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原本是一條筆直的大路突然變成了分岔路口,往左還是往右
請慎重選擇,因為,死神正潛伏在其中一條路上。
等你上路
1.死神的岔路口
那天晚上真的不應該和王清去喝酒。
左海君費力地將自已的右臂伸過去,架著王清東倒西歪的身體。兩人的身影讓身後的路燈拉得老長,在他們的腳下怪異地連成一片,看不清是一個人的影子還是兩個人的影子,跟隨著兩人踉蹌的腳步往前移動
左海君累得滿頭大汗,王清卻因為酒精的作用,興奮得一路上都嚷著自已沒醉,
要再乾一杯。他不得不一邊像哄孩子一樣地勸王清,一邊騰出一隻手來擦自已滿頭的汗水。好在兩人住的宿舍離喝酒的地方不遠,繞過工業區的大道,從捷徑上走不用十分鐘便能到了。
走著走著,身旁的王清突然自顧自地嘿嘿笑了起來。左海君微搖了搖頭,有人說酒品等於人品,王清這瘋瘋癲癲的樣子倒真有他平日裡嬉皮笑臉的感覺,只是,多了一層莫名其妙的怪異。
嘿,海君,你知不知道,這條路很陰的。”王清伸著手指,搖搖晃晃地在他眼前轉了一圈,然後,指向前面,“曾經有人晚上從這裡走,突然發現原本只有一條路的地方,憑空多出了一條。
左海君不由自主地望望前面,馬上就要到通向宿舍的那條草路口處了。前方因為是人走出來的小徑,並沒有修建路燈而且兩邊都有一尺來高的雜草,方圓幾百米都是那一片荒地。白天圖方便,從這兒經過時有時都覺得有種瘮得慌的感覺,更別提是晚上。所以,一般晚上左海君絕對不會選擇走這條路的。
但今天有王清一起,多個人就多了分勇氣,左海君也並不是膽小的人。而且一眼望過去,他們的宿舍正立在路的盡頭散發著淡淡的燈光。也就那麼幾分鐘的距離,還能出什麼事兒?
“我和你說,當年有對母子被人殺了碎屍就扔在那片草地裡。雖然左海君沒理會王清,王清卻倒了話匣子般的指手劃腳著,“頭扔那兒,腳扔那兒,後來有人匿名報了警,但還是不了了之。然後這條路就開始鬧鬼了。據說,在那條鬼路上,那個女人會披頭散髮地出現,然後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答對了,你就能活,你答錯了,你就活不成了,那個女鬼會問啥來著?你讓我想想,反正就跟那個在廁所裡。問你要綠紙紅紙差不多。
左海君聽到這裡微笑了一下,當初在學校裡,晚上的夜談會,王清就講過那個很老的鬼故事。如果某個晚上。你去上廁所。會有一道聲音在門外陰森森地問你是要紅紙還是要綠紙。如果你說要紅紙那麼,鮮紅的血液就會從天花板上流下來,然後會有一雙手從牆壁伸出來,將你活活剝皮,讓你全身都血淋淋地死在廁所裡,如果你說要綠紙,那麼,也會有一雙手從排汙口伸出來,將你狠狠地拖進窄小的洞口內,擠碎你全身的骨頭,讓你只留下一個頭在外面
雖然那是個很老的故事,卻還是讓部分同學嚇得晚上都不敢上廁所。回憶起在學校裡的豪情萬丈,和現在連車都不敢隨便打的落魄,左海君使萬分懷念起當初的無憂時光
正在這時,身旁一直自言自語的王清突然停了說話,並止住腳步。左海君詫異地望著他在夜色裡看起來酒醒了大半的樣子,有些不明所以。
“怎麼,路變成兩條了?”王清指向前面,顏抖著問他
