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國玉璽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吧？”宮老環視著眾人問。
“聽過。”
“略有耳聞。”
……
眾人都點頭回應。
“小李，”宮老對李洪柱道，“說說你所知道的傳國玉璽。”
傳國玉璽的故事，都被小說寫爛了，讀書時候喜歡看盜墓小說的李洪柱自然耳熟能詳，都能背出來，點點頭，喝了一口水，“大概是說秦始皇統一六國後，命令工匠取用一塊藍田玉製作了一枚玉璽，玉璽內容則是刻著由丞相李斯所書的‘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秦末，劉邦攻入咸陽，秦王子嬰將傳國玉璽獻給了劉邦。後來劉邦建立漢朝後，繼續將這枚玉璽作為天子印璽。
西漢末年，王莽欲篡權，向當時的太后討要玉璽，太后盛怒之下把玉璽砸向王莽，崩掉了一角，被王莽用黃金補上。後來經過西漢末年的動亂，玉璽輾轉到了劉秀手裡。東漢末年，幾經爭奪，玉璽到了曹操手裡，司馬氏篡位，玉璽又到了司馬氏手中。
經過魏晉南北朝時期動亂周折爭奪，到唐朝時候，李靖攻滅東突厥，將隋煬帝蕭皇后及傳國玉璽接回，傳國玉璽終於到了李唐手中。
唐朝末年，幾經戰亂，傳國玉璽到了後唐開國皇帝李存勖手裡，而十多年後，石敬瑭攻入洛陽，後唐末代皇帝李從珂帶著傳國玉璽登玄武樓自焚而死，傳國玉璽也就此不知所蹤。”
“你們聽到的大概都跟這個說法大同小異吧？”宮老一邊點頭一邊環視著眾人說道。
見眾人紛紛點頭，神秘一笑，“但我聽到的卻是另外的完全不同的說法。”
“哦？”眾人一聽，瞬間更有精神了，尤其是李洪柱。
“你們知道諸夏曆史上最嚴重的盜墓案是哪一次嗎？”宮老沒有直接講述，而是先問了一個問題。
“最嚴重的盜墓案？”包括王正恆在內，都極力從腦海裡搜尋自已所知道的著名盜墓案。
“孫殿英盜掘清東陵？”首先搶答的是省經濟委員會戴眼鏡的那個官員。
包括宮老在內，大家都不自覺地搖頭，既然宮老問大家，那麼這個問題肯定就沒這麼容易回答。
王正恆遲疑了一下，試探性地猜道，“溫韜盜掘唐太宗昭陵？”據傳蘭亭序真跡就在昭陵，而剛剛宮老的學生說宮老最想見到的文物即是蘭亭序，所以王正恆試著這樣猜想。
宮老沒有點頭。
“難不成是赤眉軍盜掘漢武帝茂陵？”李洪柱也忍不住猜道。
“都不對，”宮老搖搖頭，然後對旁邊愛徒道，“宇傑，你不妨也猜猜？”
“我？”這個叫宇傑的年輕人沒想到老師讓自已也猜，沉吟片刻，“總不可能是項羽盜秦陵吧？那秦陵地宮至今都還沒有被盜過的跡象呢。”
宮老攜著醉意搖頭道，“當然不可能。”然後話鋒一轉，“你們知道琻村嗎？”
“琻村？”包括李洪柱乃至宮老的學生在內，都露出茫然的神色。
“唉……”宮老惋惜地長嘆一聲，“那才是我諸夏有史以來最嚴重的文物浩劫啊……”隨即陷入沉默之中。眾人見他沉痛悲傷的樣子，也不便說啥，只默默地看著他。
不過宮老沉默的時間不長，“宇傑，你知道你師祖是如何走上考古這條路的嗎？”
“嗯？這個還沒有聽您講過呢。”宇傑一臉期待，他知道，老師既然這麼問，肯定接下來就會講。
“你師祖出身豫南省富商之家，家產頗豐，因此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讓他就讀當地最好的教會學校，豫南省主教親自擔任校長。這位主教不僅擔任學校校長，而且還擔任著豫南公共衛生協會會長、豫南救災基金會會長等職務，樂善好施，籌款賑災，在豫南聲名遠揚。
有一天，你師祖像往常一樣去往學校上課，但原本擔任英語老師的主教卻換成了另一個老師。這位老師告訴學生，主教因為到了退休年齡，所以已經回他的母國加麻大去了。
你師祖當時還很是不解，為什麼前一天主教還在給他們上課，怎麼突然就退休回國了。不過他當時也沒有怎麼多想。
沒幾天，夜裡天降暴雨，包括你師祖在內的十里鄉親都聽到一陣劇烈的轟鳴聲，眾人還以為是炸雷，結果第二天大家才發現，附近一個名叫霸王岡的的地方竟然整體塌陷成了一個巨大的坑，隱約露出像是地下的東西。
