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娃娃的當年並不艱難困苦,卻無比悔恨。

他是自幼就被老師抱回高塔的孤兒,從不羨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對他來說,老師一個頂倆,是又當爹又當媽。

很多魔導師非常嚴厲,冷漠無情,只把學徒當工具用,不會投注感情,學徒也不會期望從魔導師那裡獲得感情。

但木偶娃娃的老師並非如此,大概這也是第一魔導師的不同之處。

魔塔高五十米,總共有十二層。

木偶娃娃的記憶開始於第三層,那裡有會說話還自戀的高瘦鏡子,蹦蹦跳跳從來不會摔倒的三角衣架,向陽花般的金黃色地毯會跟隨光飛來飛去。

還有老師給木偶娃娃做的嬰兒床。

那是個一米高的精緻東西,周圍護欄不是一般的90度,還要向外偏20度,當木偶娃娃撲到護欄上,嬰兒床底下的玩具箱開始抽籤,抽到小馬,小馬會過來邀請他上座。

在木偶娃娃還沒有能力翻越護欄之前,小馬會跳進嬰兒床,啃著木偶娃娃的頭髮哼哼叫,惹得木偶娃娃也伸手抓小馬的毛啊啊嗚嗚。

一米高,一米寬,一米半長的嬰兒床,在木偶娃娃醒的時候,它總會帶著他在三樓散步,認識裡面的小擺件們。

桌子上金燦燦的燭臺喜歡窗戶上掛著的素白風鈴,蠟燭們總是出謀劃策卻從來不被燭臺採納,那鈴聲總說自已沒有風就不能獨活,又不願意和風說話。

喜歡踮腳站的矮木桌裡有著東方來的珍寶,景泰藍的茶葉罐總是講著大洋彼岸的故事,通體混黑的鋼筆是它的翻譯官。

在天花板上的大水晶燈裡有星星和月亮,還有鯨魚和水母,它總是晃盪著,展現著它裙襬的美麗奪目。

原木的書桌喜歡靠著白底金邊的書櫃,保管著書籍的鼴鼠一家就住在書桌底下,那屈著腿的椅子像一隻活潑的狗狗,就愛好四處撒歡。

高塔的三層,雜亂而柔和,不同風格的物什們聚集在一起,只因為自已的喜好而湊對,靈魂已經共鳴,又何須在意外表。

這就是木偶娃娃長大的地方,一個最強魔導師的高塔,一個童話書裡都寫不出來的美好童話世界。

自他有記憶起,來往的所有人都告訴他,

老師是最強的。

老師曾經一人團滅三個國家的騎士團。

老師發明的防禦法陣被所有魔導師研究整整五十年,也沒有人能夠在半小時內攻破。

而老師告訴他,

他是老師見過最有天賦的孩子。

他五歲做到老師十五歲都做不到的事。

他會成為下一個第一魔導師,繼承老師的高塔,鑽研法陣研習這世界如何運轉。

所以,當弒神者跟騎士團一齊來到高塔前的時候,木偶娃娃並沒有放在心上。

那一天的陽光明媚,夏日的燥熱擾著他的清夢,素白風鈴第一次譴倦起風,景泰藍的茶葉罐說起來高塔後的點點滴滴。

他賴在屬於他的小床上,聽見老師推開門,給他拉上窗簾。

他睜開眼,軟著聲音嘟囔著再睡一會,又迷迷糊糊閉上。

“今天外面會很吵,睡得著嗎?”

“唔,嗯?”

“要去打架,會贏的。”

“嗯~”

“沒心沒肺的小崽子,也不擔心你老師。”

“老師是最強的。”

他說著這樣的話,之後的一上午,都沒有從窗戶往外看一眼。

鼴鼠先生送來早餐,鬆軟的水果松餅淋著楓糖漿,配上香甜的牛奶,就這樣開啟如以往一樣美好的一天。

在四樓讀書,到五樓做實驗,去六樓翻找實驗器材,從七樓老師的作品中尋找靈感,最後到八樓試用作品。

如此,就過去了一上午。

直到肚子感覺到餓,他才發現老師這一次打架打的太久,輕輕掀開窗簾向外看。

隔著三十米的距離,樓下斷肢殘骸像大小不一的火柴棒,染著紅,卻不是鮮血淋漓的刺目鮮紅。

終於,他意識到不對勁。

八樓到一樓,他拼盡全力的跑了三分鐘,卻推不開大門。

“陸斯恩。”老師的聲音自門外傳來,“給你佈置一個作業。

從內破除高塔的防護。”

