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蟲怪物的血肉堪比鋼鐵,十分堅硬,哪怕是跟腱也依然如此。

所以,沈默在提到揮砍的時候,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鋒利的柴刀嵌入蝗蟲怪物的跟腱,幾乎是同一時間,沈默的手被那巨大的反震力道震得虎口流血。

但好在,他成功了!他成功將怪物的跟腱給砍斷了一隻。

蝗蟲怪物嘶吼著應聲倒地,艱難得挪動著自己受傷的那隻腿腳。

沈默強忍手臂疼痛,翻身而起,柴刀高高舉起,狠狠落下,將其另外一條腿的跟腱同樣砍斷。

蝗蟲怪物頓時像是被人卸去了雙腿,只能依靠手臂在地面上爬行。

一旁,閉眼等死的阿月聽到打鬥的動靜便重新睜開了雙眼。

她以為是同行的阿貴回來拯救自己了,可沒想到,與蝗蟲怪物搏鬥在一起的,會是那個年輕男人。

他不是與這蝗蟲怪物是一夥的麼?他為什麼要救自己?

而當看見沈默輕而易舉將堪稱刀槍不入的蝗蟲怪物砍倒,阿月那張冷漠的臉上,有了一絲絲動容。

她親手與這蝗蟲怪物有過交手,自然知曉這怪物有多麼棘手。

可那個年輕男人還是做到了!

在她的注視下,沈默接連斷去蝗蟲怪物的兩根跟腱,不依不饒地持刀站了起來。

沈默面無表情,臉龐上沾著些許蝗蟲怪物身上飆出的血跡。

蝗蟲怪物像是個弱者無助地向前爬行著,那漆黑的瞳孔中彷彿有著些許恐懼。

一時間,阿月都生出了一種錯覺。

那個神秘男人比蝗蟲怪物還要像是怪物……

不對……也許神秘男人的身份就是獸!

他在自己面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戲,為了讓自己放下戒心從而讓自己將其帶回大本營!

屋外,抱著嬰兒的壯漢阿貴在等了許久後,仍舊沒見阿月走出屋子,眼底閃過一絲焦急。

他想了想,將嬰孩放下,轉身回了屋子。

而當他剛踏進客廳的剎那,就見到沈默正在和蝗蟲怪物搏鬥的場景。

蝗蟲怪物雙腿已廢,可沈默仍舊好不留情的持刀而去。

柴刀不停地揮砍而下,直奔蝗蟲怪物的腦袋而去。

怪物的腦袋十分堅硬,幾刀之後,柴刀上已是有了豁口。

可沈默忽視了一切,不聽砍落。

終於,碧綠的血水迸濺,流淌了一地。

柴刀成功劈開了蝗蟲的腦袋,就彷彿劈開了一個西瓜。

沈默鬆開柴刀,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除去推演中遭遇怪物的經歷,嚴格來講,這還是沈默首次與這些稱為“獸”的怪物交手。

很累!很費勁!比推演中的還要棘手。

也不知是不是這頭蝗蟲怪物更加強大的緣故。

阿貴從腰間摘下一把斧頭,見沈默此刻疏忽大意,就要衝上來偷襲。

沈默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剛剛鬆懈的神經再度緊繃了起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沈默再度抄起地上的柴刀,條件反射地朝著身後劈砍而去。

鐺!

清脆的金鐵交擊之聲在客廳迴盪。

阿貴的力量很大,但沈默也絲毫不弱,對碰之下,阿貴手中的斧頭竟是被砸飛了出去,砸在地面上將瓷磚砸得四分五裂。

在阿貴心頭震顫之時,沈默驟然轉過身,柴刀夾在阿貴的脖頸間,眼神冷冷地望向面前的壯漢。

“我這輩子從不喜歡打打殺殺,別逼我動手!”

阿貴舉起雙手,情不自禁嚥了口口水,而後眼神的餘光撇了眼地面蝗蟲怪物四分五裂的腦袋,心裡多少有些不相信。

阿月見狀,強撐著重傷的身軀爬了起來。

“別傷害他,我們並無惡意……”

阿月的聲音十分虛弱,話語中的意味倒也有求饒的意思。

只是,搭配那張冷漠的臉龐,多少還是令得沈默一陣不適應。

他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在科學院調查時發現的五條規則。

規則二:人與大部分其他生物之間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人擁有豐富的面部表情管理,無法控制表情的人,還算是人麼?

