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世民看著戴胄呈上來的卷宗,越看越覺得滿意。

“不到一個時辰的工夫就破了案,朕不知該說是燕王聰慧,還是爾等大理寺愚笨?”

這幾個月來,李世民總覺得李佑未免過於優秀了些。

雖說作為他的種,燕王有如此才能並不稱奇。

但可惜的是,他終究不是嫡出。

不然自已或許真會生出易儲的心思......

“燕王殿下天縱奇才,大理寺上下有目共睹。臣一生閱人無數,敢出此言:論奇謀異智,放眼天下,無有出燕王右者。”

戴胄也是掏心掏肺說了大實話。

燕王殿下昨天的蒼蠅覓時和腳印公式,那真不是凡夫俗子能想出來的東西。

“照你這麼說,朕不知該如何賞他了。”

李世民忽然想起茅子和火鍋的事情來。

他有一種莫名的怪感,總覺得不是他這個爹賞兒子,而是兒子賞爹......

賞還賞得不夠痛快,十包火鍋湯底,硬生生宰了他一萬兩......

他可是大唐的皇帝,燕王的父親啊!

“臣聽說聞名天下的玉液之冠是燕王的酒坊,可見他不缺錢財身外之物。陛下若要賞,不妨賞個一官半職。”

“燕王先前獻策治理黃河,又修築了長安溝,天下百姓無不感恩之。以臣之見,殿下若入朝為官,必能造福社稷,功在千秋。”

戴胄有心想要還李佑的人情,不過他也很清楚,這些恐怕還不夠。

李世民坐在鑾座上,左手撐著腦袋思索良久。

燕王太耀眼了些,倘若入朝為官蓋過太子的光芒,也不知是好是歹。

畢竟現在已經有魏王這塊磨刀石,再添一塊,只怕會把刀磨廢了......

“此事容朕再想想吧。”

送走戴胄,李世民又把長孫無忌,魏徵,房玄齡,高士廉等人召入宮來。

不久前,侍中王珪因為洩露宮闈秘聞,被李世民一怒之下貶去同州。

而後接替他位置的人,正是魏徵。

貞觀年間,頭頂宰相名頭的有四個官職,分別是中書令、侍中、尚書左僕射、尚書右僕射。

說白了就是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三省的龍頭老大。

只不過因為李世民當年做過尚書令,所以朝中不再設尚書令一職,其權力也就分給了尚書左、右僕射。

當然了,如果李二想提拔某個三品以上的官員為相,且以上四人滿員的情況下,就會給該官員掛一個“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頭銜。

到了唐中後期,這個頭銜的權力,甚至要大於上面四位宰相。

魏徵能從御史大夫做到現在的四相之一,門下省一把手,升官速度堪比飛天。

“高句麗使臣遇刺一事,你們都聽說了吧。”

李世民開口問道。

長孫無忌道:“有賴燕王及時破案,這才沒讓新羅國的陰謀得逞。新羅區區蕞爾小國,居然暗懷狼子野心,早晚必成大患。”

魏徵一聽,當即眉頭一皺,反駁道:

“司空大人難道還以為,此案幕後主謀真是新羅?新羅、百濟二國國力孱弱,經年為高句麗所鉗制。他們若敢挑起大唐和高句麗的戰端,亡國恐在旦夕之間。”

一旁的房玄齡也深以為然,贊同道:“只是此案查到這裡,便再沒有線索了。遼東之患終在高句麗,新羅殘喘蝸居數百年,絕無此等野心。”

李世民聽了三人所言,不禁嘆道:

“朕亦知高句麗為我大唐癬疥之患,奈何吐谷渾近來虎視眈眈,吐蕃諸部蠢蠢欲動,薛延陀、鐵勒諸部亦有不臣之心。四面皆敵,分兵乏術啊!”

魏徵彷彿早就想到了對策,道:

“啟奏陛下,如今唯有奉行昔日范雎遠交近攻之策,安撫遼東三國,其後出兵涼州,直擊青海,橫掃河西,仿貞觀四年之功,一舉滅國吐谷渾!”

作為一代軍事天才,李世民顯然也想到了這一戰略,苦笑道:“李靖已經老了,朝中還有誰堪當此任?”

這下輪到四人犯難了。

雖說大唐軍中名將無數,但除李靖之外,貌似沒有其他將領有滅國之才。

李世民嘆道:“此事暫且作罷,出兵吐谷渾,朕早有打算,爾等不必憂慮。眼下暫且以安定北方為主。”

“高句麗久懷叵測之心,可他們畢竟派了使臣朝貢,大唐自然不能屈待。禮部先前已設下筵席,朕且再為他們設宴款待一番,如此一來,北方諸部也不會多言。”

“中書省擬旨,明天酉時崇仁宮,朕攜百官為高句麗使團設宴接風洗塵。”

四人齊呼:“陛下聖明!”

......

次日。

高句麗使臣遇刺案發生在禮部驛館,驛館裡最多的是有功名計程車子。

於是乎一夜之間,燕王破案一事便在讀書人之間廣為流傳。

故事版本越傳越邪乎,到了後來,居然演變成燕王能溝通陰陽,窺探生死,有神鬼莫測之能,方才輕易破案。

有好事者甚至編成戲曲,在坊間悄悄流傳。

平康坊裡,萬卉樓本是一流青樓,素以新羅婢、西域胡姬聞名,故常有王公勳貴流連。

可經過此事以後,口碑一落千丈,偌大的樓閣如今門可羅雀,變得一片淒涼。

長安城的達官顯貴們也開始提心吊膽了——

保不準自已府上的哪個新羅婢、崑崙奴,就是他國的細作呢?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暮色降臨。

崇仁宮,李世民和百官擺下盛宴,款待遠來朝貢的高句麗使團。

筵席上除了朝廷高官以外,幾位皇子公主也在其列。

李佑這次又坐在李恪、李愔兄弟二人旁邊。

巧的是,對面就是房玄齡一家。

房遺愛、房遺玉姐弟二人,直直正對著李佑。

房遺玉表面上視線散漫無意周遭,但她的目光時不時變得幾分熾熱,悉數落在李佑身上。

李佑每次回以人畜無害的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

“姐,您能不能收斂著點,傻子都能察覺你那眼神不對。”

房遺愛忍不住吐槽道。

房遺玉沒有搭理他,自顧自雙手托起香腮,徑直望著李佑。

“這下倒好,裝都不裝了......要是讓那一幫迂腐文人知道,估計又得給你編排些蜚語流言。”

房遺愛轉過頭去,終是受不了自家長姐那副花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