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城外,大門洞開。
一人牽馬,一人騎馬,徐徐入城。
城中大軍成列而立,如同一道漆黑的鐵閘,軍士手中皆執長刀,寒氣森然。
上萬把長刀,無數寒氣,竟是逼得風雪退避三舍!
大軍之前,絕色女子戴著面紗,眸中閃過一抹無法言說的情愫,輕聲開口,聲如銀鈴:
“你來了。”
“我來了。”李狂歌輕輕點頭,並未停下前進的腳步。
“你不該來的。”玉玲瓏的聲音壓低了些許,冷清無比:
“鎮北城外,有八境中階強者等著圍殺你,想去萬花宮求藥,一個八境初階的鐵觀音,護不住你。”
聲音入耳,鐵觀音微微頷首:
“主人,玉玲瓏所言非虛,她已入中階,我不是她的對手。”
八境之後,小境界之間的差別,比八境之前的大境界差距還要更加恐怖!
在手中無神兵利器的情況下,初階於中階,必敗。
初階於高階,必死。
眼前的玉玲瓏,已經入了八境中階,如果對上,她沒有任何勝算。
若是如玉玲瓏所說,城外有八境中階高手圍殺的話,她真護不住這盲眼主人。
“無妨,牽馬。”李狂歌面無表情,輕咳兩聲,繼續往前。
只是兩步,玉玲瓏再次開口: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帶你去劍雨樓,求我師尊庇護於你。”
“不用。”
李狂歌輕輕搖頭,直接拒絕。
玉玲瓏的師尊無崖子,劍雨樓樓主,世間少有的九境大高手。
無崖子相護,確實能保證他的安全。
可他需要嗎?
在他面前,十境之下,皆為豬狗。
九境?
也只能堪堪能當個螻蟻而已!
幾步之後。
兩人一馬的身影,已經到了萬軍之前。
玉玲瓏看著李狂歌,深深吸了一口寒氣,美眸流轉,最後只化作兩個字。
散開!
一聲令下,數萬大軍分為兩列,留出一條出口。
“謝了。”
李狂歌不做停留,只是輕飄飄說出兩個字,和玉玲瓏擦身而過。
有了玉玲瓏的命令,鎮北城中,再無人阻攔。
……
鎮北城外三十里。
二人一馬停下腳步,靜立於風雪。
李狂歌咳嗽兩聲,吐了口濁氣,輕輕側臉:
“劍呢?”
鐵觀音知道李狂歌的意思,雙手將那寒氣森然的長劍奉上。
“葬劍入棺。”
“入棺?”
鐵觀音神情疑惑,略微有些不理解。
儒劍雖說算不上什麼神兵利器,可好歹也是鎮北城上將,劍雨樓的得意弟子之一——華安的兵器。
葬劍入棺,會不會有些辱沒了這劍?
疑惑歸疑惑,鐵觀音半點沒有停下開棺的動作。
很快,龍吟震碎風雪,儒劍入棺。
“主人,現在如何?”鐵觀音將劍匣合上,抬首發問。
“走著便是。”
一聲令下,鐵觀音回到馬前,牽馬即走。
李狂歌估計,劍棺葬劍,一時半會兒完不成。
若是在風雪之中苦等,不說他的身子受不受得了,胯下的白馬都可能要被凍僵。
風雪未停。
人和馬的足跡不時便被掩蓋。
前行百里,風雪加劇,二人一馬停下身形。
李狂歌感受到了葬劍已經完成。
“開棺。”
鐵觀音聞聲取下劍匣,緩緩開啟,不由得微微瞪大眼睛,驚奇無比:
“主人,儒劍旁邊,多了一本劍譜。”
“名字是什麼?”
“就叫儒劍。”
“先收下。”
白馬背上,李狂歌表情未變,只是微微抬頭。
劍棺的作用,果然如他所料,將武器葬入劍棺,便能獲得劍與劍主相關的東西,至於是劍譜還是其他東西,李狂歌暫時不好下定論。
可惜的是,普天之下,劍仙只有他這麼一位。
“走吧。”
李狂歌輕輕嘆息一聲,繼續往前。
沒走幾步。
鐵觀音的聲音響起,略帶擔憂:
“主人,再往前走,可就是漠北河了,河水湍急,冰寒入骨,那裡便是上好的圍殺之地。”
“繼續說。”
“渡過漠北河,便是荒漠道,百里之內荒無人煙,且不屬於任何國家,依奴所見,那裡也極有可能埋伏著八境中階高手。”
“最後,便是萬花宮山腳了,走過了荒漠道,再在冰天雪地之中前行一兩日,正是人困馬乏的時候,這裡埋伏的人手,絕對是最強!”
“無妨。”
李狂歌語氣平淡,他知道鐵觀音在擔憂什麼。
鐵觀音所擔心的,並不是能不能打得過路上圍殺他的“八境”高手,如果擔心這個的話,那也就不會隨他出鎮北城了。
真正讓鐵觀音擔憂的,是他體內的寒毒。
寒毒霸道,毒發之時四肢百骸都會冰冷無比,血液都比這漫天大雪還要冰,與死人沒什麼區別。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
現在,已經在這皚皚白雪中走了九日,還要行數日之久。
外寒加內寒,他恐怕有性命之危。
但要祛除寒毒,只有這一條路子,不得不走。
可惜的是,路上圍殺他的人連螻蟻都算不上,若是無崖子那種境界的螻蟻的話,他只需稍微釋放出一絲屬於劍仙境的氣息。
他們,便會敬他如神!
風雪路漫漫,天色暗無光。
一人一馬,又前行了百里,終於看到了除了雪之外的其他東西。
河!
說是河,其實比江還寬!
河水湍急無比,浪濤奔湧,別說常人,恐怕就連境界低一些的修行人,都無法孤身蹚過此河。
“主人,漠北河到了,河邊有船,大船。”鐵觀音微微抬頭,輕輕駐足。
這艘大船,像是專門為他們主僕二人準備的。
“準備好銀子,渡河。”李狂歌依然沒什麼表情。
有河也有船,渡就是了。
不多時。
鐵觀音牽馬,來到河邊,船上燈火通明,幾個美豔女子,正圍著一個面如冠玉的年輕道士,推杯換盞,飲酒唱詩。
明明是船,卻如同夜市一般熱鬧。
年輕道士大概是看到了風雪之中的兩人,微微側目,對二人舉起酒杯,笑著一口飲盡。
鐵觀音卻是眸子眯起,如臨大敵,沉聲開口:
“主人,這人我認識,江湖人稱北海玉簫,名聲極大,能排進高手榜前百!”
話音落地。
一個體型微胖,滿臉憨厚,披著蓑衣的老者從船艙裡鑽了出來,無比諂媚地湊到二人身前。
“二位,過夜還是過河,過夜十兩銀子一人,過河五兩銀子一人。”
鐵觀音輕輕側頭,看向馬上的李狂歌。
李狂歌嗅了嗅寒風,滿臉淡然:
“過河,有人也有劍,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