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洪柱聊完,宮長樸心裡多了幾分踏實,但還是有些不安,終於還是忍不住撥通了遠在福海省的熊議長電話。

而李洪柱,還在和宮希古繼續聊祖孫倆以及河圖的事情。

“宮老,宋思行宋老,您不陌生吧?”他們一個是考古學家,一個是古文字學、歷史學家,從他們這,李洪柱學到了不少知識,也獲得了不少關鍵資訊。因此,對於河圖一事,李洪柱還想聽聽宮希古的看法。

一提到老朋友,宮希古原本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這老東西,我當然認識,讀大學那會兒,我們是同學。那會,國家急需要各方面人才,所以後來,我走了考古的路子,而他,則側重古代歷史。”

他的反應,和宋思行提到宮希古的反應別無二致,卻不知道上次李洪柱和宋思行交流的那些,宮希古有沒有知曉。

“上次我去福海出差,又拜望了他老人家,和他又聊到了河圖的事情。他說,安西省那邊考古發掘,從先周時期的墓葬裡面,出土了帶有‘河圖’二字的甲骨文,這事兒您知道嗎?”

這個事情上次還是宮希古先透露給宋思行的,他當然知道,點點頭,不過卻流露出遺憾難過的神色,“這事我知道,可惜啊。”

“嗯?宮老說的可惜是指?”宮希古的神態話語讓李洪柱很是疑惑。

宮希古更是詫異,“嗯?你們聊到此事,他沒有跟你說,他的學生喬南峰,就意外地死在了這個考古工地上嗎?”

“什麼!”因為是晚上,所以兩人有意壓低了聲音,免得擾民,但聽到這個訊息,李洪柱差點沒控制住自已跳起來。

他的反應足以說明,宋思行並沒有把喬南峰的死訊告訴他。宮希古深深嘆了一口氣,“他的學生喬南峰,正是這支考古工作隊的隊長,去年11月份的一天清晨,他跑步的時候發生了意外,被宿醉的貨車司機駕車碾過,人沒了。”

李洪柱聽得心裡發涼,直覺告訴他,喬南峰的死絕非偶然。馬上想到當時宋思行告誡他,切莫聲張此事,否則空有性命之虞的話。

宋思行顯然是知道學生的死的,但他卻並沒有告訴李洪柱。

唯一可能,就是他害怕透露太多,反而害了李洪柱。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他也沒有告訴宮希古太多,是以宮希古至今依然以為喬南峰的死真的是一個意外。

猶豫再三,李洪柱壓抑住自已的情緒,選擇了宋思行的處理方式,即不讓宮希古也攪入其中。

然而宮希古卻已經看出了李洪柱的異樣,“小柱,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新線索?”

李洪柱裝作自然平復心緒,略顯尷尬地搖了搖頭,“沒,只是沒想到,宋老的學生竟然這樣就死於非命,真是天妒英才,太可惜了。他沒有對我提到此事,想來是因為傷心到了極點,以至不想再提吧。唉。”

宮希古非常贊同,也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唉,是啊,這事兒也不是他跟我說的,而是我的學生楊宇傑透露給我的,他正巧也被抽調去了那支考古隊。”

他本想聯絡宋思行問問,但想到宋思行並沒有跟他說及此事,恐怕也是傷心至極,不想再提,所以他也就沒再為此聯絡。

“哦對了,宮老,還有個事情,元旦時候,我有個同學結婚,碰巧在那遇到了前往被盜古墓搶救性發掘的清涵老師,她說,包括宇傑老師那邊,全國各地發生了多起盜墓案件,而且手段極為專業,前幾天我無意中認識了橫溪縣的文化局長,也印證了這個訊息,不知這個事情的調查,有沒有什麼進展?”

聽他說到楊宇傑,李洪柱隨即想到元旦謝詩賢結婚時候,遇到吳清涵的事情,正好向宮希古打聽下,同時可以進一步轉移宮希古注意力。

宮希古艱難地搖了搖頭,“毫無頭緒。這些同樣手法的案件,都發生在春節之前,春節之後,這夥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人間蒸發?李洪柱心裡一驚,馬上想到了同樣人間蒸發的段守坤。不知道這兩件事,是否有什麼聯絡?

“小柱,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宮希古思緒再次回到了河圖的事情,認真地看向李洪柱,“剛剛你講的也遇到祖孫倆的那邊,你可否再幫我打聽打聽關於這對祖孫的資訊?”

