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切都在向著美好前進。

雖然過程有些稀爛,但能拿到詛咒源,已經足夠讓蘇早滿意了。

然而......

就在他正打量著該怎麼帶著詛咒源離開這該死的禁忌劇本時,眼前場景卻忽然變得模糊起來,猶如落入石子的平靜湖面,立即被打碎成了一塊塊碎片!

眼前沉入黑暗。

彷彿像極了剛進入禁忌劇本的時候,蘇早也不免側頭望著周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離開禁忌劇本的過程中。

“要出去了?”

不,明顯不對......

還沒等蘇早來得及高興,他眼前視野就重新恢復了光亮,並且與他預想的場景完全不同,熟悉而陌生的木屋,因潮溼環境帶有些許腐朽的木桌。

桌上點著一盞昏暗煤油燈。

就這麼靜靜照射著蘇早的臉龐。

“我這是......到了哪兒?!”

“這是怎麼回事?”

明明擺放在眼前的詛咒源消失不見,蘇早立即從椅子上站起了身,十分警惕打量著周圍狀況。

只是接下來。

他視野中就看見了一個格外熟悉的人影......

那是一個身穿白色衣裙的女人,對方皺著眉頭站在對面,沒有率先開口說話,就這麼用複雜的目光看著蘇早。

“有間?!”

是的,是有間。

本來在蘇早記憶裡已經死去的有間重新出現,他不禁被驚到後退了一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事實。

“看見我這麼驚訝,是因為我在你夢境中做了什麼嗎?”

有間總算開口。

聲音還是本來的聲音,身上也沒有絲毫關於怪誕的氣息,從感知上能夠得到對方是個活生生的人這個結論。

蘇早懵了。

他反應不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分明自己在禁忌劇本里經歷了五年時間,終於拿到了詛咒源要從劇本里離開時,卻又突然間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甚至於有間口中所提到的“夢境”,他雖然感到這個詞彙熟悉,但卻由於時間太過久遠,怎麼都沒能夠想出來到底代表了什麼意思。

“看來你這次經歷的夢境還有夠真實的,居然到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見著蘇早模樣,有間不禁吐了口氣評價道。

話完後她稍稍停頓了兩秒,隨即把後背給倚靠在木屋牆壁上,有些無奈式繼續敘說:

“算了吧,我還是跟你解釋一下你現在情況吧。”

“我也不管你經歷的夢境到底是什麼內容,但現在請你好好回想一下,我們現在是在禁忌劇本內,這個地方除了動物世界般的物資爭奪,還存在一個更恐怖的東西。”

“嗯,它叫做無限夢魘......”

“我之前有給你提到過這件事,假設你記性沒那麼糟的話應該會記得,我們只要還在這個禁忌劇本內,那就隨時有可能進入到夢魘之內。”

“那是一個虛構出來的,很真實的世界。”

“要是稍微不小心,就很可能將夢魘的幻境給理解成真實發生。”

“現在的你,就是剛從幻境中結束,然後回到現實......”

從幻境中結束。

回到現實?

腦子裡的記憶被有間的話給勾了出來。

確實,蘇早印象中的確有這麼個事,當初他們在進入禁忌劇本不久後,自己就有做過好幾次無比真實的夢。

只不過那夢來的詭異,去得也詭異。

連續幾次後,格外真實夢境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久而久之的,蘇早也就將這件事情給拋在了腦後,全心全意把注意力給放在了找尋詛咒源的事情上......

“所以,那些東西只是我做的夢?”

蘇早看著有間喃喃自語道,他大腦此時變得一片空白,壓根就沒有了任何可思索的能力。

“怎麼可能?”

“真實夢境這事早就過去好幾年了,那本來就是一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東西,我這幾年的經歷,怎麼可能只是一場夢......”

不敢相信,不敢接受。

好不容易經過了那些差點要命的事,好不容易拿到了可以擁有復活陳雅萱能力的詛咒源,好不容易總算能從禁忌劇本中出去。

這麼久的時間。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

現在要讓他去認為那些都只是夢,這怎麼能夠讓人接受?!