有膽大的村民摸下去一看，竟然真的是古墓。
在那之前，由於甲骨文的發現引起轟動，所以豫南省變得格外熱鬧起來。這其中，自然就有不少盜墓賊。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人搜尋的範圍不斷擴大，逐漸就擴散到了你師祖的家鄉。
因此，發現古墓的訊息迅速引來了大幫人的光顧，但無論這些人還是當地的村民，都沒有得到太多特別值錢的東西。原來這座古墓早就被洗劫一空，留下的不過是一個空殼子罷了，所以才那麼容易塌陷。
過後不久，報紙上就刊出了那個主教的資訊。他剛回國即迫不及待地公開展示他在中國的豐厚收穫！
原來，那個古墓正是被他所盜，他的主教身份、慈善家身份都不過是為掩人耳目，文物盜賊才是他最真正的身份！
從他所公佈的文物銘文、形制、規模來看，被盜古墓乃是東周王陵無疑！
更可恨的是，被他所盜的周天子王陵不止一座，而是七座！”
“七座！”
“天啊！”
李洪柱差點激動地跳了起來，心中充滿了激憤，牙齒咬得咯咯響。七座周天子的王陵！那裡面得有多少舉世無雙的國寶啊！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悲憤，周靖雲甚至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
宮老還在繼續講述，平靜中充滿著悲痛、憤怒，“然而當時的諸夏積貧積弱，備受列強欺凌，山河破碎，明知道文物是被誰所盜，卻根本無力去追討，只有眼睜睜看到人家炫耀戰果。國恥！國恥啊！”
“這幫白皮！”宇傑聲音充滿了沙啞的憤怒，“總有一天要讓他們新賬老賬一起算！”
“所以，你師祖才決定從事考古，發誓用畢生精力守護諸夏文物！”
眾人無言，都在心底裡向這位前輩致敬。
“說到這，你們可能都能想到這周王陵跟傳國玉璽多少有些關係了。”宮老喝了一口茶，繼續緩緩道，“就在古墓塌陷後不久的一天，有一老一小祖孫倆前來你師祖家投宿，說是早年闖南洋的人回豫南尋親。那小孩跟你師祖年齡相仿，兩人很快就聊到一起，無意中聊到古墓的事情，老人很感興趣，請求帶他們去看看，說是長長見識。於是第二天，你師祖就被家人安排著帶祖孫二人前去看看。
沒想到一到墓地，那老人一看現場，就激動起來，口吐鮮血，暈死了過去。
你師祖家本就是積善之家，自然不會置之不顧，於是你師祖就被安排著繼續專門照顧祖孫倆。一天，你師祖正和那孩子一起扶著老人散步，老人突然問你師祖，有沒有聽說過傳國玉璽的故事。”
“於是師祖就講了剛剛李總講的那個傳說？”宇傑搶先道。
宮老點點頭。
“然後那個老人說了跟您剛剛說的一樣的話？”宇傑迫不及待。
宮老緩緩點頭，“那老人說，你師祖知道的那個傳國玉璽的故事，根本就是從秦始皇那時候就不斷編造附會的一個謊言，唯一可信的就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這八個字。”
“啊？”眾人瞬間都睜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李洪柱也不例外，這個說法他確實是第一次聽說，完全顛覆了他心裡關於河圖洛書以及傳國玉璽的認知概念。
“那老人接著問你師祖，有沒有聽過河圖洛書。”宮老繼續道，“河圖洛書，傳了兩千年，你師祖當然聽說過，但那時他還小，所以也只是聽過而已。
老人接下來說，所謂河圖洛書，其實只有河圖而沒有洛書，洛書乃是後人附會。而河圖，才是真正的所謂‘傳國玉璽’，‘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這八個字，原本就是刻於河圖之上的。
秦始皇雖然一統六國，但卻並沒有得到河圖，不得已，命人取藍田玉製璽篆刻‘受命於天，既壽永昌’以為傳國玉璽，聊以自慰耳。所以也就二世而亡。
真正的‘傳國玉璽’——河圖，早就在春秋之末，跟著周天子歸於黃泉。而這河圖之上‘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這八字，才藏著龍脈真正的秘密。”
