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次的試探,千萬次的成功。
千野已經沒有辦法很清楚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各種不同的結局他都有碰見過,如今出來時望見這番景象,他倒是已經沒有多少驚訝。
準確來說......
是基本麻木了。
當然,不管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他都會抱著最認真的心態去做,因為他害怕這次是真的,害怕在真實情況下,反而會因為自己的精神疲勞疏忽大意,而釀成不可扭轉的悲劇。
輕輕抬手,千野低頭打量了下自己。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拿到主角身份了,只覺得這次拿到主角身份後,貌似和之前的感覺都有些不太一樣。
“你是......千野那小子?”
吳老在看清從空間波動中走出來的人影后,他神情也是不免有些古怪。
他倒不是知道千野進入了禁忌劇本。
倒不是知道對方是從禁忌劇本中拿到了主角身份後剛出來。
他只是覺得自己有好長時間沒有看見過千野了,對於這個當初從自己手中逃出的傢伙,他自然是不可能忘記,印象中多了些別樣情緒。
“感覺怎麼樣?”
只不過,千野倒是沒有理會吳老的問題。
他只是將手放下後轉過身子看向了樸雲錦,詢問著對方傷勢。
終歸還是來得比較及時。
在空間亂流裡他有清楚看見樸雲錦硬生生擋下吳老的血扇六折,也看見了自己要是再來得晚一些,恐怕樸雲錦就得死在對方手上。
怎麼說呢......
這次的夢境好像還是有些離奇的。
樸雲錦竟然能夠成長到與吳老血扇五折抗衡的地步,對於這個失蹤已久的好友,千野在此之前的夢境中可沒出過這麼一檔子事。
“我倒是還好,死不了。”
“主要是安語的那邊...咳咳,安語那邊正有人追過去,你要是不快點去幫忙,可能事情就要麻煩了。”
樸雲錦虛弱的回答道。
也形容不出到底是什麼原因,他只感到在千野出現之後,自己就猶如找到了靠山般,此刻再也不用強撐著,接下來一切交給對方就好。
“我知道了。”
千野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
安語是要救的,畢竟他進入禁忌劇本的原因,就是要將其從頂上集體的手中救出。
在那些不知多少次的夢境摹擬中,他都忘了自己救過安語多少次。
像極了經歷過千萬次演練。
他現在自然不可能會把這事給拋之腦後......
當然。
在動身去救安語前,他還是得抓緊時間把吳老這個麻煩給先處理掉,不然就這樣走了,那指不定樸雲錦還是會被對方殺死。
轉過身體,千野重新面向了吳老。
後者看不懂他這是在準備搞什麼名堂,但礙於先前有和千野交過手,他大概知道千野的能力如何,所以倒也沒放鬆警惕。
再次咬緊後槽牙。
吳老使出自己最後力氣開始拉動著血扇兩端!
他深知現在過度疲憊的自己只有一次機會,所以在拉動血扇時,完全沒有做任何一點兒保留。
一折,兩折,三折......
恐怖的詛咒氣息重新出現。
下著雨的天空也彷彿變得更加陰沉,鮮血從吳老雙掌中流出,血液很快就順著雨水一同將血扇的本身包裹!
血扇,五折......
這是吳老當下拼盡全力能用出的最後手段。
千野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只是有些懷念的望著吳老的這番模樣。
他還清楚記得當初的自己與蘇早,就是因為對方這五折血扇而重傷差點死去,他還清楚的記得,當時他和蘇早一起聯手,都沒有一丁點反抗的餘地。
或許終歸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現在再重新抬頭面對這道詛咒時,千野不僅沒有覺得一點兒恐怖,反倒是一眼就看見了詛咒當中的全部漏洞。
千萬次的經驗。
哪怕他現在沒有成為主角,光憑藉著這些數不清的經驗,就已經今非昔比。
“沒時間和你鬧了,你還是先休息吧......”
口中微微呢喃輕語。
對此千野只是緩緩的抬起了自己右手,隨即就是一道純白色猶如鵝絨般細微的詛咒從手掌中竄出。
這是怪誕能力。
是他成為主角之後,所擁有的,已經完成質變的怪誕能力。
當白色氣息觸碰到血扇五折詛咒後,四周空間猶如陷入了扭曲,吳老眼睜睜看著血扇詛咒被這道氣息直接吞噬,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不可能......”
