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氏說:“叫她不要哭,我還有個好地方安置他。我想這樣美色,我見他猶自動情,何況那老兒。若是將他留在身邊,勢必奪我之寵。

“我有一計,如今皇帝一郡王女兒家花花公主就要嫁與東北守將的兒子做兒媳婦了,正要選人服侍公主出嫁。

“不如我將計就計,寫一道表章,將她獻與太后,服侍公主,以絕老賊之念,豈不是好。”

思想已罷,趁著丞相進朝未回,即將鶯兒偷偷送進宮去了。太后一見,看他十分美貌,亦自心喜,以為公主得人,甚覺可意,將鶯兒留在宮中。

龔正陸來追趕鶯兒,趕來趕去,到了京城,盤費也盡了,不知道能不能趕上鶯兒會得一面。

這一日,總算是捱到京中了,想去找老家找兩位哥哥,身邊道路、房屋情景大變,也不知道怎麼去老家的房子裡?

舉目無親,苦不可言。只得打聽相府在那裡,好去探聽鶯兒訊息。但是侯門如海,向誰詢問?其實,他不知道,現在,他就坐在相府門首。

只是心裡又苦又惱。就把那出嗖主意的錢撒恨了一回,罵了一回,隨又哭了一場。

自想不如找一家店住下,慢慢的尋找鶯兒。方才轉步,忽聽有喝道之聲。已經走到近前,龔正陸一時躲避不及,長知道自己闖了當朝“丞相”魏忠賢的道了。

那魏忠賢大怒,說:“什麼人敢來闖我的道,左右快與我拿過來審問。”眾奴一聽,答應了一聲,就如鷹拿燕雀將龔正陸拿到相府審問。

只見魏忠賢坐了中堂,眾人將龔正陸擁到堂上,丞相問道:“你看我頭踏在前,節鉞在後,是何等的威嚴。你怎麼大膽撞俺的道?”

龔正陸自知這樣是冒犯了他,連忙跪稟道:“念小生雲間世族,寄跡京華。丞相天上臺星,望乞垂憐草芥。”丞相聽龔正陸之言,頗有儒風。

就問道:“那裡人氏?叫甚名字?快些講來!”龔正陸這時顧不得那麼多了,就道出自己的家庭背景,說道:“俺乃住居松江華亭,姓龔名正陸,小字平夷。幼習儒業,長列黌序。”

丞相說:“聽汝之言,自然是松江人了,可有父母麼?”

龔正陸就說:“家父龔紳身在朝廷任職,於今已經退居林下。”丞相問:“是何官職?”龔正陸就如實說道:“當年曾為都察院御史。”

丞相聽了,大吃一驚,不覺肅然起敬,說道:“原來是龔卿的公子。”起來作揖。龔正陸連忙說:“不敢。”

魏忠賢便道:“只管起來,我還有話問,你既是貴家子弟,雖然龔卿致仕,你兩個哥哥在京城做買賣,家境也頗不錯。你為何狼狽至此?”

龔正陸不夠意思說出實情,就撒個謊言說道:“有個緣故,只因遊學京師,以圖僥倖。誰知功名難望,盤費淨盡,因此落寞。

“近聞鄉人說,李魯臺老爺所進有一水鶯兒,與學生系中表之親。故此特到府前探言,誰知誤犯臺顏,望乞恕罪,施恩開放。”

丞相一聽,說道:“原來與新人有瓜葛之親,幾乎錯認飄蓬。我看你英姿美貌,瀟灑風流,多應是未遇蛟龍,將來禹門必躍。

“你方才說,李魯臺所進鶯兒美女,有中表之親,我想令妹到此,並無親人,既為中表,相見何妨?”

龔正陸聽他這樣說,不由得感激萬分,隨稟道:“學生到此,正圖一面,丞相不疑,足見大度,不勝感激。”丞相說:“既然是龔卿之子,何疑之有?命侍兒快請新娘出來相見。”

院子傳進,客氏怒猶不已,吩咐侍兒:“你去對那老狗講,只說太后打發一位郡主出嫁,太后聞聽我府得一出色美人,即時宣進宮去了。”

侍兒答應一聲,便往外走,到得中堂,見了丞相,魏忠賢說:“侍兒,請那新娘來見他表兄。”

侍兒說:“老爺在上,小奴叩稟,昨朝進的美人,客夫人見他十分標緻,絕世無雙,恐其亂了丞相的心志。

“連夜寫下表章,將他獻於太后,服侍公主去了。老爺與那美人表兄說,教他不要思量罷。”

丞相一聽,大怒,說道:“氣死我也!那水鶯兒原是李魯臺獻於我準備送皇上的,怎麼獻於太后,這是那裡說起,豈不令人可恨!侍兒,你且迴避,我自有處置。

“龔生過來,你如今遠來到此,令妹又不能相見,如何是好?也罷,京中常常有販運馬匹者,跑去東北馬市買馬,你可在此等待,倘得聯絡上他們,你與他們同行去東北尋找美人吧。”

龔正陸一聽這樣,也是無奈,就說:“多謝丞相大恩!”

魏忠賢見龔正陸說話言辭恭順,連忙有加,就請丫鬟另取一副茶具,請龔正陸喝茶。

龔正陸一看魏忠賢此舉,就是要與自己討論時局了,不由得緊張起來,他從父親的嘴裡,知道現在的朝廷很亂。明光宗當了一個月皇帝就駕崩了。

他的兒子朱由校剛剛繼位,宮廷中的東林黨就與原來的黨派鬥爭的不亦樂乎。他不知道這位魏忠賢究竟喜歡哪一派?不好說什麼。

但是,他記得父親說過,這個魏忠賢很關心東北局勢,並多次提醒皇帝,注意努爾哈赤的不臣之心。於是,就拿定主意:如果你有我談,我就談東北局勢。

果然,魏忠賢就談起了與龔御史的情誼。說道:“那一年,萬曆皇帝授予努爾哈赤‘龍虎將軍’封號,那傢伙大大咧咧,一點敬意也沒有。

“居然還想直接去領授書,滿朝文武傻乎乎的,沒有人說話,只有你父親大喊一聲:‘努爾哈赤,跪!’我又拿起了金瓜衝著他砸過去,他才乖乖的跪下了。”

“哦,一個野蠻的女真民族,居然還想到了修祖陵,修宮殿,這不是想造反嗎?皇帝可要好好的防備啊!丞相也要操心才是。”

龔正陸看到魏忠賢確實是擔心努爾哈赤會學他的祖先,給中原大地再來一次“靖康之恥”,就圍繞這個話題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