“不會的。”

“一定是我出現什麼幻覺了。”

“有間早就死了,千野也死了......”

“對!一定是我出現幻覺,說不一定這就是禁忌劇本的最後一個規則,只要我能打破這個規則,那我才能從這裡離開!”

“詛咒源,也會在我打破規則後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蘇早想著,思想已經不自覺扭曲。

他還在看著有間,但右手卻在此時緩緩的抬了起來,運用著天賦能力迅速將指前的空間壓縮,他認為只要打破了這個幻象。

那自己就能夠成功離開!

有間自然是注意到了蘇早的舉動,她很清楚蘇早的天賦到底具有怎樣破壞力,當下也是趕緊把後背從牆壁上撤出,皺緊眉頭直視蘇早。

“你瘋了是嗎?”

“只是因為一次夢境而已,你現在就想著要對我動手?”

“好好看看你的周圍!”

“你好好分辨一下,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真假?

蘇早此刻右手已經抬到了合適位置,天賦能力也完全準備就緒,現在只要他願意,那他就能立即將有間給切成兩半。

只不過,亦或者是有間這話真觸動到了他。

原本就覺得自己身體有些古怪的他,下意識抬頭朝著自己正凝聚天賦的右手看去。

也就僅是因為這麼一眼,他整個神情都愣住了......

...

“怎麼會?”

“我的手怎麼會......”

完好無損的手掌,不斷刺激著蘇早的記憶。

三年前。

在有間死亡的那場意外裡,在他面對不可名狀逃亡的過程中,右手無名指與小指在那時就已經被中途遇見的怪誕給砍下。

他那時完全反應不過來。

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手指被怪誕咀嚼吞入腹中。

手指被砍斷的記憶一直停留在他腦海裡,哪怕是此時去回憶那個片段,他也覺得無比清晰。

因為沒有觸及致命傷。

陸初十給的不死之身能力沒有發動,在那之後他右手一直都是三根手指模樣......

然而此刻。

他的手卻是完好無比,哪兒有半點受過傷的樣子?

“夢境......”

“難不成真的是夢境?”

“五年的經歷都是假的,我也沒有拿到什麼詛咒源,這一切都是夢境?”

彷彿所有努力都被否定。

彷彿在這段時間中的煎熬都成了笑話。

蘇早精神再也沒有辦法保持住穩定而直接崩潰,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本就閱歷不多的他,直接被真假精神世界刺激到了底層心理。

就好比一路上的磕磕絆絆,一路上好不容易走到了那種地步,此刻卻被人給一把拉回,告訴自己那些只是白日夢......

見蘇早沒有了攻擊性。

有間也如釋重負般的鬆了口氣。

老實說她可不認為自己能夠擋得住蘇早,對方極具破壞性的天賦可不是開玩笑的,要是搞不好,那她還真有可能被失去控制的蘇早給殺死......

“好好適應下吧。”

“夢魘就是禁忌劇本內最恐怖的東西。”

“它會不斷消磨人的精神和意志,要是你真抵抗不住了,那就永遠沒有辦法從這個世界出去。”

有間一邊邁步朝蘇早位置,一邊安慰式的開口說道。

她緩緩在對方面前蹲下,儘管不太滿意自己這個隊友,可要是蘇早這麼出了什麼事情,那對於她來說也算得上是巨大損失。

“放鬆吧。”

“我們在來到禁忌劇本前,陸初十給了我一個東西,說它可以在某些境地下幫到我們,我覺得你現在應該需要它。”

“什麼?”

蘇早迷茫的抬起腦袋,不明白有間說的是什麼意思。

進入禁忌劇本前,陸初十有給過什麼東西?

他印象裡怎麼沒有這件事情?

“就是這個。”

有間從懷裡掏出了個類似於香包的玩意兒,香包表面繡著一些看不懂但典雅的紋路,她慢慢將其湊到了蘇早眼前,後者甚至能聞到香包內散發出的香味。

頓了頓。

有間接著補充說道:

“陸初十告訴我,這東西有著惟一能夠對付你不死之身的作用,它能夠將你永遠囚禁在這香包內,讓你再也沒有辦法出來。”

“嗯,他擔心的就是你會忍受不住無限夢魘,然後精神崩潰對我動手這件事情......”

