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被籠罩上了一層陰霾。
伴隨著時間度過,天色不知不覺間也來到了傍晚時分,仍舊在下著的雨,除了讓屋子變得潮溼外,好似連空氣都陰冷了許多。
沙沙沙......
隱約中,李宏謬忽然捕捉到了點不太正常的動靜。
他皺著眉朝窗外看去,認真傾聽下,只覺得好似有什麼人在朝著這裡靠近。
“楊妍,你看好安語,別發出聲音。”
“好像有人朝我們這邊趕過來了!”
他壓低聲音的警惕說道。
不敢再把腦袋放在窗戶口位置了,李宏謬連忙將兩邊的窗簾給拉上,只在中間留有一條可以觀察外面的小縫,整個人呈半蹲姿勢在窗邊,精神格外緊繃。
聞言。
楊妍也知道這不是在開什麼玩笑,她立即低下了腦袋,緊握著手中用來給安語擦拭身體的毛巾,完全不敢亂動。
沙沙沙......
動靜在持續。
路面積水彷彿被人走過,發出波紋滑動的聲響。
沒過多久,李宏謬的視野裡就有看見幾個人出現在巷口轉角,為首的是一位杵著柺杖看上去無比老態龍鍾的老人,身旁則是跟著部份年紀尚高的傢伙。
不需要猜。
如今這地方已經被頂上集體給圍捕了,這幾個老人肯定不是這片區域的居民,畢竟哪兒有什麼正常老人現在不待在家裡躲雨,反倒是出來到處亂跑的?
幾人的精神方面上看上去都很不錯。
這不禁讓李宏謬想起了之前碰見那位手持血扇的人物,直覺告訴他,這幾人東西和那人是處於同一個層次,亦或者會是更高階別。
“都在傳聞頂上集體裡共有八位話事人,他們都擁有著整個頂上集體最恐怖的詛咒能力。”
“除了最先出現的那位外......”
“這裡剛好七個。”
“難不成他們就是所謂的話事人?”
李宏謬心裡如此想著,後背冷汗直冒。
假設真如他猜想的這樣,那毫無疑問他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要是被發現了位置,那他和楊妍只能夠乖乖把安語給交出去!
“不,不會的......”
“我得冷靜。”
“就算他們是話事人,也不代表著他們就可以全知全能,只要我們躲得夠好,那他們是沒有理由發現我們的。”
李宏謬不停在心裡給予自我安慰。
他艱難的嚥了口唾沫,整個人幾乎僵硬在了原地,連呼吸不敢發出太大聲響,只期望在這場雨幕的掩飾下,這幾人不會發現他們如今所在的位置......
一步。
兩步......
七人位置正在靠近,李宏謬的心也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
哪怕沒有感受到幾人身上的特別氣息,他也莫名猶如面臨大敵,窗簾縫隙再度拉小,他盡全力保持著自己的狀態,以免在這個時候掉了鏈子。
可是,七人卻如同知道他躲在這個屋子裡一樣。
無論是行走的角度還是方向,都給予他一種幾人正在朝這邊靠近的錯覺。
不,不是錯覺......
他們好像真是在往這邊過來!
龍成雖然年紀已大,但並不意味著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相反,在走到這裡的時候,他就已經毫不費力確認了李宏謬的位置。
抬起自己的腦袋。
他悠悠朝著對方所在房屋的視窗看去,那被窗簾嚴嚴拉住的位置,正是他氣息捕捉到的地點。
“被發現了?!”
李宏謬早在剛才就不敢再繼續蹲在視窗前觀察,而是轉過了身子,利用窗簾的遮擋效果,十分緊張的站在背後。
望著屋內同樣緊張的楊妍,他也只能儘量讓自己面部表情顯得稍微放鬆一些,試圖讓對方感到不害怕,不需要那麼緊張。
然而。
就在這短暫的沉寂過後,背後窗戶卻“砰!”的一聲發出了悶響,瞬間玻璃碎片炸得到處都是!
剛好站在窗戶背後的李宏謬,直接被玻璃碎片扎滿了全身,眼瞅著其中一塊碎片從臉龐飛過,硬生生的割掉自己半邊耳朵。
李宏謬的情緒。
剎那間就如同石子落入深淵,全部沉了下去!
疼痛是會延遲的......
