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廢墟

楊凡皺起眉頭，不耐煩地看著那個蜷縮在角落裡、渾身髒兮兮的小孩，一臉嫌棄地道：“你怎麼還在那兒蹲著？看看你，連褲子都尿溼了，還不趕緊去洗個澡，臭死了！真是不害臊。雖說我花錢買下了你，但你要是惹我不開心，我立刻就把你丟回原來的地方去。”

小孩低著頭，眼中閃爍著淚光，聲音略帶顫抖地輕聲說道：“不要把我送回去，求求您了……我會乖乖聽話去洗澡的，只是我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洗。”

楊凡微微一愣，這才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這座廢棄的橋樑距離貧民窟相當遙遠，一直以來都是他和妹妹兩人共同的秘密據點。由於很少有陌生人光顧此地，所以他之前也是誤打誤撞才找到了這麼一處絕佳的藏身之所。

“好吧，你跟著我來吧。不過這邊環境比較雜亂，你可千萬別亂跑走丟了啊，畢竟我可是花了整整七十塊錢才買下你的。”

楊凡邊說邊用力推開那扇破舊的鐵皮門，然後飛起一腳將擋在門口的爛箱子踢得遠遠的。

接著，他動作熟練地順著廢棄橋樑的殘垣斷壁往下攀爬。

當他到達橋底部時，回頭張望了一眼，卻驚訝地發現那個小孩竟然呆呆地站在上方，絲毫沒有動彈的跡象，難道是害怕了不成？

楊凡一臉焦急地催促道：“嘿！你趕緊給我下來啊，別磨蹭了！你動作快點行不行，我這邊著急著呢！”

小孩的雙腿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上下牙關也因為寒冷而不停地磕碰，磕磕絆絆地說道：“我……我做不到啊，這實在是太高了……”

要知道，先前可是楊凡揹著他才爬上來的，現在卻要讓他一個人再下去，他心裡確實害怕極了。

“真是麻煩。”楊凡低聲抱怨一句後，便手腳並用爬上了殘骸，然後向小孩伸出右手，喊道：“快跳下來吧，我會拉住你的。”

然而小孩卻使勁搖著頭表示拒絕，並連連後退好幾步，帶著哭腔大喊：“我真的不敢啊，真的太高了哇！”

眼看著楊凡逐漸失去耐心，小孩心急如焚，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這時楊凡終於忍無可忍，惡狠狠地對小孩吼道：“你要是再不下來，我可就直接把你送回去了！想當年，老子六、七歲的時候就能在這兒到處亂竄了，你可比我那個時候大多了，咋就這麼膽小呢？還是不是個男人啊？趕緊給我跳下來，速度點！”

不知道究竟是因為被楊凡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到了，還是單純只是不想被送回去。總而言之，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小孩最終還是猶猶豫豫地向前邁了幾步。

他瞪大眼睛，驚恐地望向橋下，心臟像是要衝破胸腔一般，“砰砰”狂跳不止，幾乎快要蹦到嗓子眼兒！

站在二三十米高的殘骸之上，陣陣涼風吹過，他感覺自已隨時都可能被吹倒。他腳步踉蹌著向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體，然後再次艱難地邁開腿。

因為極度恐懼而劇烈顫抖的雙腿，他只能緩慢向前挪動。

就在這時，下方又傳來楊凡焦急的催促聲。

他定睛一看，只見殘骸的破爛橋邊懸掛著一道搖搖欲墜的人影。他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恐慌，並不斷給自已打氣鼓勁，但身處如此險境，實在難以邁出這關鍵的一步。

然而，下一秒，又一股更強勁的冷風撲面而來，只穿著一件長衫的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突然間，他的腳向前滑了一下，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一腳踩空！

小孩只覺得整個身體立刻變得軟綿綿的，不受控制地下墜。在這一剎那，他彷彿看到了自已摔成肉餅、血肉模糊的悽慘景象！

“真是的，下個樓都這麼費勁，不知道你還有什麼用。”

小孩的耳旁然響起楊凡說話的聲音，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刃，無情地刺向小孩脆弱的心靈。

就在這時，小孩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拉住了自已不斷下墜的身體，讓他停止了可怕的墜落。

與此同時，他那顆彷彿無底洞般一直往下掉的心臟也戛然而止，懸停在了絕望邊緣的生死線上。

小孩驚恐萬分，瞪大了眼睛，滿臉淚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楊凡看著懷裡這個被嚇得瑟瑟發抖、淚流滿面的小傢伙，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憐憫和無奈。

他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暗自埋怨自已。

人是自已買來的，如今出了事，要怪也只能怪當初心軟的自已，非要多管閒事去當這個好人。

楊凡緊緊地抱著小孩，毫不猶豫地從破爛不堪的橋上縱身一躍，穩穩落地後，他迅速爬向另一座已經倒塌的建築物。

在這片荒蕪、宛如迷宮般的鋼鐵森林中，楊凡艱難地穿梭前行，不斷摸索著前進的道路。

經過一番艱苦努力，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一口布滿鏽跡的水井，那便是他們的“澡堂”。

“聽好了，小傢伙，你乖乖待在這兒，千萬別亂跑。”楊凡蹲下身子，認真叮囑道，“這地方像個大迷宮，我花了這麼久時間都還沒搞清楚路怎麼走。要是你不小心跑丟了，那就只能生死由天、自求多福了。所以，給我老老實實待著別動。”

說完，楊凡輕輕摸了摸小孩的腦袋，表示安撫。小孩懂事地點點頭，安靜地站在原地等待。

楊凡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水井。

在那口水井之上，覆蓋著一塊巨大而沉重的石頭，彷彿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仔細觀察，還可以看到石頭中間還穿插著幾根已經生鏽的鋼筋，這些鋼筋曾經或許起到過固定作用，但現在卻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這塊巨石並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當年他和妹妹齊心協力，用一輛破舊的推車，歷經千辛萬苦從附近廢棄樓房搬運而來的。他們把它當作井蓋，希望能保護下面的水源不被外界所汙染。

楊凡深吸一口氣，然後緊緊地握住巨石下方。他手臂肌肉緊繃，力量瞬間匯聚於雙手中。

接著，他猛地發力，向上一掀——巨石竟然輕而易舉地被掀起，轟然倒地！

隨著巨石落地揚起一陣塵土飛揚，彷彿是歲月的塵埃被驚擾而起。

楊凡下意識地伸出手揮了揮面前瀰漫的煙塵，視線漸漸清晰起來。就在這時，那些塵封已久的回憶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