“你在說什麼?”蘇早打斷了有間的話。

突如其來的話鋒轉變,使他完全不懂有間在說的什麼意思,永遠把自己囚禁在香包內?

這是意味著......

只不過。

還沒等蘇早想出個所以然來,下一刻他就突然感受到腹部有些異樣,低頭看去發現是有間不知什麼時候拿了把匕首,而如今匕首刀刃就正正好插入進自己的腹部之內。

冰涼,不適,疼痛......

在擁有不死之身後,並不代表蘇早感知不到疼痛這種東西。

他下意識的想要後退把匕首從腹部中抽出來,然後利用不死之身的能力去將傷口癒合,只是有間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趁著第一滴鮮血滴下的時刻。

有間正正好用香包把血液給穩穩接住!

恐怖,壓抑。

本來寧靜散發著香味的香包,在此刻猛然間產生出了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極其刺激的腐臭氣味從中散發出來,蘇早想要後退,但卻發現身體完全不受控制的往香包方向進行移動......

是吸力。

有間沒有在開玩笑。

這香包確確實實有著能夠把自己裝進去的作用!

“你在幹什麼?!”

蘇早抬頭怒目圓睜對有間質問道,只可惜對方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倒之是一臉平靜的看著他。

吸力越來越強。

短短几秒內,蘇早就莫名感受到香包的頂埠子似乎有在變大,那就像是要將自己吞噬進去似的,逐漸的,由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口子,直接充斥了自己的整個視野!

...

“你到底在幹什麼?!”

蘇早砰的一聲從床上坐起,同時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進行怒吼。

桌上煤油燈的燭火就像是被嚇到一樣,在這身怒吼下還搖曳了兩下,使得牆壁上的蘇早影子,在剛才不免進行扭曲。

很安靜。

四周安靜得過分......

不算大的小木屋內,蘇早就這麼坐在床上,在他身旁不遠處就是用來擺放東西的木桌,角落位置還有些他之前參加物資發放得來的些許食物。

窗戶就在他眼前方向。

外面盡是漆黑到極致的景象,蘇早就這麼呆滯望著眼前熟悉場景,感受著身下木板床的僵硬,腦子一時間沒能轉過彎來的呆坐著。

“我這是......”

“又怎麼了?”

香包不見了,有間也不見了。

木屋還是那個木屋,唯一變動的就是屋內僅有蘇早一個人,可他卻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木屋裡面。

遲疑的抬起右手。

五根手指完好健在。

那有間與千野都死去的經歷,自己手指被砍掉的經歷好像真是假的,再怎樣他現在手指卻是還在......

可是。

為什麼會這樣?

假設那段經歷是假的,那有間想用香包將自己囚禁的事情,又是真是假?

而現在呢?

自己從床上醒來,是代表著進入到了幻境中,還是說從幻境中逃脫了出來?

蘇早分不清楚,他已經沒可能分清楚虛實了。

用力一巴掌扇向自己臉龐,蘇早多希望會有點其他的不同感知,可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卻好像在不斷提醒著他,現在所處的世界就是真實的!

真的......

是真實的麼?

不,扇巴掌怎麼可能判斷得出來。

如果用這種簡單方式就能夠甄別出幻境與現實,那蘇早也不會被逼到精神崩潰的邊緣。

換句話說。

幻境與現實如今基本沒有區別。

這東西早已不像一開始時候,製造出來的夢魘與真實情況相差過大。

相反的,它反而像極了把各個時間段進行顛倒,轉變,亦或者是加些衝突不大可是能影響事件發展的東西,使之沉迷在無法分辨出來的幻境中......

沒法醒來。

“我到底。”

“現在是在幻境裡,還是在真實世界裡......”

“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蘇早問著自我。

對他自己迷茫問著他完全想不通的問題,就如同他現在就這麼坐在床上,什麼都不敢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