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老局長目光，白鳳鳴激動的內心轉化為熾熱的眼神，老孃終於扶正了！以後的傲陽，就是老孃的天下了！哈哈哈哈！李洪柱，看老孃如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於田家駒，他原本就一個混混，靠著柳令節和白鳳鳴關係，先是搞了一個治安員工作，然後逐步成為在編警察、支隊長、隊長……可以說，他在警察局的一切都是立足於柳令節和白鳳鳴，自然也就是白鳳鳴名副其實的鐵桿人馬。
“下面我們就以隆重的掌聲歡迎我們的新局長，凌思源同志。”
老局長目光從白鳳鳴臉上收回，讓門口看去，眾人也不自覺地跟隨其目光看向門口，下一秒，一位五十歲上下身著白色襯衫的國字臉二級警監出現在門口。
凌思源面帶微笑，渾身散發出一股莫名的威嚴，走到前臺中央，向眾人敬禮，“各位晚上好，我是新任傲陽市副議長、傲陽市警察局局長凌思源，因為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讓大家久等了。”
“不久不久，這些年，因為各方面原因，我對於工作有所懈怠，我一定如實向組織說明情況，深刻反省。”老局長面帶愧色。
凌思源頷首一笑，輕輕拍了拍老局長肩膀，“您面對的一些具體情況，可以理解。”然後不怒自威地掃視了一圈，“下面有請我們的新同僚，新任警察局副局長孫志峰、胡忠義。”
兩位四十歲上下的二級警督又先後走了進來，站到凌思源左右。
不僅局長空降，而且同時空降了兩位副局長，這讓都以為白鳳鳴接任警察局局長是板上釘釘的眾人面面相覷，尤其是跟白鳳鳴、田家駒關係比較近的中層領導，像上次參與抓捕李洪柱的那個彪悍警察更是不自覺地心慌。
事到如今，傻子都會察覺到形勢不對勁，更何況白鳳鳴。她漲紅了臉，心裡怦怦直跳，但還是強撐著，帶頭鼓掌。
田家駒等人自然緊隨其後，但明顯有些做賊心虛的意味兒。
凌思源沒有理會眾人，看向白鳳鳴，“白局，請吧。”
“不急，等我打個電話。”
白鳳鳴心裡一涼，感覺不妙，但表面上依然強作鎮定，哆嗦著摸出手機給柳令節打電話。
凌思源並沒有阻止，而是像看戲一樣看著白鳳鳴表演，半晌，直到白鳳鳴臉色越來越差，額頭上全是汗水，才嘲諷式地說道，“撥不通吧？”
白鳳鳴向來飛揚跋扈為誰雄，脾氣火爆，撥不通丈夫電話已經讓她心煩意亂，凌思源又如此嘲諷，更讓她忍無可忍，眼見無路可走，心下一橫，突然猛地朝凌思源撲去。
凌思源旁邊的兩位新任副局長好像早就料到了白鳳鳴會狗急跳牆，僅一瞬，即一左一右地將白鳳鳴死死扭住，使其無法動彈。
幾乎同時，衝入了一隊全副武裝的警察，將會議室內眾人團團圍住，稍微有心眼的都不覺發現這些警察全是些陌生面孔。
凌思源冷冷地看著白鳳鳴搖了搖頭，“你這種女人竟然也能混到市局副局長位置，這柳令節還真是無法無天。”
白鳳鳴和早已經嚇得面如土色六神無主的田家駒被架了出去。凌思源蒼鷹一樣的眼睛掃視了一圈，“想必各位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吧？今晚，各位就不必回去了，就在這裡，把自已和白鳳鳴、田家駒的關係，寫一份報告材料吧，從頭到尾，一字不落。膽敢有絲毫隱瞞，各位都是警察，該怎麼處理，再清楚不過了吧？”
說完，即和一位新任副局長扶著老局長離開了會議室，另一位新任副局長留下坐鎮。
傲陽市議會大廈一間會議室。
柳令節莫名其妙地坐在桌子前，依然不明白為什麼在省裡監委工作的老同學郭子健會無徵兆地突然出現在這裡，不過從老同學的臉色，他捕捉到了一些可能並不妙的資訊。
郭子健冷冰冰地坐在柳令節對面，左右則坐著三位同來的副手，這也是他無法向柳令節傳遞過多資訊。
郭子健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檔案遞給了柳令節。
“諸夏計委關於印發《外商投資稀土行業管理暫行規定》的通知”。看到封面標題，柳令節心裡一跳，趕緊翻開了內頁。
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及計劃單列市、副省級省會城市計委、稀土辦、政務院有關部門：
