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道心仍不穩啊

山間清風徐徐穿堂而過。

眾人聽見講堂門口處傳來的沉穩的腳步聲，循聲望去。

只見一襲紅衣烈烈，容貌昳麗的謝若萱快步走進須彌大講堂中。

“師伯，弟子有一要事上稟。”謝若萱停在玄天尊者跟前，神色肅然。

玄天尊者緩緩睜開雙眸，清明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著講堂中的場景，手中捻弄佛珠的動作未停，玄天尊者的目光從悠遠的虛空中收回，“可是關於良玉？”

他問起時是陳述的語氣，彷彿對一切事情皆瞭如指掌。

謝若萱聞言，愣了一瞬，旋即點頭答道：“是，前日我與良玉在妙音山除魔，良玉不慎中了魔族圈套，此時仍陷在魔障之中，難以自拔。”

“他道心仍不穩啊。”玄天尊者輕嘆一聲，“也罷，我隨你一道過去罷。”

“諸位，今日實在抱歉。”玄天尊者飽含歉意地朝眾人一深鞠躬。

江清敘隨著眾人齊齊抬頭，靜靜地望向玄天尊者。

起身後，玄天尊者轉頭看向身邊人，“清孔，接下來交給你了。”

“嗯，放心，你快去吧。”那人輕頷首應下。

妙音山毗鄰天魔山，自是近年來魔族頻繁出沒之地。

原來宋良玉與謝若萱二人是去了那處除魔。

妙音山坐落著九音法陣，可隔塵音，易進難出。

也怪不得這些年來，謝若萱一直杳無音信。

原是如此。

江清敘默不作聲地點點頭，在心中暗暗想道。

妙音山此地是可想而知的險惡，此去一趟，玄天尊者約摸是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回來了。

在掌門清孔尊者的主持下，無悲寺沐佛日如期進行，一切如常。

中間休憩片刻，江清敘在須彌大講堂內走了幾圈後，腳步稍頓，她望見早晨在山間遇見的黑衣少年正襟危坐，淡漠無波的眼眸一錯不錯地落在門口處——那是謝若萱和玄天尊者方才離去的方向。

此時須彌大講堂內的人並沒有離開屋內半步。

也只有他們二人突然離開。

屋內談話聲未斷，剛要收回視線，葉藏忽地轉過頭來，江清敘的目光正巧與他對上。

面前人影憧憧，隔著斷斷續續的人流，二人目光對視半瞬。

見葉藏面容平靜地朝自己點了點頭，很是和善，江清敘回之點頭。

二人無聲地打了個招呼。

*

來無悲寺半月餘，江清敘人生地不熟，索性待在院落中潛心修行。

這七年來，她一直在人間歷練，看遍人間百態後，她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修為也得以更上一層樓，而今已是元嬰初期了。

想來在接下來的宗門大試應該能爭個好名次。

江清敘如是想到。

江清敘打坐兩個時辰後，腰間的傳音玉佩震動幾下。

心神緩緩歸一，她睜開雙眼，隨後指尖敲動青玉，耳邊傳來謝蘊之清淡的嗓音，江清敘眼裡的光瞬間亮了幾分。

“師父——”江清敘喊道。

“是我。”那邊謝蘊之的面容柔和下來。

殷無商靜坐在他身側。

天魔山上，謝蘊之的目光隨意落在無邊的夜色中，“近來可好？”

“都好。”江清敘盤腿坐著，指尖摩挲著冰涼的玉佩，應了一聲。

“你現在可是在無悲寺中？”

“對，蒼玉師姑前幾日帶我過來的。”江清敘點點頭接著道：“今天是沐佛日，我在須彌堂中見到了其他宗門好多新弟子。”

聞言，謝蘊之想了想往屆百年宗門大試的輪戰規則，對江清敘說道：“四月中旬的時候，你估摸會和他們先對上。”

“這樣嗎？”

“嗯。”

“對了師父。”江清敘支起一條腿，手肘靠在床邊，姿態放鬆下來，她問：“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江清敘始終記著謝蘊之此前說過的一定會趕上百年大試。

而今他帶著殷無商和秦千影守著天魔山天裂數年，他們也許久未見了。

“快了。”

又是極其含糊的一句“快了”。

江清敘斂下眸，低落的情緒浮現眼中一瞬，她抿唇回道：“好吧。”

“我等你們。”手中攥著玉佩的動作緊了緊。

百年大試能否趕到，謝蘊之也說不準，故而也無法多說些什麼。

“清敘你可有去過無悲寺的後山？”謝蘊之換了個話題。

江清敘搖頭，“沒呢，這半個月我一直待在屋裡修煉。”

“無悲寺後山有什麼嗎？”

謝蘊之音色清冷，極少地溫聲道：“後山有一棵千年古樹，民間的百姓們時常上山向之祈願，據說求姻緣求平安都很靈驗呢。”

江清敘“哎”了一聲，有些訝然，“師父你也信這些啊。”

“原是不信的，但……”後面的話不知是謝蘊之說得太小聲，還是他沒說出來，江清敘沒能聽清。

“你若是閒來無事，也可過去看看。”謝蘊之笑了笑道：“恰逢三月，這會兒應是繁花滿樹吧。”

“嗯，好。”

傳音結束，江清敘沒有動身。

在離開無悲寺當日，江清敘想了想，還是去了一趟後山。

當真是滿樹繁花，春風吹落。

江清敘雙手合十，對著懸落在古樹最高處的木魚掛牌，俯身朝拜三下。

“清敘，該走了。”

“來了——”

乍起長風一過，繁多的木牌在空中旋轉數圈，末了歸於平靜。

*

數日後，蒼玉便帶著江清敘回到了凌霄宗。

臨近宗門大試，凌霄宗的師兄師姐們也都陸陸續續回了宗門之中。

其他宗門也皆相繼來到了凌霄宗。

江清敘每天被迫跟在蒼玉身旁，接待來自四海八方的仙派掌門。

“清敘，這位是青雲間掌門，微生鏡尊者。”

“這位是縹緲閣閣主，洛音尊者。”

蒼玉同她一一介紹道。

江清敘恭敬俯身，作揖行禮。

“你便是蘊之的徒弟，清敘罷。”那名為“微生鏡”的蒼髮老人出聲道，他目光慈愛地望著江清敘。

江清敘站在蒼玉身旁，點頭應了一聲。

“不錯不錯。”微生鏡一臉欣慰地抬手捋了捋長白的鬍鬚。

一旁的洛音也跟著點頭道：“看來蘊之後繼有人了。”

“是。”蒼玉唇邊露出一抹淺笑，神情難掩驕傲，“這孩子天賦極佳，心性純真。”

神識掃過江清敘，微生鏡笑著接過蒼玉的話，“當真是塊璞玉。”

三人皆眉目慈愛地注視著江清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