“怎麼會?!”
哐!
血扇詛咒支離破碎。
這基本碾壓式的姿態,比起剛才與樸雲錦的對抗中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吳老愣住了。
他沒想到自己用盡全力拉開的血扇五折,竟然就這麼輕易被千野給擋了下來。
並且......
那道白色氣息還沒有任何停下的趨勢,直接就朝著他的面門撲來!
耳邊響起嗡鳴。
彷彿有詭異的低語在腦海徘徊。
不知為什麼,吳老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進入恐怖世界的時候。
那時的他。
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人。
當他第一次看見身旁同伴一個個詭異死在自己身邊時,他只覺得彷彿天都要塌下來,連走路都變得不利索,整個人完全被恐懼包圍。
詛咒源,怪誕,規則......
伴隨著新的認知湧入腦海裡,他逐漸知道了該怎樣才能在那個吃人的世界當中活下去。
他那些本來已經差不多快忘記的記憶,那些他在恐怖世界中摸爬滾打而來的經歷,此刻如同老式電影放映般,片段從他模糊的眼前快速閃過。
是啊,他原本也只是一個只想著活下去的人而已。
或許是從認識陸初十開始,也或許是從他加入頂上集體開始,他的想法就有在潛移默化中進行了轉變。
回想起來對樸雲錦動殺心的時候。
回想到曾經死在自己手中那些人的時候,吳老這才有些許意識到,最初的渺小的自己,願望只是想著從恐怖世界裡活下去......
“是世界變了麼。”
“還是說...是我變了......”
種種記憶浮現,只可惜他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
白光刺入額頭剎那。
他就知道自己總算是來到了結局。
身體沒辦法再繼續站在地面,伴隨著毫不停歇的雨點,吳老的雙瞳終究是失去了最後一點兒光彩,整個人朝著後面倒去。
咚!
是身體著地的悶響聲。
重新合在一起的血扇掉落身旁,好巧不巧的就剛好落在他的手邊,被路面坑窪中的積水浸泡。
生命走至終點。
僅僅只是因為一道不起眼的白光而已。
看著吳老倒地的屍體,事實上千野心裡並沒有多少情緒波動。
是的,他原本是不想殺掉對方的......
就猶如從最開始時的初衷,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沒有主宰別人生死的資格,不管別人做了什麼事,都與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他最多也就給點教訓就行。
但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走過了那麼多的路。
千野緩緩意識到,有些人只給教訓是永遠都教不乖的。
吳老的思想很顯然已經扭曲。
從他準備直接將樸雲錦殺死的時候,千野心裡就已經起了殺心。
麻煩。
往往是要從根源處才能夠解決......
這是千野在這千萬次中悟出來的道理。
“他...死了?”
眼瞅著自己好友毫不費力的把吳老給解決,樸雲錦心裡也有些驚訝,他了解千野的脾氣,從沒想過千野居然會對其直接下死手。
“嗯。”千野點了點頭,“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的話,他就已經把你給殺了。”
“他會殺掉你,也就代表著他會殺掉其他人,我這樣做,也勉強算是在做好事了......”
道理是這樣的沒錯。
可樸雲錦還是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千野的性格轉變,若不是現在實在太過於虛弱,他沒法動用讀心的能力,不然他還真想看看,對方在禁忌劇本內究竟經歷了什麼。
時間不等人。
此刻也不是慢慢在這裡敘舊的好時機。
吳老的問題既然已經解決,千野也不打算再繼續待下去,當下便朝樸雲錦開口問道:“我要趕去安語那邊了。”
“你是跟著我去,還是說......我先自己一個人過去?”
聞言,樸雲錦只是搖頭傻笑。
千野都已經從禁忌劇本拿到主角身份回來了,兩人差距又成了鴻溝般的無法彌補。
那些話事人什麼的,僅憑千野一個人就能夠對付,他現在過去的話,好像除了拖油瓶外沒有其他用處。
“你先去吧。”
“我要是去耽誤到什麼的話,那就不好了......”