為了進一步深化稀土行業利用外資工作改革，促進我國稀土對外行業持續、快速、健康發展，根據國家有關外商投資的法律、法規的規定和產業政策的要求，特制定《外商投資稀土行業管理暫行規定》，現印發給你們，並於即日起開始執行。
本規定釋出之日起，我委所屬原政務院稀土辦下發的《關於稀土對外合作和技術出口管理的通知》（國稀〔1990〕008 號）、《諸夏計委稀土辦關於重申稀土行業對外合資、合作管理有關規定的通知》（計稀辦〔1994〕29 號）自行廢止。
諸夏發展計劃委員會
1999年10月19 日
……
第三條 稀土行業外商投資專案分為礦山、冶煉分離、深加工及應用三大類（具體產品見目錄一、二、三）。
（一）稀土礦山
禁止外商在諸夏境內建立稀土礦山企業。
（二）稀土冶煉、分離
禁止外商投資舉辦稀土冶煉、分離專案。
（三）稀土深加工及應用
禁止外商投資稀土深加工、稀土新材料和稀土應用產品。
……
原來是自已積極主使的引入醜國陶家石化投資傲陽稀土開採、冶煉的做法不符合國家最新政策，柳令節暗罵這個政策怎麼在這個當口出臺，真他媽晦氣。隨即想到，如果只是這個違反了最新政策，也不至於讓老同學專門從省裡來傲陽跑一趟啊。疑惑之下，抬頭望向郭子健。
郭子健看出了老同學的心思，隨即又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檔案遞給柳令節。
關於印發《南江省健康引進外資參與工業領域建設》的通知
各市工業，廳機關各有關處室，有關企事業單位：
現將《南江省健康引進外資參與工業領域建設》印發給你們，請各地、各有關部門根據南江省工業領域安全工作機制有關部署，切實抓好實施方案的貫徹落實。
南江省工業廳
1999年10月20日
……嚴管引入外資投資我省工業領域，所有涉及製造業領域投資，必須上報省工業廳，透過審批方可施行。
……
依然是政策問題，但說起來這些政策都是恰好在這當口出臺的，自已所作雖然與這些政策不符，但也算不得跟已出臺政策對著幹，頂多就是執政思路問題啊。
柳令節更加不解，再次看向郭子健。
“柳議長，透過省事務委員會討論，認為你不適合擔任傲陽市議長，決定免去你傲陽市議長職務。”
郭子健終於說話了，但隨即被剛剛接電話的副手耳語打斷了。郭子健臉色微變，點點頭，接著對柳令節道，“另外，你涉及你妻子白鳳鳴和兒子柳浩嚴重刑事犯罪問題，請你配合接受南江監委的調查。”
終於暴露了！竟然在這個當口暴露了！自已扶正傲陽市議長不足兩個月，就這樣被老婆兒子給拖下水！
早就告誡過母子倆，奈何就是不聽！不僅不聽，而且還變本加厲！直接導致自已功敗垂成！
這一刻，柳令節充滿了對兒子柳浩和老婆白鳳鳴的怨恨。
李洪柱先帶楊曉梅去醫院作了檢查，確定並無大礙，再清洗包紮手掌之後，才回到廠裡。
一路無話，等到油漆廠旁邊大路邊下了車，才道，“並不想隱瞞你，只是不希望你揹負上那種明知道仇人是誰卻無能為力的深深絕望。”
聽李洪柱竟然如此正式而小心翼翼地解釋，生怕傷到自已的樣子，心裡覺得好笑，但更多的是滿滿的溫暖和感動。
一個才十六歲的女孩子，眼見著一個大活人在自已面前被割喉殺死，按理說大機率是一輩子的陰影。但如果被殺的人恰好與自已有不共戴天之仇，那就完全不一樣了。因此，當深處仇恨之中且還滿以為自已復仇無望的楊曉梅看著柳浩突然被李洪柱割喉，她感到這輩子都沒有過的痛快、解恨。
而前一刻還奄奄一息不久人世，卻突然一舉擊殺柳浩並控制住任大軍的李洪柱，已經徹底成為了楊曉梅內心不可撼動的神。但一想到李洪柱畢竟是殺了人，又擔心起來。
“洪柱哥，那個柳浩，你把他宰了，法律上的麻煩怎麼辦啊？”
“你呀，剛剛我為什麼裝作身受重傷？就是為了故意激柳浩承認殺人呀。不僅承認自已殺人，而且還證明他媽殺人。這個無腦二世祖，稍微一刺激就說出了實情。”
柳浩當著李洪柱說的每一句話，都透過手機傳遞給了專案組，這也是凌思源等人耽擱了一會的原因。而在柳浩承認罪行之後，李洪柱即悄然掛掉了電話。至於任大軍，自已靠山已倒，他知道自已該怎麼做的。
柳令節急不可耐地找李洪柱攤牌，傻子都會知道他肯定有所倚仗。但今時不同往日，新任省議長上任即收到匿名舉報，材料豐富，言之鑿鑿，當即要求嚴肅處理。如果是往日，王正恆忌憚於柳家勢力自然有所顧慮，但如今有省議長撐腰，何懼之有，何況贊成拿下柳令節的不止省議長一人。正愁找突破口的時候，李洪柱找上了門，一拍即合。