左海君順著他指的方向,就者見原本應是一條在雜草中的小路,無端端成了一條岔路口,多出了一條一模一樣的小路,一直彎彎曲曲地也延伸到不遠處他們的宿舍方向
只是,那些路的盡頭隱藏在高高的雜草裡,看不清真正的目的地。
2、死神的面孔
現在怎麼辦?左海君從王清的眼神裡讀到和自已想到的同樣的問題。他們可以一起打退堂鼓,往回走的。但是,偏偏此時有了一陣委屈的哭聲,從岔路口的位置幽幽地傳了過來。兩人的身體在哭聲裡同時一怔。那是一個孩子的哭聲。時隱時現,在空氣裡若有若無地傳到耳邊,化作一陣陰風,吹得兩人全身起了層層雞皮疙瘩。
“我們退回去吧。“左海君的心在打鼓,他問王清。王清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哭喪著對他說:‘兄弟,咱回去的路明明只有一條的,怎麼也成兩條了?”左海君吃了一驚,他一回頭,就發現原本應只有一條並且直通到工業區主道的水泥路,間變得漫長,在無盡的深夜裡,化作兩條灰銀的蛇似的跟在他們的身後,冷笑地看著他們
3.死神的問題
左海君從地上爬起來,在男孩的頭髮出的嘍嚶哭泣聲裡,漿狽地轉身想跑,卻發現自已的身後居然是一片綿綿不絕的雜草,剛來時的路早已消失在那片草叢裡,不見身影,就連他以為一直跟在身後的王清也不見了
“王清!”左海君大聲喊道,正在這時,他看見有道熟悉的身影在往另一個方向奔跑,是王清!他幾乎想也沒想,便援騰追了過去。王清的身影在夜色裡看來就像是一道人形的黑霧,不那麼真切,他的腳步隱沒在雜草裡,如同在飄一樣地往前跑。左海君衝他的背影拼命喊著,對方卻沒聽到,一個勁地在往前跑。左海君心裡大喊不妙,他記得,以前王清就說過,遇到鬼打牆時,兩個人就會被鬼用障眼法分開,然後,雙方都看不見對方,就算有一方看得到,但也無法再和對方聯絡上,因為他們就像是在兩個不同的空間裡,面對著一樣恐怖的事情,卻無法感觸到對方。
除非找到那個一直在操控著一切的還在人間徘徊的“人
左海君的心像要炸開來,狂亂不安地跳動著,他想起王清說的那起兇案。想起他遇見的那個可憐又可怕的男孩。那個還有男孩的母親,那個一月被分屍的女人沒有出現。想到這裡,左海君遲疑了一陣兒,他看見王清的身影已經越跑越遠,很快就消失在雜草中間
大學時。他聽了王清的綠紙紅紙的鬼故事,也成了不敢上廁所的同學中的一個,王清滿意地著著他膽怯的樣子,激起了左海君的怒氣,他曾故意份成故事中的“鬼藏在王清的用所位旁邊,用那陰森森的聲音問他:“你是要紅紙還是要綠紙?
到今天,他都記得王清嚇得住亂地吼叫著:‘我什麼紙也不要,你別害我從那時起,王清的心臟就不太好,神智也變得有些顏壓,左海君卻在別人都開始運商他時,與他成了朋友。其實,這種友誼的產生,只是固為理藏在他心裡的肥深的愧疫
但此時,左海君卻陡然爆發出無比的勇氣。王清的臉在他的腦海裡清斷地閃現著。讓他陡然意識到,他早就將王清當成了自已真正的朋友,無關大學時那些因無知而產生的愧皮。他不能讓自已的朋友身陷險境卻不聞不問。
於是,左海君站在荒地裡,大聲地喊道:“冤有頭,債有主,害死你們的人不是我們,你為什麼不放過我們!”