當有人在短時間內受到過分疼痛的刺激時,大腦會自動遮蔽掉這段足夠令人昏厥的痛感。
窗前的李宏謬正是如此。
對他而言,他僅僅只是聽見窗戶碎裂的聲音,看到無數玻璃四射的畫面,緊接著就是一股冷風從已然空洞連窗簾都不見的窗戶口吹在自己後背。
是的,被發現了......
好像終究還是沒有辦法躲過。
以他和楊妍的能力,要從這七位話事人眼皮底下逃出,還是有些痴心妄想的意思。
轉過頭。
李宏謬只發現向前的七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屋內,為首杵著柺杖的老人,甚至都沒有抬起眼皮子看一下他,僅僅是在輕微的沉寂過後,對周圍人下達吩咐。
“帶回去吧,別讓陸先生久等了。”
“好的。”
陳老與田老同時朝龍成點頭,隨即便邁開步子朝著安語所在的位置走去。
李宏謬想要做些什麼。
當他現在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
極為慘烈的傷勢加上之前被吳老重傷還沒恢復,他如今連站立都成問題,整個人直接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地上,視野變得模糊不堪。
楊妍想要做些什麼。
但她當下四肢如同被什麼詭異的能力給禁錮,哪怕是動上根指頭都沒法做到,更別提什麼想要開口進行勸說一類。
安語被抬起......
躲了這麼久,對方終於是被找到。
龍成也沒想到就這麼個女人居然要自己親自過來,他本以為能被陸先生重視的人物,怎麼說也該有點特別的才對。
唉......
終歸是頂上集體不如從前了。
龍成心裡莫名產生出這麼一股子空涼,似乎是對頂上集體的惋惜,也似乎是在覺得為了這麼個簡單的女人,竟然動用了頂上集體這麼多人而感到不值。
“龍老,這兩個人呢?”
把安語控制住後,陳老不由得轉頭看向倒地的李宏謬,以及被禁錮住無法動彈的楊妍。
而對此。
龍成只是緩緩的轉過身子,隨意說出了二人的結局。
“都處理掉吧。”
“身為頂上集體下屬組織的人,都敢和頂上集體的命令反抗了,加上他們看到了這麼多事,留著也只會帶來麻煩......”
留著。
也只會帶來麻煩......
無比簡短的兩句話,卻讓李宏謬彷彿看清了自己死亡的畫面。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為組織做了這麼久的事,最後的死因居然是自己知道得太多,所以頂上集體要處理掉自己。
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如果是因為自己違反頂上集體的命令,那這一切還能夠接受,李宏謬大概也能明白其中存在的緣由。
可加上這麼一句看到了那麼多事。
使他忽然間明白,頂上集體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存在......
“好的。”
陳老仍舊點頭。
他沒有過多的思想掙扎,彷彿這已經是無比正常的一件事情,對於他來說,這好像只是動動手指那麼簡單的問題。
楊妍沒法擁有動作。
她僵硬的把目光掉鑽到李宏謬的方向,記憶中,她還記得對方前不久有說娶她的這件事情。
“別......”
嗓子裡發出不明意義的支吾聲,她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辦法說出口。
陳老在靠近。
渾身插滿玻璃碎片過分虛弱的李宏謬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逼近。
要說後悔......
他並不後悔有幫助安語,也不後悔曾經與千野相識,他現在唯一後悔的,就是和楊妍一起加入了組織。
哪怕是是在恐怖世界,他也能夠認命。
但死在自己人手裡,他真想在剛才楊妍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回覆著對方說不願意,這樣一來也不會都使兩人抱著遺憾離去。
“下次。”
“下次再娶你......”
哽咽的對楊妍說完這句話,李宏謬臉上也露出了勉強笑容,準備迎接著自己的死亡。
陳老見慣了太多這種生離死別的跡象。
他在恐怖世界內,不知道有親手了結過多少人的性命。
當然,他從未對此有感到什麼過錯。
對陳老而言,他自己也很清楚的知道,要是自己過於優柔寡斷沒有果斷,那自己也不會迎來這一天的能力與地位。
甚至於他還沒可能活著站在這裡......