河圖傳說,由那對祖孫而來,揭開謎底的最好辦法,自然也是從那對祖孫入手。

李洪柱剛才只說段守坤找他們鑑寶時候講故事云云,自然沒有講到潘國泰持槍搶劫以及後來段守坤消失。宮希古託他再去打聽,也屬正常。

“宮老您太客氣了,我一定找機會再打聽更多資訊。這事兒確實蠻有意思的,即便您不說,我沒準兒也忍不住會去打聽。”

宮希古對於什麼寶物問都不問,足以可見他真正在意的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而是文物背後的文化、歷史。這正是學者之純粹。

李洪柱故意說得輕鬆,心裡卻無比凝重。上次自已和宋思行分析說,可能有人把河圖隱藏著龍脈秘密的傳聞當真了,如果喬南峰的死真是與河圖有關,那麼就正好說明自已的分析沒錯。

那麼,這些人究竟是誰?他們下一步要做什麼?

比如宋凱晨什麼的,河圖這頭更讓其憂慮,因為且不說宋凱晨勢力如何龐大云云,但至少他在明面,而河圖,對方是誰,自已完全不知道。

從上次宋思行的話來看,好像他知道了某些線索。看來有必要以一個合適方式,從他那裡獲取一些資訊。

李洪柱一邊開車回家,一邊思慮著剛才和宮氏父子交流內容。雖然對衣食住行沒有太大講究,但考慮到這或許將是以後長期居所,所以李洪柱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在工業園不遠處的東湖公園旁邊買了一棟別墅。此前那輛長老專用紅旗太過打眼,所以新買了一輛比較普通的紅旗。

上次從蔣松那裡獲得嚴瑜明資訊後,李洪柱即知道此事急不來。正好自已槍傷也恢復得差不多,於是周寒即動身前往香島籌建金融投資公司。

至於蔣松,李洪柱對他的說辭很簡單,“手裡沒點官員的把柄,你以為我憑啥能這麼快把生意做大?”

蔣松瞬間無語。原本他還以為李洪柱這麼花力氣追查,是要為徐豔伸張正義呢,結果竟然是為了多掌握一個把柄,這讓他反倒輕鬆了不少。

因為如此一來,李洪柱絕對不會輕易和嚴瑜明挑明,更不會輕易撕破臉,反而還可能想辦法藉助其關係進一步讓傲陽實業集團壯大。李洪柱也答應了他絕對不透露資訊來源。

而蔣松自已,和親爹女人通姦的把柄被李洪柱握著,他還能咋。

李洪柱對蔣松這種人的態度也很簡單:在沒有揪出幕後禍首之前,拿下這種臭魚爛蝦,意義不大。反而還容易打草驚蛇。

十字路口正亮著紅燈,彷彿在提醒注意前方抉擇。

“嘭!”車子猛地往前一竄,要不是他拴著安全帶,早就被巨大的慣性給丟擲去砸在前窗玻璃上了。

李洪柱欲哭無淚,這剛買的新車,里程都還沒到五百公里,又被撞了。好在自已有先見之明,買的加固版,而且被撞的是車尾,所以問題應該不大。

他警惕地透過後視鏡,看到後方一輛銀色的轎車已經熄火,引擎蓋高高翻起變形,熱氣不斷冒出,然而車裡卻沒有什麼動靜。

直覺告訴他,好像並非蓄意撞車。

剛拉開車門下去,還沒站穩,就看到那輛銀色轎車左邊車門也開啟了,然後,一個人影晃晃悠悠地爬了下來。

她二十出頭的樣子,酒紅色毛衣外面裹栗色大衣,更顯得身材修長,小巧的臉頰在黑色長髮襯托下更加白皙,再走近些,發現臉上還有淚痕。

她醉眼迷離地看了李洪柱一眼,也不言語,而是繼續晃晃悠悠地徑直走向副駕位,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還沒待李洪柱開口,女子已經冷冰冰地吩咐道,“開車。”

李洪柱沒好氣,一臉的莫名其妙,“不是,姑娘,我們認識嗎?”