一聲喊過,世界陡然寧靜無比,除了自已的呼吸聲,左海君像站在墓地一樣地立,不敢輕舉妄動,擔心路出的腳會臣在一塊白骨上。直到他感覺到有長長的髮絲順著夜風吹到了他的頭上,帶著血腥的氣息,撲面而來。
那些頭髮在他的胎皮兩邊張牙舞爪死亡的味道順著每根髮絲傳送到他的鼻息間,那是腐肉的酸奧味。
‘放過我的朋友!”左海君的每顆牙齒都冷得在打斷,但他依然鼓足勇氣,將乙底的話大聲說了出來。一陣陰風掠過全身,轉眼間,一張蒼白的臉便近在咫尺地出現在他的眼前。只是,雖然隔得那麼近他卻沒有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他的氣息落在對方的身上也像是落入了空氣一樣的無動於衷。那張險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而地的雙眼則泛著償曲青光,烏屬的嘴唇邊還僅留著一務黑色的血跡。雜亂的頭髮有的讓凝固的血粘成一小團,乾巴巴地落在地脖肩處。而薦子與頭交界的地方,則有一條黑色的清斷的不規則的線縫的線圈
地機械地轉動著頭,但乎擔心一不小心便會將頭轉掉下來,那動作緩慢而小心翼翼
“是你死,還是他死?”女鬼咧開嘴。皮笑內不關地問他。
左海君愣了。
是他死,還是王清死?他自已的心也掙扎起來
4.誰是死神
“是你死,還是他死?”女鬼凜冽地詢問他。左海君已經看見不遠處王清的臉上一臉的迷茫和驚恐,只是他的眼裡,看不到左海君。左海君正想再大呼一次他的名字,但是,剛剛那個男孩從他的肩膀上慢慢抬起蒼白的線,原來,男孩就趴在王清的背上。似乎只要左海君一說出答案,男孩便能馬上擰斷王清的脖子,然後,再不緊不慢地為他章針和線縫製好。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左海君對自已說。但是,讓他死,這三個字卻在自已的嘴邊怎麼也吐不出來
“是你死,還是他死?”女鬼加高了聲音,她的長髮無聲無息地纏上了左海君的脖子,而那個男孩也笑著,朝王清的脖子伸出雙手。這樣下去,女鬼會失去耐性將他們兩個人都害了。左海君閉上眼,壯烈地說道:“你們殺了我,放過我朋友!
說完,他感到脖子上的髮絲瞬間消失,然後,一陣冷風滑過地面,打了個轉兒,漸漸遠去。左海君慎重地睜開眼,就看見王清正高深莫測地望著自已
‘王清,你沒事吧?”左海君看看自已似乎安然無恙,便緊張地問自已的好友。王清舒了一口氣,抱了抱他,“我沒事兄弟!海君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他看了下四周,才發現他們兩人正站在那條小路的路口,一切已經恢復了原樣,小路只有一條,後面的大路也只有一條。只是,這次,兩人歷經剛剛可怕的事情,居然都沉默不語地往宿舍走去。
夜晚很安靜。左海君覺得四周安靜得讓他有些志忑,讓他總覺得這空氣裡少了點什麼,卻一下子又想不起是什麼。還好王清一直緊挨著他,讓他覺得安心。
終於,離開了荒地,走到了宿舍的那條道上。左海君走在前面,回過頭,卻發現王清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沒有跟上來。
\"剛才嚇壞了吧。你的身體好冷。王清面對著他的目光,坦然問他。
左海君想了想,點了點頭,他確實嚇壞了,全身都發冷,冒出了冷汗。他微笑著,對這個剛一同經歷了生死考驗的朋友說道:“你還說我,你的身體不是比我更冷嗎?”
王清沉默了一陣,苦笑了一下,對他說:“兄弟,我們扯平了。”
左海君不明白他的話的意思,但接著。他便發現了他一直覺得不對勁的事情的原因:從剛和王清回來開始,他就只聽到自已一個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而王清,就站在他的面前不遠處,雖然他看上去完好無損,但他好像比平時高了一些,即似乎沒有沾地
“王清,你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左海君讓突然茶擊的難過席捲過來,艱難地問王清
“兄弟。以前在大學時讓你嚇慘了我一直對自已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王清卻不回答他的話,無情地說道,“現在,我再不報當年被你嚇得差點兒瘋掉的仇,就沒機會了。剛好,我又有了這機會所以,我就用了障眼法,聯絡著發生在這兒的命案,好好嚇回你,但沒想到,最後你居然選擇讓我活,讓你死。但可惜,我沒有機會活了,只能和你說聲謝謝了。王清說到這裡,眼中有了淚花,“實際上剛喝酒的時候,我就因為心臟病發,倒在了洗手間裡,
左海君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個好友。驚詫、難過充斥著他的腦海,讓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確認了王清在喝酒時,就已死去了的事實
他木然地放下電話,王清苦笑著,衝他揮揮手,慢慢消失在他的眼前。
左海君的面前,只有那條彎彎曲曲佈滿雜草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