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有人想要你留在這裡

江清敘在靈源的說服下，離開了地宮。

在天外之境待了數月後，江清敘問起靈源什麼時候才能出秘境。

“想回凌霄宗了？”靈源聞聲看向她。

江清敘“嗯”了一聲，“我找了很多靈草，有些是能煉製天髓丹的材料，我想盡快回去。”

雲之巔沒人等她了。

但凌霄宗有。

靈源知曉她是想把這些靈草帶回去給殷無商煉丹治眼睛，但是靈源輕搖了搖頭，他緩聲說道：“出去秘境的時機因人而異。”

都道天外之境難進易出，機緣已了，便會在頃刻之間被傳送出去。

然而在這數月時間裡，江清敘愣是將天外之境逛了個遍，也沒能走出去。

對此，靈源的說法是，“你機緣未盡，自是出不去。”

“我都快把天外之境走遍了。”江清敘眉頭微皺著。

“你地宮未過。”靈源看她。

“打不過。”

她現在修為已經是金丹中期了，在天外之境裡待了數月，她也累積了很多實戰經驗，但還是沒能打通地宮，最後卡在了第四十五層。

江清敘走在一片幽林之中，頗有些煩躁地用力折斷了手邊擋路的樹枝。

“打不過是一個原因。”

靈源走在前面，聽到了江清敘折樹枝的聲響，也沒回頭，但在見到幾根修長的樹枝擋了路和視線的時候，它揮揮手讓那些纖長的樹枝悄然退至小徑兩側。

“你之所以現在還出不去秘境，最主要是因為有人想要你留在這裡。”

江清敘眼睫一動，當即抬眸問：“誰？”

靈源回眸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卻遲遲未說是何人想讓江清敘留在這裡。

“留在這裡對你的修為提升有好處。”靈源說。

“我知道。”天外之境靈力充裕濃厚，十分有利於修行，江清敘自是知道這一點，“但我想回凌霄宗了。”

兩人突然都不說話了。

半晌的沉默。

靈源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跟我來吧。”

時間也不多了。

靈源帶著江清敘來到了神鏡之前。

“在進入秘境的那一刻，你可有聽見什麼？”

江清敘仰頭看著龐大明亮的神鏡，感覺周圍的空氣彷彿被淨化過了一般，靈氣也是十分純淨。

聽到靈源的聲音，江清敘偏過頭，應道：“有聽見一道渾厚的聲音。”

“宋良玉說是秘境的主人留下來的。”

“可還記得？”

江清敘點頭，“記得的。”

“天外之客，遠道而來。

飛身此境，求緣尋機。

命定之人，捨我其誰。

神境若無，眾神歸墟。”

江清敘看著面前金光瑩然的神鏡，將她在進入秘境大門處時聽到的話複述一遍給靈源聽。

“神鏡若無，眾神歸墟。”靈源嗓音沉而緩，將最後面一句唸了一遍。

“這一句話，你可知是什麼意思？”

江清敘發現今天的靈源問她的問題特別多，但它似乎並沒有想著從她這裡得到答案，反倒是讓江清敘知曉瞭解到了許多事情。

江清敘誠實地搖頭，“不知道。”

她記得在這個她所建構的世界裡，眾神早已隕落，神早已不復存在。

靈源神情嚴肅，目光落在天外之境中的天地之間，“歸墟，亦為‘歸虛’。”

“這句話中的眾神並非字面上簡單的意思，天外之境的這面神鏡乃神器，‘眾神’不是人間人們口口相傳的仙人飛昇而成的神，而是指維持著這個秘境的那些虛無的神靈。”

“眾神歸墟，便可意為——神靈的終結以及消散。”

“你的意思是，只要打破這面神鏡，我就能出去秘境？”江清敘若有所思地問道。

“對。”

“但是要打碎這面神鏡的話，很難吧？而且一旦神鏡一碎，天外之境也會分崩離析，徹底消失，對嗎？”

“是。”靈源沒有對江清敘隱瞞這一點，它緩聲接著道：“神鏡破碎，秘境會跟著一起消失。”

