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水雲軒的管事還是有些能耐,秦姝好的話並沒影響到他,反而雙手抱拱彎腰行禮,表情悲苦,聲音卻極大。

“夫人,都是我的錯!

是我愧對了伯府,愧對了大夫人老太太的信任!

不難您說,這一年我日思夜憂,頭髮是大把大把的掉,唯恐咱水雲軒撐不下去了!”

說到情深處,那管事還抹了抹眼淚,最後繼續哽咽道。

“水雲軒的地段位置是不錯,但夫人您也知道,在京城開酒樓,不僅講究味道和位置,還得有人。

水雲軒最開始的生意火爆,但對於伯爺出事的我們不是什麼好訊息。

咱們酒樓沒人撐腰,有不少人眼紅水雲軒,想要花點小錢佔為已有。

大太太想著這是您的鋪子,再加上伯府掙錢不易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可誰知那些人惱羞成怒,找了不少人在酒樓生事兒。

大太太害怕您和老太太為伯府憂心,愣是自已承擔了所有,帶著我們日夜鑽研各種菜品,上下打點。

這才終究是將酒樓撐了下去。

加之如今江南此時逢亂,有些蔬食物價格極高,在算上各處打點的支出。

能盈利就已經很不錯了。”

水雲軒管事這話說得那是一個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再次行一禮,抬頭時眼睛錚亮。

“不過現在好了,咱們伯爺回來了,旁人便不敢再欺辱於我們。

我相信如今只要好好經營,水雲軒定然能夠日進斗金!

咱們伯府也會越來越好!”

“是啊,我的那個首飾鋪也是,我是提著個心日日防著,就怕出了什麼問題。”

“這年頭掙錢是真不容易,不過伯爺回來了,咱們咱們伯府也算是要苦盡甘來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訴著苦,想到顧雲淮回來了大家心裡多了一絲希望。

果然是做過管事的人,確實是有一些手段,這話不但引起所有人共鳴還聽得大家熱情高漲。

唯有中年清瘦的大管家和已生華髮的內院大管事顧媽媽依舊鎮定如初,立於原地不再說話。

四個丫鬟卻是對這管家怒目而視。

這個老狐狸真是好嘴,玩得一手以退為進,功勞全往身上攬,錯處他是絲毫沒有!

秦姝好看著如鬧市的院子,眼神一閃。

要不是這鋪子曾經屬於她,半夏親手經營過知道具體情況,加之那水雲軒和伯府的鋪子生意更是她親自拜託手帕交照顧的。

不然她還真信了這管事的話。

看來這些人還真是將她看做在王府時驕寵安於享樂,嫁入伯府後只知道在佛堂蹲的廢物了?

她漫不經心看了一眼眼前的管事,紅唇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哦?

我倒很是好奇,同樣都是伯府的產業,一樣是從江南採購的糧食,為何禾香酒鋪便能日日生銀錢?

同樣是伯府的鋪子,琅玉閣、錦繡閣日進斗金,還沒什麼人來找茬呢?

偏生那些人就來日日找水雲軒的麻煩?

莫不是顧管事你私底下,得罪了誰?”

水雲軒顧管事略帶得意的神色一僵,身子一抖連忙跪下,神色盡是委屈。

“夫人明鑑啊,小的是伯府家生子,妻兒老小都在府中這裡就是小的的家,小的對顧家忠心日月可見!

伯爺出事後伯府艱難,小的更是每日待人恭敬有禮生怕得罪了客人,怎麼可能會得罪誰呢?”

秦姝好笑笑卻沒說話,反而將視線轉移到了首飾鋪琅玉閣的管事身上。

“李管事,我記得你管的那間首飾鋪生意也不錯,平時沒人敢在你那裡撒野呢,一天天的惶恐幹什麼?

在伯府幹活有這麼累嗎?”

琅玉閣管事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嘿嘿,回稟夫人,小的這是憂慮過甚,怕遇到像水雲軒一樣的情況,憂慮過甚······”

秦姝好幽深的眸子一一掃過院內眾人,垂眸低笑卻不說話。

只是纖纖手指捻住茶蓋閒閒撥弄茶碗中的茶葉,長翹的黑色鴉睫顫動掩去了眼中的冷意。

見秦姝好不說話,院內剛剛被她看過的丫鬟小廝們垂頭呼吸加促,男女管事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這還是伯府私底下說的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佛堂住的夫人?

殊不知這傳說中溫柔和婉待人和氣的夫人眼神竟然如此凌厲。

就彷彿他們心中的秘密和小心思在她面前皆暴露得一覽無餘。

眾人只覺汗流浹背,特別是那些管理鋪子的管事。

這裡面到底什麼情況別人不知道,他們還不知道嗎?

“呵呵,大家這麼嚴肅幹什麼?”

秦姝好輕抿一口茶,重新勾起一抹和婉的笑容,彷彿剛剛的銳利都是錯覺。

看著溫和無害的主母,一些心思淺的丫鬟們都鬆了一口氣,這些動作都被坐在上首的秦姝好收入眼底。

她揚起笑容繼續道。

“雖然這一年我常在佛堂修行,卻並不代表我是耳朵聾了眼睛瞎了。

我在京城是失勢了是沒錯,可不是死了,左右還剩下幾個身份高還願意搭理我的手帕交。

我這人啊,眼睛容不得沙子。

真有那些小人鬧事的,勞煩各位管事將那些名單整理成冊,我親自去,一,一,核,對。”

說完不動聲色將幾人神情收入眼底,繼續道。

“若是現在還有鬧事的,我這裡好正好可以幫到大家。”

秦姝好叫了一聲南星望月。

然後院內所有人眼睜睜看著舉著刀的姑娘俏生生地從後面脫出一塊一人高,半人長的大石頭,對大家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隨著南星“嘿哈”一聲。

整塊大石頭當著眾人面,頃刻間便成了一堆碎石。

表演完畢南星笑著拍拍手,輕鬆退了下去,彷彿劈這塊石頭就像劈豆腐一樣簡單。

南星退下後,之後望月便舉著一紅酸枝木嵌採貝文盤,上面放著一本空白冊子和筆墨,笑意盈盈地望著幾個管事。

秦姝好話說得客氣,幾個店鋪管事直覺後背發涼卻沒人上前拿筆。

汗水潺潺,滴落在地,不知是熱的還是身體太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