政治的所謂“勢”即是如此，不管你之前多麼一手遮天稱霸一方，一旦在你之上的“勢”到了，拿掉你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洪柱哥你真厲害！”
李洪柱隱去了很多細節，只是大概講了下錄下柳浩說話傳遞給專案組的事情，但也已足夠讓楊曉梅崇拜得五體投地。雖然李洪柱目的只是為了解釋而非炫耀。
“好了，今晚你可以安心睡覺了。明天我們一起去給你哥上墳告慰他在天之靈吧。”
因為小楊因自已而死，李洪柱對楊曉梅一直心懷愧疚，如今親自手刃柳浩，輕鬆了許多。
這天夜裡，楊曉梅夢見哥哥抱著一束鮮花向自已走來，像是參加婚禮似的，自已正在納悶，猛然發現自已穿著婚紗，而身旁的新郎竟然是他……
和往常一樣，李洪柱有睡前泡腳的習慣，這樣可以讓神經放鬆，提高睡眠質量。尤其是今晚，總算是解決了眼前最迫切的隱憂，更讓他感覺輕鬆，只是柳令節那邊還沒有訊息，但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
王正恆打來的電話讓他吃下了這顆定心丸。
“洪柱，你可以啊，連上面的政策都能影響到了。”王正恆簡單確認了下柳令節情況後，話鋒一轉，說到了自已最關心的重點。
省裡出臺的限制省內引入外資政策，這一點王正恆不意外。當時李洪柱在土菜館給王正恆、宮希古分析入貿利弊，王正恆可是記憶猶新。而從大都外調南江省的新任省工業廳一把手宮長樸恰好是宮老兒子，且宮老又對李洪柱看法贊同之極，新任省議長也會因為宮長樸是從大都調來的這層因素比較重視其意見，由此，李洪柱看法影響到省內的決策，順理成章。
但影響到諸夏國家層面出臺禁止外資進入稀土領域的政策，王正恆就不懂李洪柱是如何做到的了。
就連李洪柱也一頭霧水，“嗯？老哥說什麼？”
“你不知道？”王正恆一愣，聽李洪柱口氣好像確實不知情。於是簡單說了下這兩個分別來自大都和省內的最新政策。
李洪柱恍然大悟，“省內的這個，或許與上次我們與宮老一起吃飯有關？新任工業廳一把手姓宮，或許與宮老有什麼親戚關係？至於上面那個，我還真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李洪柱含糊承認了省內這個政策或許與自已有關，但果斷否認了來自大都的那個關於稀土的政策與自已有關。雖然他隱約猜到了一點眉目，但畢竟一點可以確認的根據都沒有，說出來顯然是不知所謂。
王正恆一想，如果李洪柱真有那麼大的人脈關係，也不至於會面臨傲陽的這些險境，也不再生疑，又說了幾句，掛掉了電話。
莫非是？小塑膠盆裡的水都已經冷了，李洪柱渾然不覺，思考著會不會是那位前輩，顧沛霖打來了電話。
“洪柱，多虧你了啊！”撥通電話，顧沛霖即興沖沖地說道。
李洪柱又是丈二和尚，“嗯？沛霖哥，什麼多虧了我？”
“你不知道嗎？國家出臺了《外商投資稀土行業管理暫行規定》，禁止外商進入稀土領域，禁止出口稀土原礦。”顧沛霖聽李洪柱口氣，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似的，趕緊解釋道。
“哦哦哦，這個啊，知道了這個事兒，但這個怎麼多虧了我啊？”李洪柱疑惑道。
顧沛霖見李洪柱仍然一頭霧水，興奮道，“還記得上次你到大都見老師和我不？那次之後，老師左思右想之後，會同領域內幾位老院士，聯名給大領導提交了一份報告，呼籲加強對稀土領域的管理。於是有了這個檔案。現在你明白了吧？”
啊……李洪柱原本只是表達一下自已在另一個時空的所見所聞和憂慮，沒想到竟然產生了這樣的影響，都不自覺地有些激動。
竟然還能這樣！看來有些事情，並不一定就沒用的，有沒有用，做了才知道，但不做一定沒用！
另一邊，傲陽市警察局。
新任傲陽市警察局副局長之一的胡忠義在會同新任局長凌思源安排好老局長之後，找了個到外面抽菸的功夫，發了一條資訊出去：汪少，傲陽大局已控。
南江省省城某高檔會所，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輕撫著懷中少女俏麗臉頰，將手機往旁邊一扔，輕蔑道，“傻逼柳令節，竟然想把省裡的好東西拿去討好外國人，問過老子意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