想到這裡,他又看了眼阿貴。

對方的言行舉行明顯是忌憚與恐懼,可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冷漠。

難不成,阿月與阿貴就是符合這條規則所說的,無法控制表情的人類?

不……無法控制表情的人,究竟算不算人呢?

不好說……

“說說吧,你們的來歷,以及與獸相關的一切。”

沈默放下了夾在阿貴脖子上的柴刀,出聲詢問。

阿貴見狀,急忙去攙扶阿月。

阿月在捱了蝗蟲怪物一腳之後,五臟六腑恐怕都有受損,已是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狀態。

但在阿貴靠近的瞬間,她卻是抬手示意阿貴不用攙扶,繼而問道:“那個嬰兒呢?暫時安全了,先將孩子抱回來。”

阿貴眼神擔憂地看了阿月一眼,最後點頭前往屋外抱回了孩子。

看著嬰兒安然無恙,沈默心底也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他的內心也不由得有些唏噓。

一路護送阿珍與嬰孩回家,誰曾想,阿強卻是怪物……

讓阿珍送了命,也令自己與孩子身陷險境而不自知。

如果不是這神秘少女與壯漢這番折騰,恐怕自己還被矇在鼓裡……

當真是羊入虎口了。

某種程度上,阿月與阿貴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客廳內在短暫的沉寂後,阿月詢問道:“你真的不是獸?”

沈默挑了挑眉:“如果我是你口中所說的獸,為何還要幫你對付這蝗蟲怪物?”

阿月點了點頭,心中的疑慮被打消了不少。

如果不是眼前這名男子,自己恐怕已經殞命了。

不過,她的心裡仍有幾分懷疑。

“你既然不是獸,又為什麼和它在一起……”

沈默不由得無奈地攤了攤手:“在此之前,我根本沒聽過獸這種概念,而且,他若沒有變成這副模樣,我又如何知道這是一隻隱藏的怪物?”

阿月與阿貴對視一眼,依照沈默所說,他應當也是被矇在鼓裡,並不知情……這似乎也說得過去。

阿月的眸子盯著沈默許久,而後挪動步子緩緩來到沈默面前。

沈默雖然心中有所戒備,可也沒有太大反應。

阿月身受重傷,哪怕靠近自己,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我需要驗證一番!”阿月冷漠著臉認真說道。

沈默不由得愣了愣。

“怎麼驗證?”

還沒等沈默反應過來,阿月的小手便握住了……

他的下體!

還捏了捏……

沈默頓時瞪大了雙眼,渾身一驚,忍不住跳開了。

“你這是做什麼?”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傷的緣故,阿月的臉頰有些潮紅。

那種似網球般充實的觸感還在腦海中迴盪,阿月心中不由得暗呼了聲:好大!一隻手握不下,還Q彈Q彈的。

阿月沒在開口,甚至沒敢抬頭繼續看沈默。

阿月雖然沒有給出具體答覆,但阿貴心裡卻也不傻。

現在已經能夠肯定了,眼前的男子就是一名人類。

阿貴抱著嬰兒,冷冷解釋道:“獸不具備真正的人類生殖器官!是無法用手觸控到的。”

“換而言之,只要能用手觸控到,那就是人類。”

還能這樣?!

沈默心中仍覺得驚異,可對於阿月突然地舉動,倒是理解了不少。

“的確是誤會一場,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阿月,她是阿貴……”

有阿貴解釋的時間,阿月也是好不容易平復了內心的悸動,這才繼續開口。

沈默朝兩人看了一眼。

“我叫沈默,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

但念頭一轉,沈默心裡又生出些許疑惑。

“對了,你們是如何知曉,阿強已經是獸了?難不成也……”

阿貴搖了搖頭:“並不是,辯證獸與人類最直接的方式,的確是用手觸控。”

“但還有一種容錯率較低的方式,現在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類,很大一部分,都會像我與阿月一樣,表情冷漠,無法正常表達情緒。”

“但你所說的阿強,卻是能夠自由掌控表情。”

“實際上,在行動之前,我們已經對阿強進行了多次實地觀察,一步步見證了他的變化。”

“只可惜,他的獸化速度超出了我們的預料,沒能及時救下他的妻子。”

聽著阿貴的解釋,沈默總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按你們所說,獸是由人類一步一步變化來的?為什麼會這樣?”

