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蘭身上穿著圍裙,顯然也是剛從廚房出來。

那尚未乾透的手掌上還有些許水珠殘留。

“媽!”沈默喊了一聲。

張翠蘭也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沈默。

她的臉上無喜無悲,只是來到沈默面前,伸出手為其略微整理了一下稍顯褶皺的衣衫。

“好好準備一下吧,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平淡的話語從張翠蘭口中傳出,但沈默隱約還能感受到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沈默的眼神略微波動了下。

在這沈家村裡,非要說哪個人值得信任的話,沈默覺得眼前的張翠蘭或許算一個。

至少,在前四次的推演中,只有張翠蘭有意無意地流露出關心與擔憂自己的情緒。

沈默深吸了口氣,決定賭一把。

情況再糟糕應當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推演開始。

【恐懼與無助支配了你的情緒,你一把抓住母親的手腕,將其拉到了一旁。

“媽,媽,你聽我說,看著我的眼睛。”

張翠蘭起初有些掙扎,但你的話落在她的耳中,她便照做了。

你一臉真誠地看向前者,臉上的表情似有求助之意。

“媽,能不能告訴我,我現在到底身處在一種怎樣的狀況下?”

“我馬上就會去祠堂接親對麼?祠堂那副白色棺材又是怎麼回事?”

“我可不記得村子裡有這種規矩,結婚的時候旁邊還要擺著一副棺材。”

“媽,告訴我,將你知道的一切告訴我,好麼?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在你的再三追問下,張翠蘭的臉上逐漸露出了慌張之色。

“小默……你在問些什麼啊?”

“你……你要結婚了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麼?”

你臉上的表情猙獰可怖,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著張翠蘭的臉龐,對方臉上一絲一毫、細微的情緒變化,都盡收眼底。

“我當然知道我要結婚了!”你的喉嚨裡響起了歇斯底里的低沉咆哮。

“可那副白色棺材呢?棺材裡躺著的是誰?又為什麼會出現在婚禮現場!?”

你不停地追問著。

張翠蘭的個子本就比你矮上一頭,在你的生拉硬拽下,她的身形搖晃,手腕也被捏得生疼。

“小默,你放開媽媽,你弄疼我了!”

痛呼聲令得你清醒了過來,理智迴歸,你眼底的瘋狂被強行壓下,而後緩緩鬆開了張翠蘭的手。

“抱歉。”你低著頭,有些垂頭喪氣,不安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張翠蘭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直到那種痛感有些許消退後,這才面露擔憂地凝望著你。

“小默,你沒事吧?你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好,是壓力太大了麼?”

在死亡的高壓下,要說壓力不大,是假的。

尤其是在你得知已知的規則中,或許摻有假規則後,整個人就隱隱處在了失控的邊緣。

良久,你深吸了口氣,強打精神擺了擺手。

“我沒事,或許是因為昨晚沒有休息好吧……”

張翠蘭默默無言,只是目不轉睛地看向你,神情變得有些詭異。

“你剛剛問我祠堂的那口白色棺材對吧?你去過祠堂了?”

你輕輕拍打著麻木僵硬的臉,沒有注意到母親張翠蘭臉上那變得有些詭異的神情。

“只是路過的時候不經意瞥到了。”

“你看到靈牌上的照片了?”張翠蘭接著問道。

你猛地精神一振。

當然看到了!

靈牌上的照片,正是自己!

張翠蘭將你的表現收入眼底。

“看來你看到了,也難怪你的壓力這麼大。”

“距離婚禮開始還有一點時間,你好好休息會兒吧。”

你擺了擺手,正要出口拒絕。

可低頭不經意間,你與張翠蘭的視線交織在了一起。

不知何時起,母親張翠蘭的臉上出現了一層霧濛濛的綠光,她的臉上密佈著青筋,眼眶裡也只剩下了眼白。

你驚駭地瞪大了雙眼,體內的腎上腺素極速分泌,腦海中只剩下了唯一一個念頭。

逃!

可不等你還有所動作。

你的眼前一花,回過神來時,就發現自己躺在了一片漆黑且狹小的空間裡。

“這是哪?”你心臟劇烈跳動。

你試圖掙扎,可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無法伸展。

“難道是……”你的聲音也緊跟著顫抖起來。

忽然間,你隱隱有所猜測,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如此狹小的空間,除了祠堂那口白色棺材還有哪?

此刻。

祠堂左側小門位置,靈壇上三支線香青煙嫋嫋,你的遺照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

白色棺材內傳出細微的動靜,但頃刻間就再度歸於平靜。】

【你的眼前一黑,你死了!】

意識迴歸的剎那,沈默僵在了原地,臉色迅速轉為煞白。

張翠蘭見狀,急忙來到沈默身旁。

“小默,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難看……”

張翠蘭擔憂地攙扶著沈默,生怕他下一刻就會栽倒在地。

沈默恍惚地看著眼前的母親,推演中母親那變得恐怖的嘴臉記憶猶新。

他下意識擺脫了母親,跑開七八米後大口喘著粗氣。

張翠蘭再度跟了過去。

沈默伸出一隻手示意其不要靠近。

“我沒事,不要過來,讓我緩緩就好了……”

片刻後,沈默恢復了冷靜。

至此他終於能夠確定一件事情。

或許包括媒婆在內,整個沈家村的人都不值得信任!

從表面上,母親張翠蘭一直對自己保持著呵護與擔憂,可一旦涉及到關鍵之處,那隱藏的恐怖本質便是會暴露而出。

“小默,沒事吧?”

沈默點了點頭:“緩過來了,不礙事。”

“怎麼了?”一道聲音由遠及近。

沈默與張翠蘭扭頭看去,就見到了手捆著一疊厚厚紙錢的沈老六走了過來。

張翠蘭頓時像是找到了救星,急忙說道:“他六叔,你給看看,小默忽的一下子臉色煞白,會不會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沈老六皺著眉頭,將紙錢隨意捲成一團,來到沈默面前。

“手腕給我。”

沈默將手給遞了出去,沈老六熟練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脈相虛浮,但也還算有力,應該是受了驚嚇,不過沒關係,休息一會就沒事了。”

“那就好!”

張翠蘭拍了拍胸脯,聽到沈老六這麼說,才將懸著的心放下。

沈默恢復了幾分冷靜。

他注視著面前這個比自己矮了一頭的中年人,眼底好奇之色越來越濃。

自己這位六叔著實有些神秘,甚至連把脈都會,難道還是個中醫?

最令沈默印象深刻的還是,推演中,自己輕信了媒婆話語從側門進入祠堂,六叔一路狂奔而來想要阻止自己的畫面。

加上六叔提醒自己祠堂不能待,這已經是他兩次試圖拯救自己了。

不是說整個沈家村的人都不可輕信麼?

可六叔似乎每次都在自己有危險的時候想要救自己於水火!

這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