“要打碎神鏡有一定的難度，但我能做到。”

“可是——”

江清敘唇瓣張了張，方欲說些什麼，卻被靈源出聲打斷了。

“你不需要在意這些。”

“清敘，你只管往前走。”

兩人視線在凝滯的空氣中對上，良久，江清敘還是覺得不行。

“天外之境是無悲寺的秘境，我不能打碎神鏡，讓秘境消失。”江清敘堅持道。

四目對視，靈源緊皺著眉頭，它突然啟唇道：“是他先施計迫使你留在這裡的！”

“他既然作出了這個決定，那就要想到之後可能的後果並且承擔秘境消失的代價。”

話中的語氣隱隱可察覺到絲絲慍怒。

江清敘很疑惑，“‘他’到底是誰？”

她心裡隱隱有個人選，卻因為不解此人此舉有何意，於是心中九成不相信。

“你不需要知道——”靈源聲音明顯冷了下來。

江清敘第一次見到這樣子的靈源，她抿了抿唇，濃密的眼睫微顫，在眼底打落下一片鴉色陰影。

“抱歉，我只是……”

只是想到了一個可能，所以很生氣。

靈源看到眼前突然沉默不語的江清敘，不由得迅速平復了下混亂的心緒，它看著江清敘白淨的側臉，一時之間，欲言又止。

“……抱歉。”

“有沒有別的方法……”

靈源看著江清敘。

江清敘下齒輕咬了咬唇瓣，指間握著劍柄的力度重了重，她抬起眼睛問靈源，“可以不讓秘境消失嗎？”

江清敘冷靜下來想了想，覺得靈源是有能力做到的，它之所以和她說秘境也會跟著一道消失，大抵是怒極所致，讓它想把這個秘境一同毀掉。

靈源眼神幽深，和之前完全不一樣，江清敘看不透它的意思。

就在江清敘以為它不會回答的時候，靈源忽地啟唇回道：“有。”

江清敘雙眼不由得瞪大了幾分，她唇角微微上揚，顯而易見的高興。

靈源沒有多說什麼，它上前幾步，停在神鏡面前。

江清敘也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它動作。

繁複的手印飛快又複雜，江清敘看得入神。

突然靈源回頭看著她，溫聲喚了一聲她的名字：“清敘。”

“嗯？”江清敘對上它極為認真的眼神。

“清敘，你要記住，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在這個世界，所有人都可能成為傷害你的存在，但我不會。”

江清敘唇瓣張了又合，最終千言萬語落成簡單一句，“好。”

從神鏡那處離開天外之境所耗費的時間和精力都十分之多。

神鏡中央被強行撕開一道裂縫的時候，江清敘看到靈源小小的身軀明顯晃動了幾下。

裂縫真正大開的一瞬間，江清敘眼疾手快，身體先於意識，她迅速上前接住了靈力透支了的靈源。

“……清敘…”靈源靠在它肩上，勉強睜開雙眼，它的聲音有些虛弱。

“我在。”江清敘立馬應道。

“接下來我需要沉睡一段時間。”

“你要記得我對你說的話。”

靈源輕吐出一口氣，看著江清敘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殷無商他與我結過契。”

結了生死契。

你生他亦生。

他死你無恙。

“於他，你可信，可不信，但他絕對不會傷你的。”靈源篤定地說。

此時此刻的靈源堅信，有生死契這一束縛，殷無商不僅會愛惜自己的生命，同時也會保護好江清敘，不讓她的生命受到絲毫威脅的。

但靈源沒有想到的是，在未來的某一天裡，殷無商會為保護江清敘而重蹈覆轍。

而江清敘會因為殷無商的甘願赴命而心如死灰，悲痛難捱。

“清敘……你要記住這些…………”

沉睡的前一秒，靈源口中還在低聲喃喃道。

白光一閃而過。

江清敘半跪在天外之境出口的空地上，獨自一人。

看著手腕上瑩潤的白玉鐲子，縱然萬般疑惑與不解，她還是輕微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