阿貴指了指頭頂的天花板。

“這是神的旨意……”

“神的旨意?”沈默立即聯想到了那四位詭異巨人,也就是所謂的四象神。

規則中還有一條:偉大的四象神將人類視為子嗣,神將對子民的愛撒遍世間的每個角落

現在看來,這所謂的“愛”,應當是四象神灑落人間的什麼東西……從而促使了人類的異變。

正在這時,阿月輕咳一聲,嘴角溢位了一絲鮮血。

她那瘦弱的身形似風雨中飄搖,就要搖搖欲墜。

阿貴手中抱著嬰兒,正要去扶,沈默卻是比他快了一步。

沈默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她傷的很重!得找個地方給他治療。”

蝗蟲怪物的一腳,不是人類能夠抗衡的。

阿月能夠強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阿貴點了點頭,抱著嬰兒奪門而出。

“跟我走!”

沈默將阿月背了起來,緊跟著阿貴身後。

很快,阿貴便領著沈默來到一輛破舊的麵包車邊上。

阿貴拉開車門,將嬰兒安置好,隨後示意沈默上車。

坐在車上,看著阿貴駛去的方向,沈默不由得皺了皺眉。

阿貴竟然正在遠離城區……

“她傷的這麼重,不該將她安置在醫院麼?你怎麼還往城外走。”

阿貴解釋道:“城市裡的安寧景象全是假象,尤其是醫院,已經被怪物佔據,徹底淪陷。”

“我們闖進醫院,只有死路一條。”

沈默回過味兒來,問道:“這麼說,你們不住在城市之中?”

阿貴點了點頭:“科學院的調查團隊回來之後,城市裡便有了吃人怪物的傳聞……並且確實是有不少人莫名失蹤了,不論警方怎麼調查也查不出頭緒……”

“再後來,獸化的人越來越多,整個城市都亂了,有一批人意識到了危險,所以帶著家眷離開了城市,尋找新的地方定居。”

“但還有很多人不以為意,選擇留在城市之中,那些人,當中大部分成了獸的口糧,還有一小部分,則是蛻變成了獸。”

“我們搬離城市的時候,城市裡至少還有七成人口,可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半成……”

沈默聽得不由得有些沉默。

這種變故已經稱得上末日災難了。

人類對比起怪物來,是那樣無力與柔弱,更別說還有四位至今都沒能摸清頭緒的四象神。

在大勢的裹挾下,可想而知,人類早晚會滅絕。

哪怕這是怪談世界,可身為人族同胞,沈默內心還是不免一陣悲憫。

這大概便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了。

“你們搬離城鎮之後,過得都還好麼?搬走遷徙的那部分人中,是否也有人獸化?”

阿貴雖表情淡漠,可提起這個話題後,語氣明顯有些顫抖。

“四象神駐足在世界的四個方位,影響著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離開城市的那一刻,我們都很迷茫,不知道該去往何方。”

“世界之大,可卻好像沒有我們人類的容身之所……”

“因為遷徙的匆忙,一路上,有很多體質孱弱的人掉隊了,沒能跟上步伐……”

“還有一部分受不了居無定所,選擇返回城市等死……”

“更有一部分,在遷徙途中獸化,殺死了許多我們的同伴,我們團結起來,將獸化的傢伙聯手殺死……”

“你懂那種感覺麼?前一刻,大家還是同胞,是有說有笑的夥伴,後一刻,卻要刀劍相向……”

“等我們最終選擇安定下來的時候,隊伍裡的倖存者,已經十不存一。”

沈默握緊了拳頭,表情凝重。

他並非親歷者,卻能根據阿貴的話語,聯想出遷徙之時,遙遠的路途有多麼坎坷,且那時的人們,內心有多麼絕望。

“慶幸的是,我們熬過來了!森林之神庇護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