抬手。
手掌中間出現了兩把黑色的短小刀刃。
這是陸先生髮放下來的詛咒源,只需要把這東西打入到人的身體中,那對方最終無論怎樣都會受到詛咒侵蝕而慢慢死去,用怎樣的方法都不能救回。
嘆了口氣,陳老知道當手中這兩把刀刃進入二人的身體後,就再也沒有收手的餘地,不過哪怕是知道,他也還是沒留餘地將手快速揮下!
唰!
兩把刀刃快速飛出!
在李宏謬模糊的視野裡,他只隱約見著刀刃正在快速放大,朝著自己面門撲來。
“這是要死了麼......”
“原來迎接死亡的感覺是這樣。”
莫名的有些釋懷,李宏謬沒有掙扎的準備等待著刀刃插入眉心。
然而。
嗡的一聲振鳴聲響!
本該直直插入李宏謬與楊妍二人的兩把刀刃同時停了下來,它們就這樣漂浮在半空中,猶如被什麼東西給禁錮住。
見到事情朝著詭異一幕進發,不僅是陳老以及田老等人的驚訝,就算是在後方杵著柺杖的龍成,也對這幕皺緊了眉頭。
“怎麼總是在這種千鈞一髮時候趕上。”
“難道這就是主角自帶的特殊救場能力麼......”
陌生的男人聲音在屋內響起。
眼前空間迅速產生出肉眼可見的波紋,不過短短几秒鐘的時間,眾人就有見一個裝扮猶如流浪漢的傢伙從中走出。
對方的平靜和出場手段都不免令眾人微微一窒。
別人不清楚。
當龍成等人可是十分明白像這種空間跨越的手段,他們僅僅有在陸先生身上見到過。
“這人......是誰?”
疑問從心底泛出。
男人從空間走出之後,不過是輕輕招了招手,兩把停留在半空的短刃就這樣朝著他的方向飛去,隨即就被他給這樣握在手中。
也恰恰就在此刻。
分明被禁錮住身體活動的楊妍,忽然感到一陣輕鬆,那股不斷壓制著身體的詭異東西已然消失,她現在恢復了正常活動。
“宏謬!”
恢復自由,楊妍當即就哭著朝李宏謬的方向跑去,隨即跪坐在其身旁,為李宏謬檢查著對方身上的傷口。
千野靜靜的望著這一幕,心裡倒是有些複雜滋味。
他倒是沒有想過當初僅僅只是自己的順手只為,把楊妍從“病嬌女上司”中救下,兩人為了報答他的救命恩情,竟然能夠幫他幫到這種地步。
以前沒怎麼注意李宏謬這個人,現在千野倒是對對方有了不少的看法。
對比起頂上集體這幾位垃圾話事人來說。
李宏謬無疑是更有魄力的人。
“你是...千野?”
後方,陳老總算在男人面容上見到了一點熟悉,作為曾經有對千野進行過計劃的話事人之一,他多多少少還有著一些對方的印象。
而且吳老還曾對千野親自出過手,哪怕是後者現在變成了這副邋遢樣子,他也沒理由認不出來。
“千野?”
李宏謬聞言,也是十分驚訝。
他努力抬起自己的腦袋,當看清救下自己的人的確是千野後,心中懸起的巨石總算是落下,如同任務已經完成般的輕鬆,接下來的事,可以放心交給對方去做了。
無視掉驚訝的陳老。
千野視線掠過了眾人,直接望向被田老扛著的安語身上。
對方的傷......
又比他之前在安僅那兒看見的還要重了。
千萬次的夢境,千萬次的見面。
這些東西並沒有削弱千野心裡的半點情緒,當看見安語被這群人折磨成這番模樣後,他心臟如同被揪起來的難受。
是啊,再一次見到了。
不管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他總算是再一次從禁忌劇本離開,來見到安語了。
曾經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
兩人初次相遇時候,在山頭被綁架時候,在以愛之名碰巧遇見時候,對方揹著他硬生生從邪祟手中逃出時候,還有安語第一次說喜歡他的時候......
千野之前分不清那是怎樣的情感。
總以為自己對安語的別樣感覺,完全是由於對方某些地方與有間太過相像,自己才會下意識將其當作情感空缺的替代品。
但他現在知道了。
安語就是安語,有間就是有間,兩人毫不相干,他心裡對安語泛起的漣漪,就僅僅有關於安語。
“我數三聲,把她放下。”
他對著七位頂上集體話事人。
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