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淮驀然移開視線，將目光放在她脖子上的那道血線上，不再說話。
秦姝好笑笑，凌厲地目光直指白苒苒。
“所以，你現在還覺得可以理所應當心安理得躲在挽花館嗎？”
白苒苒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手被綁了，腳卻蜷縮在一起。
“是啊，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她那麼可愛，是你們這吃人的伯府第一個對我露出善意的人，我雖然沒有害她的想法，卻終究害了她。
這段時間我好難受，我整夜整夜睡不著覺，知道我為什麼不去看她嗎？
我害怕看到她躺在床上悄無聲息的樣子，這樣下去我會瘋的！
我還有孩子，我不能連累了它！
這是我和雲淮的骨肉，我是真的想平安將他誕下，見一見這外面的世界。
可是我對不起甜甜。
是，你說得沒錯，我糊塗想撇清干係，掩蓋自已犯的錯，讓自已不胡思亂想。
可只有半夜的時候才知道這滋味有多麼恐怖！
我，錯了！”
說完彷彿認命般垂下了頭，也不再向顧雲淮求助。
見如此，秦姝好也不再說什麼，直截了當道。
“既然如此，那便帶下去吧。”
“等一下。”
眼看著白苒苒不反抗似乎真準備同望月離開，顧雲淮開口了。
他看著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眼裡閃過一抹深思之色。
“阿好，甜甜的事情我也很難過，可事已至此，我們能想的辦法只有挽救，你現在讓她離開亦是無用。
而且，她還懷了我的骨肉……”
見顧雲淮為自已說話，白苒苒驟然抬起頭來，帶著一如往常的希冀與信任。
他是她的夫君，亦是風雨交加時她離不開的大樹……
就知道這男人會這樣，秦姝好沒感覺到任何驚訝，但心裡卻悶悶地塞得難受。
就像某種難以言狀的悲涼，一直在心底某處不斷積累，加深，即使被壓縮成了一個芝麻粒偏執一隅。
但它到底一直存在。
秦姝好眸光清淡地看著兩人，紅唇輕啟。
“夫君竟是不相信我了嗎？
我說過現在不會動白姑娘就不會動她，我讓她搬去莊子上，對於她來說又有何不可？
你也知道，
這是一個對誰都好的解決辦法。”
顧雲淮點頭，“確實是一個好辦法，但”，他看了看委屈自責的白苒苒，“你想去莊子上養胎嗎？”
白苒苒瘋狂搖頭，她可看過不少小說，莊子那麼遠，顧雲淮也沒那麼多時間去看她。
即使秦姝好不對她下手，可不代表沒有其他人，要是有人想要對她做些什麼，這天高皇帝遠的，十條命都不夠她死的。
別說如今她還……
看了看面無表情地秦姝好，白苒苒心裡一橫。
她直接走近顧雲淮，被捆住的手輕輕拉住他的衣襬，大大的杏眼蓄滿淚水。
“雲淮哥哥，我不想去，苒苒和孩子都想陪在你身邊，苒苒害怕。
苒苒知道錯了，只要你不讓我去莊子上，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不行，你今日必須去。”
秦姝好冷冷道，立場很堅定。
說著竟直接給南星下達命令，當著顧雲淮的面將人要扯著離開。
顧雲淮愣了愣，反應過來，眼底浮現一抹怒意。
“秦姝好！你當著我的面也要這樣嗎！
還有外面的人死哪兒去了，不知道攔著？！”
在門口守著的兩個小廝臉色一垮，迅速跑到南星面前，將人攔住。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顧雲淮輕嘆一聲，神色似乎有些疲憊。
“阿好，曾經的你這般識大體，所有事情你都會做得很好，如今，怎麼……”
秦姝好黑白分明地眸子看著自已也曾信賴過想要依靠地夫君，斂下眸中的情緒。
“我才嫁給夫君一年，何曾掌管中饋，還有，我之前也不是如今這模樣。”
顧雲淮一愣，是啊，她現在才嫁給他一年，一年前的她雖處事大方卻也明媚熱情，不像……
他張張嘴想要說什麼，躊躇半天終是說了一句。
“將她留下來吧。”
四個丫鬟的眼神要是能殺人，估計顧雲淮的身上早已千瘡百孔。
秦姝好眸底浮現一抹諷笑，直接將話挑明。
“你知道，她心性這般浮躁，不知禮儀法度，即使她本性不是十惡不赦之人，留在伯府終究是禍患。”
“我知道，可我一定要苒苒留在伯府呢？
阿好在這般聰慧識大體，想必還有別的辦法安撫大家，保護……”
顧雲淮後面的話到底是沒說出口。
秦姝好筆直的背微微一彎，蝶羽似的眼睫輕垂，看不清神色。
就在顧雲淮有些惱的時候，秦姝好冷冷一笑道。
“伯爺是以淮陽伯的名義命令我，還是，夫君的身份懇求身為正妻的我？”
顧雲淮身子一頓，卻沒有開口。
場面變得沉悶焦灼。
白苒苒感受到兩人之間的氣氛，輕輕將身子躲在他後面。
她明白了。
秦姝好輕笑一聲，
“既然伯爺這個當主人的樂得接住這個禍事，不顧伯府眾人安危，不憂還在床上躺著的嫡妹，我這個名義上的主母又有什麼可說的。
她想留下那便留下吧。”
白苒苒鬆了一口氣，但人還是躲在顧雲淮身後，
這段時間她對秦姝好已經生起一股不容忽視的畏懼，只有顧雲淮才能給她安全感。
顧雲淮眼神灼灼看著秦姝好，眼底含著某種情意和希冀。
可誰也不知這話之後，她心裡的那粒沉甸甸壓得她不舒服的芝麻，開始變輕，升騰，直至消散。
秦姝好看了看對面站著的一男一女，笑笑。
“在其位謀其職，作為伯府主母，我還是有一句話要提醒伯爺的。
今日是伯爺執意將她留下，我對白小姐的管教實屬無力，騰不出更多精力處理她的事情，你既如此愛護她，可就要將繩子牽好好好護著。”
顧雲淮眼底閃過一抹受傷，垂眸不語。
就在秦姝好要離開時突然轉身，他眼睛一亮，抬頭望去卻只見她眸中的冷漠。
“她現在還是外室，不曾去府衙過文書，在伯府住段時間還好，可要是旁人知道了……”
話未盡，人已行。
顧雲淮眼眸幽深地看著離去的背影。
莫名間心裡一陣刺疼，只覺某樣東西徹底消失……
白苒苒擔憂地抓著她的手。
良久，他捧著她的臉，看著她那雙無措的眼睛，再沒了曾經的靈動鮮活。
“苒苒，你與我為妾吧。”
白苒苒愣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