對此千野沒有強求,樸雲錦都這麼說了,那他也沒必要一直要求。
轉過身體。
腦海中的怪誕能力瞬間擴散開來,不過幾秒鐘的功夫,千野就有找到了安語的具體位置。
怪誕能力催動。
白色的絲線開始在他身旁似有若無的行走,周圍空間也開始出現了些許漣漪
想了想。
臨走前千野還是轉過頭來對樸雲錦說道:“這次你就別再玩什麼消失了,出去之後記得等我,我把這裡的事情給解決完,還要去找你喝酒的。”
“就跟上次一樣......”
話音剛落。
空間漣漪便猛然顫動,千野身影也瞬間在原地消失,只留下了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任何氣息的吳老屍體,還有慢慢費勁從地上爬起來的樸雲錦。
望著千野消失的方向。
樸雲錦也是會心一笑的點了點頭,用只有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自顧自回答道。
“好的,我等你......”
......
...
這或許是近日來最大的雨。
老城區的下水道口已經不足以將雨水快速排淨,路邊積水差不多快漲到了腳踝位置的高度。
早已搬家,沒人居住的老式居民樓內。
李宏謬用力抹了把臉上的水漬,站在視窗前把注意力給提到十二分的程度。
全身早已被雨水淋溼。
身上衣服猶如擁有了幾十斤的重量,加上之前受的傷,李宏謬光是站著都不免感到些許吃力。
在他身後。
是楊妍正在用一塊不知哪兒來的毛巾,給躺在床上的安語擦拭著身體。
頂上集體的包圍圈已經比最初要縮小了三倍不止,他如今已經無法找到逃出去的出口了,只能先帶著安語來到這個地方躲躲。
眼前的希望......
貌似就只能寄託頂上集體的人並不會挨個對這些居民樓進行搜查,忽視掉他們的存在,好讓他能成功把對方帶出這個包圍圈。
“宏謬,你說我們這樣做以後,還算不算得上是組織的人啊。”楊妍蹲在安語身旁,有些心不在焉的問上了這麼句話。
組織本就是隸屬頂上集體的。
他們作為組織的人,現在卻違背的頂上集體命令幹這種事,貌似有了幾分叛徒的味道。
事實上李宏謬也不太清楚這樣做後會得到怎樣的懲罰,但他在決定來到這兒之前,其實就做好了揹負最大責任的決心。
當初要是沒有千野。
可能現在他就沒法看見楊妍了。
所以說不管再怎麼樣,哪怕是被組織除名,他覺得自己也該報答對方給予的這份恩情,不然跟白眼狼有多大區別?
明知安語出了事,明知千野在乎安語。
明知道具體的位置方向和大概計劃,可卻在旁邊袖手旁觀之類的,李宏謬自認為自己沒法做到......
“管他的呢,不算組織的人那就不算吧。”
“反正我們對得起自己。”
李宏謬釋懷的笑了笑。
他現在已經完全盡力了,如果要說安語真被找到的話,那接下來的事情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三人此刻躲入的這個老式居民樓,其實和他們的處境都相差不大,好像都有些搖搖欲墜的意思。
“那我們要是被組織除名了,暫時沒事情可做了,你就來娶我吧......”
楊妍的聲音傳入李宏謬耳中,使他不由的一愣。
要認真計算,兩人倒的確算是相戀很多年了。
曾經他有不止一次對楊妍說過要結婚之類的話,可都被對方以各種理由,類似於什麼時機不合適這樣的話給推脫掉。
而現在楊妍竟然主動開口說要他娶她......
李宏謬內心不由的浮現出一抹複雜情緒。
“你在說什麼,咱們又不是要死了,你看過的電視還少了嗎?別亂立這種flag,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種不吉利的話來。”
“那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娶我?”
楊妍扭過了腦袋,很是認真的望向李宏謬。
熟知對方性格的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好好回答這姑奶奶的話,怕是會被一直纏著問,亦或者是直接生氣。
於是他罷了罷手。
應承著點頭。
“是,我當然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