那是絕對超綱的作業。

高塔的魔導師在高塔外被車輪戰耗盡體力魔力,高塔的學徒則困在高塔內,被敵人連著高塔一齊收入囊中。

那被魔導師用生命開啟的,引以為傲的最強防護法陣,此時成為困住他學生陸斯恩的囚籠,缺乏食水的五歲孩童撐不過弒神者的冷漠。

精巧的木偶娃娃被陸斯恩從雜物間裡翻出,他一步步向最高層走去,在法陣的保護下,看向外界。

弒神者和所羅門打的火熱,高塔這一塊難啃的骨頭被弒神者拿下後,很快又嫌棄的丟到一邊。

陸斯恩架起望遠鏡,看著下方。

他等待著所羅門的人到來,又計算著自已會不會砸到人。

然後,一躍而下。

地面開出血花一朵,高塔裡的木偶娃娃不協調的動著四肢,開啟大門,將所羅門的人引入高塔,用法陣庇佑。

作為交換,

“……作為交換,所羅門應該給我老師的靈魂。”木偶娃娃盯著列拉金,“但是你們一直在拖,現在又說,老師就在地獄。”

列拉金沉默。

在所羅門裡,他是個新人,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甚至是個外人,對於當年的事,他確實並不瞭解。

不過有一點他很確定,“我不確定你老師是否在地獄,但他的靈魂還在,高塔的維護是需要擁有者提供魔力的,這些年所羅門並沒有提供過。”

老師……

木偶娃娃看向舊巷的方向,那裡的高塔鶴立雞群,一眼就可以看見。

“戈爾德。”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木偶娃娃抓住列拉金的衣服,“不要騙我,找不到就找不到,我不要被騙,你可是我的朋友呀。”

列拉金捧起他,眼神是怎樣的親暱和溫柔,“不會的。”

在南街待的時間雖短,對列拉金來說卻已是一場不能復刻的奇遇。

所羅門是相當排外的組織,並非自小在所羅門長大的列拉金,顯然就是那個外。

而木偶娃娃他們,都是絕對包容的,他們歡迎所有過往悲哀,無處可去的人,也為過往幸福的人歡呼,無論國籍民族,他們都會接納你。

“會還在高塔裡嗎?”餘溫不打攪那邊兩個,和曲奇詢問著,“你們西方有沒有那種死後變成器靈的案例?”

曲奇篩著腦海裡的資訊,並且猛然想起不久後就要考試,他應該複習了,不由得生無可戀起來。

“沒怎麼聽說過,不過那位魔導師可不是純粹的西方派,據說一直有和東方友人通訊,交流,知道怎麼變成器靈也不一定。”

“話說你不是剛剛從高塔過來,在高塔裡的時候沒有發現什麼嗎?”

完全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餘溫覺得應該把靈性評分一百分的曹小玉拉過去做探測器。

不過在此之前,美洲的人需要先解決掉。

泡菜國國運還真是廢物,不過來了兩個人,都沒辦法攔住。

對此,餘溫進行一個鄙視,並且疑惑泡菜國怎麼能存活這麼多年的。

感覺完全是隨便來一個你扣押我朝來使就能滅掉的程度啊!

一邊碎碎念,餘溫一邊在群裡喊話。

【餘溫:打架,誰來】

【言若若:開門,放曹小玉】

【曹玉:喵喵喵?】

【祁路:這樣不好】

【曹玉:就是就是】

【祁路:要說放曹玉】

【曹玉:可惡!小鹿你學壞了!不行,你也要一起!】

【餘溫:那就曹玉和祁路,還有別人要上嗎?】

【陳綿綿:吃瓜JPG】

【言若若:吃瓜JPG】

【米如許:吃瓜JPG】

【餘溫: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