“什麼秘密？”包括李洪柱在內，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急著問道。
宮老搖搖頭，“這正是我剛剛說的玄學之所在。你們肯定疑惑，既然這河圖才是真正‘傳國玉璽’，那為什麼又會隨著周天子下葬呢？是因為它並沒有永保江山穩固的作用麼？對吧？”
見眾人都不禁點頭，宮老繼續道，“據老師說，那老人告訴他，其實從河圖出世，一直傳到周代，能參透‘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這八個字所蘊含秘密的，寥寥數人耳。周穆王曾遠赴西域，並沒有找到答案，而如果參不透這八個字的秘密，雖然能得到江山，卻並不能讓江山永固。所以到春秋之末，面對不斷崛起的諸侯列國，絕望之下的周天子才會帶著河圖共赴黃泉。”
“那就是說，這河圖是到了加麻大那個盜賊手裡？”李洪柱不禁問道。
宮老搖搖頭，“不知道。”
“那後來呢，那祖孫倆。”宇傑問。
“老人好得差不多以後，祖孫倆就告辭，至於到哪去了，就沒人知道了。”宮老若有所思，“據你師祖猜測，那祖孫倆，沒準兒就是周天子後裔。”
“不知道這‘受命於天，既壽永昌’藏著什麼秘密。”王正恆託著下巴，半自言自語。
“誰知道呢。”宮老搖搖頭，“老師後來窮其一生，也沒在古籍上查到關於這個說法的隻言片語。我枉活七十餘年，也沒找到零星半點。不然我怎麼說是玄學呢。”
隨即話鋒一轉，誠懇看著李洪柱，“所以我剛才一進門就對小李說，幹得好啊！‘民族當自強’，只有強大了，才不會受欺辱；只有強大了，我們的同胞才不會被屠殺，我們的使館才不會被轟炸，我們的國寶才不會被肆意搶劫！因此，糟老頭子斗膽提議，我們一起敬小李一杯，感謝他提醒國人‘民族當自強’！”
“好！”眾人紛紛響應。
原來這才是宮老真正的目的！宮老這是委婉提醒李洪柱以及眾人要多關注現實，努力發奮圖強、建功報國，少去關注龍脈、風水等虛無縹緲的東西。李洪柱不禁在心裡深深感激。
不過同時，他對宮老所講述的這個關於河圖與傳國玉璽的故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以至於在返程時候，他依然在想。二十年後楚嶺別墅案，與這個有關聯嗎？而在二十年後自已所經歷的那個時空裡，王正恆、周靖雲等人又知道這個傳說嗎？宮老的那個學生，明明自已很眼熟，為什麼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呢？回頭一定要查查他的資料！
“李總，”開車的小楊將正在沉思的李洪柱拉回現實，“我有個事情不明白，你說他這尋道山莊看起來的確是不錯，但為什麼選在這麼偏的郊區呢？”
“這是故意為之了，刻意營造一種遠離城市喧囂的感覺，而且離城區越遠也越顯得私密嘛，他這是走高階路線呢。”李洪柱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道。
“原來這樣，難怪呢。”小楊點點頭，“剛才和他們這的人簡單聊了會，他們老闆好像挺喜歡收藏老物件。”
“哦？”李洪柱眼睛一亮。
小楊見老闆感興趣，受到鼓勵，興奮地說，“嗯，他們這的人還跟我說，如果有老物件可以聯絡他們，高價收購，年代越久，出價越高。”
不愧是你周靖雲，李洪柱心道，隨即問，“那他們有沒給你聯絡方式呢？”
“哦，有，給了我名片，說上面有他們在市區的店鋪地址。”小楊一邊開車一邊拿出一張名片，上面簡單地寫著姓名地址聯絡電話什麼的。
“那挺好，”李洪柱半開玩笑道，“那你家有沒有什麼老物件啊，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哦。”
“嗨……”小楊笑了起來，“我家能有什麼老物件啊，要有早發財了。”
二人正說著，李洪柱手機響了起來。
“喂，柱子，不好了，出事兒了！”是老廠長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