“讓你開車就開車,哪來那麼多廢話!”女子趁著酒勁,說話語調也有些失控。

這是哪家大小姐,到自已這裡耍酒瘋來了,李洪柱莫名想發作,不過還沒等到他發作,伴隨著一陣呼嘯,又有三輛車風馳電掣地駛來,停在銀色轎車後面。

隨即下來了一群人,先是檢查了女子所駕轎車,隨即看向了李洪柱這邊。

領頭的是一個頭發染成酒紅色的年輕人,他身著黑色衣服,看起來倒是一表人才,只是眉宇間,帶著類似於寧豐那種官宦子弟的高人一等傲氣,與車上這個女子別無二致。

年輕人走上來,看到女子正坐在李洪柱這邊副駕位,馬上堆起了小臉,抓住副駕車窗,柔聲對女子說道,“苗苗,咱有事好好說,你這是鬧哪出啊。你看剛剛多危險。”

被他叫苗苗的女孩子則一臉厭惡,“嚴新梁,看到你這張臉我就覺得噁心!你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一邊說著,一邊命令李洪柱趕緊開車。

嚴新梁怎麼可能讓李洪柱開車,眼神不屑地居高臨下衝著李洪柱道,“小子,別動啊,這事兒你他媽敢摻和,老子弄死你!”

本準備上車的李洪柱索性關上了車門,語氣像眼神一樣冰冷,“你來試試看。”

他無意攪入這種小情侶矛盾,但看到嚴新梁身上散發出來的飛揚跋扈衙內氣息,李洪柱本能地想扇他耳刮子。

在另外那個時空,他就對這些二世祖們極為厭惡,來到這個時空親身接觸到九十年代這些耀武揚武欺男霸女的所謂世家官宦子弟,更加厭惡。

同時,剛剛聽這個年輕人好像姓嚴,他馬上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

跟他們多少有些水平的祖輩父輩不同,這些二世祖們,大多是隻會逞威風欺負弱小的草包,挑逗刺激他們,正好可以讓他們發瘋,進而影響他們的祖輩父輩。

“艹!”嚴新梁果然暴怒,手一揮,“幹他!把他嘴給我撕開!”

一眾保鏢聞言,立馬就向李洪柱撲過來。

然而李洪柱早有準備,他背靠車門,右手戴著之前放車上的拳刺,左手鉗住正握刀刺向自已的男子手腕,右手猛地轟向男子下巴,一聲慘叫,男子身體與牙齒齊飛了出去。

李洪柱並沒有就此住手,而是主動出擊,隨即利用慣性身體一閃,像泥鰍一樣,貼到了左前方的敵人,那人被剛剛同夥飛出去那一幕驚得呆住了一瞬,動作也隨之遲緩。

然而恰恰就是這一瞬間的功夫,李洪柱已經繞到了他身邊,利用慣性已經將他抓住舉了起來,隨即向前方几個男子砸了過去。自已則以此為掩護,霸氣地欺身上前,左砸右掄,幾分鐘時間,就把嚴新梁的保鏢統統打倒,不是肋骨斷裂就是關節脫臼。

“現在你怎麼撕開我的嘴呢?”

才剛剛活動了筋骨似的,李洪柱扭了扭脖子,一邊逼近,一邊嘲諷似地死死盯著嚴新梁。

堂堂省副議長兒子,平日裡走到哪裡都是被高高供著,哪裡被如此對待過,嚴新梁一時間竟然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臉色一片蒼白。

“小子,你有種,敢跟我硬來,咱們走著瞧!”好半晌,嚴新梁才回過神來,放下狠話找面子,同時快速地後撤,也不管倒在地上的保鏢,自顧自地開車疾馳而去。

可憐那些保鏢們,三下兩下被李洪柱打得沒了威風,個個垂頭喪氣,也灰溜溜地上車跟在嚴新梁後面離開。

坐在副駕位上的苗苗看到剛剛眼前發生的事情,目瞪口呆,酒也醒了大半。在更加鄙視嚴新梁的同時,不覺有些像看英雄一樣看著李洪柱。

這個年輕男人,不僅高大英俊,而且還威猛無比,這可不就是白馬王子嗎?

“你……”

“下車!”

她正欲開口,卻被李洪柱冷冰冰的話幾乎嚇了一跳。

“嗯?”

苗苗顯然沒想到李洪柱會這樣。

“下車!”李洪柱已經提高了聲調呵斥道,眼神裡散發出的強大威懾力,讓苗苗大氣都喘不過來,這種氣場,別說她爸爸,就是她爺爺也少有。

她不自覺地哆嗦著下了車,但依然不甘心地眼巴巴看著李洪柱。

“你知道我為什麼厭惡你們這類人嗎?”李洪柱冷冰冰地盯著她,“想想那些先輩們,正是因為痛恨不平等的舊社會,才投身革命建立了新諸夏,然而你們這些二代三代呢,卻把高人一等視為天經地義,把頤指氣使習以為常,你們真是令所謂的新諸夏蒙羞!”

說完,不再理睬,上車揚長而去,留下苗苗一臉呆滯地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