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盲醫

夜深，街道外面時而傳來醉漢的呼喝聲，好像自己是天王老子一般，一會踢翻垃圾桶，一會又開始罵街，但是沒有人理會這樣的酒蒙子。

在足道館裡的宋光明，專心盤坐在一張破舊的沙發上，全神貫注地進行冥思。

看似外表波瀾不驚，但是內心已經波濤洶湧。

他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慢慢匯聚成了一顆豆大的滑珠，從鼻翼的位置低落。

第二章‘經脈奇行訣’悟道已經接近尾聲，他的身體能明顯感知出一股強熱氣息匯聚，使得身體的溫度變得滾燙。

這種黎明前噴薄欲出的力量，讓他有些激動，也讓他咬緊了牙關，一鼓作氣，今晚就必須突破。

正在他思緒漸漸平穩的時候，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縈繞全身，如千萬只利劍從體內向外穿透，將他的肉體凡胎拆分得零零碎碎，不見真身。

再然後，如他一直期待的那樣，一道環繞全身的金光從體內迸發出來，一閃而過。

接著，宋光明終於忍不住，橫倒在沙發上。

“盲醫眾生，百鬼夜行！”

“盲醫眾生，百鬼夜行！”

反反覆覆這幾句話在他的耳邊低音，像是一種咒語又像是一種昭示。

等到他睜開了眼睛，身邊的事物依舊，沒有特別之處。

只不過，他意識到自己的眼睛彷彿真的完全正常了。

沒錯，他反覆確認了，自己的眼裡不僅能夠像常人一樣清楚地觀察四周的一草一物，而且明察秋毫，附近的物品如果他想要細看，瞳孔就如同望遠鏡一般能夠調節視野，細緻得令人害怕。

他確信自己已經練達了第二章的心法，即日起就可以領悟第三章的心訣。

辟穀開山訣，這一心法從頭至尾都是禦敵逞兇之詞，主打一個明哲保身。

宋光明本想一鼓作氣，徹夜苦修，但是無奈還是一個凡人，他的疲憊使他無法全神貫注地冥思。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他對著自己說道。

然後，關掉了店裡面的燈光，回宿舍去了。

……

房門開啟，宋光明前腳剛走進去，王濤就從他的臥室裡面出來了。

“兄弟，這麼晚回來呢？又給老闆娘加班了？”王濤也是一臉睏倦，不懷好意地笑道。

“沒有，路上的風太舒服了，我在外面散步。”宋光明張口就來。

“喲呵，你可真行，這麼累還有這雅興。”王濤一臉狐疑。

“因為你忙了一晚上，而我歇了一晚上。”

“這也是。可累死我了，再這麼下去，大爺我可真要溜了。”王濤長嘆一聲，這還不是週末，平常工作日都已經如此忙碌的情況下，一般人還真吃不消。

“恩，可以試著讓老闆多請一個幫你。”宋光明也覺得他說得對。

“咳，說了幾次了，老闆可是把話說死了。愛幹不幹，要不是那個老樸天天拉著，我早就走了。”

宋光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說誰？”

“哎，就是老王。”王濤極不情願地提起他。

“什麼仇怨不能解呢，況且你們還是父子。”宋光明雖然知道這裡面的矛盾可能很多，但依舊想試試。

王濤搖搖頭，立馬打住：“別，我知道你好心，但是不可能的，他想我原諒他，就去下面跟我老孃磕頭，磕到魂飛魄散為止。”

說這話時，王濤的臉上露出一股狠勁。

宋光明有所明白，便不再追問了，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一個不相干的外人。

“那你早點睡吧。”

“好，兄弟，明天叫我起床啊。”王濤關門前還特意囑託了一聲。

……

早上八點，即使昨晚入睡很晚，但是他依舊醒得很早。這是他養成的習慣，貧窮的生活本就不適合人睡懶覺，一旦跟那些家境殷實的紈絝一樣睡懶覺，便永遠斬不斷貧困的根鬚，一輩子就困在土地裡面了。

所以，從小到大，他沒有一天敢睡到八點以後，即便熬夜很晚。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足道館本身就是一個顛倒時差的工作，長期做下去的話，他肯定還是需要白天的時間來補覺的。

在宋光明的錢包裡，已經躺下了小兩千塊錢，他偶爾會摸一下自己的錢包，那種厚實感讓他很有安全感。

十八年來，他從來沒有擁有過如此的鉅款，那一張張大額的鈔票，像是蜜糖，有這麼多他就已經很滿足了，更無法想象如果再多下去，他會用來做什麼。

突然間，他想到了昨天的那個女孩子。

手機，沒錯，就是手機。

即便生活在如此現代的城市裡，身邊所有的人都在跟手機形影不離。但是，他也沒錢給自己買一個。

不僅自己沒有，白木靈也沒有。

他還記得白木靈在火車上跟他說過，如果掙錢了，她一定要第一時間給兩人買一個手機，哪怕是便宜的。這樣的話，她們兩個人就能經常聯絡了。

才過了三天，他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想念著靈靈姐。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看見了，那他就可以看見靈靈姐的樣子了。想到這裡，他其實有些害怕，因為這麼多年來，靈靈姐的樣子早已在他的腦海裡勾勒好了。

但是，不管她長得怎麼樣，他都會把她當做自己的知己和最重要的人。

想到這裡，他便下到了樓下。

初升的太陽是如此的強烈，雖然依舊戴著墨鏡，可他的眼睛依舊還很難接受突然之間的光亮。

平緩了好些時候，他才徹徹底底看清了周圍的一切，原本想象中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裡一一印證。

原來，一切竟然是這樣子。

原來，世界是這麼的豐富多彩。

原來，街上的人都是千姿百態。

聽著那些熟悉的聲音，他潸然淚下。

到了手機店，他鼓起了勇氣，買了人生中第一個重要的東西：一部一千塊的智慧手機。

店員幫他搞定了一切，拿之即用。

帶著激動的心情，他回到了宿舍中。

此時，又快到了上班的時間。他敲響了王濤的房門。

很快，裡面應了一聲。

去上班的路上，王濤還是會扶著他。

“兄弟，你也知道吧，我有個女朋友。”

宋光明點點頭說道：“你是說那天你房間裡的女孩？”

“沒錯，剛認識一個月，不是天天見面，今晚我讓她來我們宿舍，你別介意啊。”

“沒事，只要聲音別太大。”宋光明半開玩笑地說道。

“行啊，你小子該不會偷聽吧？”

“其實我可以偶爾在足道館對付一晚。”

“也就是你可以，你知道除了老闆娘，其他員工是不能在足道館過夜的。”王濤羨慕道。

宋光明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自己因為老闆娘的默許，有了一點點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