萬八千里,怎麼能看清楚。” 陳念一臉鄙夷:“我不管。” 林禾:“......”
高中的學習壓力比初中重多了,尤其是林禾所在的高中管的很嚴。課間只有兩分鐘的時間,喝水跟上廁所只能選擇一個,中午午休,洗頭和吃飯也只能選一個。
中午最後一節課,教室前面的電子鐘錶顯示十一點十分的時候,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的林禾,收到從後排傳來的紙條。陳念:我等會想回宿舍洗頭,麻煩寶貝給我帶個飯。可憐巴巴的表情包。林禾莞爾一笑,趁老師沒注意,朝後面小心翼翼地比了一個耶。陳念回了一個OK的手勢。林禾再次轉過身,繼續寫歷史限時練。
當她在寫完最後一道歷史大題的時候,距離下課還有十分鐘,又花了四分鐘的時間塗答題卡,十幾秒的時間,把答題卡交給組長,等會會有課代表收。最後的幾分鐘裡,她扭頭看著窗外,她此刻坐在市一中B教學樓的四樓,透過窗外能夠看到的景色和當時初中看到的景色截然不同。那個時候,校園裡沒有很高的教學樓,能看見綠樹,看見蔚藍的天空,能看見近處人家的紅牆綠瓦,能看見風的形狀。現在,很高的教學樓把天空遮擋住,窗外只有乾淨的街道,下面也不會有學生走過,很長時間都不會看見人影。因為在校園裡隨意走動,是會被視為校園遊蕩,扣除二十分,扣夠四十分就可以被學校勸退了。
林禾注視著下面沒有生氣的街道,總是覺得壓抑,鬱悶。明明陽光還是會透過玻璃照到桌面上,明明下面的樹木也有綠色的柳條,明明自已還是林禾,那麼到底是哪裡變了呢?
哪裡在無聲無息中,變化了一點。林禾想不明白,只是覺得自已好像喪失了開心的能力。“這是否就是,長大所付出的犧牲。可是,沒有人告訴我,成長的代價是這樣的,這是我自已慢慢發現。我緩慢,動作笨拙地學會成長,學會隱藏自已。讓自已看起來跟別人一樣,像一片雪花一點一點融化進雪地裡。”
“我閉口不談那些曾經的夢想,就像已經忘記跟齊雨在天台上說過的那些很多很多的話。我只記得那時,餘暉很好看,會把她的側臉渲染成橘紅色,像是誰拿畫筆,把天邊的雲彩小心翼翼畫到她臉上一樣。”
————林禾日記 2018年4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