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期雷劫的威力實在不容小覷。

江清敘泡在黑乎乎的藥池裡,只感覺渾身幾近斷裂的筋骨得到了豐富的滋養與昇華,整個人不由得放鬆舒緩下來。

夜色垂暮,晚風穿過長長的迴廊,屋內燭火搖曳。

她雙臂趴在藥池邊上,熱騰騰的藥池上氤氳著水汽,叫人昏昏欲睡。

手中握著的玉佩輕微震動了一下,江清敘勉強睜開眼。

是殷無商的傳音。

她指尖微動。

殷無商輕緩的聲音從玉佩中傳至耳邊,“姐姐,你沒受傷吧?”

清脆的嗓音難掩擔憂。

想來殷無商是知曉了她渡雷劫一事,江清敘搖搖頭,回他:“沒受傷,就是身上痠痛,在藥池這邊泡著。”

“有點困。”說著,江清敘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沒事就好。”殷無商說道:“我在東邊的藥池,姐姐你若是困,便趴在池邊小憩片刻,稍後我去和幸珂姐說一聲,麻煩她待會來叫你。”

他口中的“幸珂姐”,全名柳幸珂,是整個藥池的負責人。

江清敘想了想,點頭應道:“好,那就麻煩你和幸珂姐了,我眯一會兒,好累……”

一想到下個月便要中測,江清敘頓時心更累了。

倘若這次中測不過,她就沒法下山去歷練。

人間大好風光,壯麗河山,她還想去看看呢……

江清敘頭歪枕在手臂上,聲音漸漸弱下去,消散在熱氣嫋嫋的空氣之中。

玉佩閃爍的光澤黯淡下去,殷無商手中握著玉佩,緩緩從池中起身。

升騰的水汽朦朧了他清瘦的身形。

屏風後,他穿戴好衣裳,衣袂輕攏,殷無商抬步走至外室。

他抬了抬手,在面前晃動兩下。

眼前仍舊一片漆黑。

意料之中。

他垂手,沒作停留,去朱閣尋了柳幸珂。

江清敘想下山歷練,殷無商是知曉的。

在凌霄宗,江清敘每日不是去學宮便是在丹玉峰上修煉。

以她的性格,想來是受不了這般日復一日的日子的。

如果可以,殷無商也想下山。

原因無他,他想和江清敘待在一起。

牽一動而發全身。

這一世,因江清敘的到來,已經有了變動了。

之後還會有更多變動。

他想看看過程變了,那結局會不會也跟著改變。

又或者說,天命終究不可違。

月光下,殷無商站在迴廊處,皎皎月華傾瀉在地面上,他半張臉隱在漫漫夜色中,晦暗不明。

廊尾傳來輕微的動靜,殷無商轉眸,“看”向那一人。

眸光似靜水無聲,久久地“望”著。

他等了好久,好久,已經不想再重蹈覆轍了……

·

月上中天。

初夏的夜裡,耳邊蟬鳴未歇,江清敘站在一片空曠的平野上,寒霜劍浮在她腳側,月光映照,劍身寒氣錚錚。

殷無商站在不遠處,隨時注意著空氣中靈氣的波動。

江清敘抬手捻訣,“劍起!”

寒霜劍隨聲嗡動幾下,周身流光瀅然。

江清敘小心翼翼地站上去的一瞬,寒霜劍錚鳴一聲,沖天而起。

江清敘再次嚇得順著慣性彎身後仰。

“啊——”她驚呼一聲。

但料想中的熟悉的落地的痛感並沒有傳來,一陣清涼的風籠罩著她,熟悉的藥香撲面而來。

是殷無商御劍飛身接住了墜落的她。

他輕拉著她的手臂。

兩人安全落地。

“沒事吧。”殷無商問。

江清敘拍拍胸膛,撥出一口氣,搖頭道:“沒事。”

有驚無險。

御劍飛行太難了。

她死活學不會。

江清敘心想,她拉過殷無商的手腕,拉著他在一塊平坦的草坪上坐下。

晚風徐徐,一青一藍,兩條髮帶在風中纏繞一下。

江清敘偏頭,抬手揪住了空中殷無商漂浮的髮帶。

“你說,金丹期了,還學不會御劍飛行,我是不是很笨啊。”江清敘癟著嘴,神情有些氣餒。

凌霄宗同門師兄師姐大都下山歷練,並沒有像小說中那般,修煉一會便有人上門來找茬。

自打來到修真界之後,江清敘修為也是直線上升,武力值也爆表,能徒手把一棵桃花樹劈裂。

當然劈桃花樹這事說來真是不好意思。

畢竟是公共資源。

幸好戒律堂長老沒罰她,僅僅只是吐了她一臉唾沫一整個下午。

她每天過得幾乎都是順風順水,偏生在這最基礎的御劍飛行上碰了壁。

真是叫人難受。

江清敘不禁咂舌長嘆一聲。

知曉頭上髮帶尾在江清敘手中,殷無商只是微偏了偏頭。

“我雖會御劍飛行,但我修行甚慢,而今也才煉氣五層,姐姐覺得我笨嗎?”他說道。

聞言,江清敘轉頭看著他,搖了搖頭,道:“不笨,我們無商很厲害的。”

殷無商彎了彎眸,唇角含笑,他迎著月光,空洞的眼眸盛滿光亮,清透瑩潤。

“不會御劍飛行也無礙,等到了元嬰期,自是可以騰雲駕霧,俯瞰世間。”

“但元嬰期,好遠的感覺。”江清敘掰著手指頭小聲唸叨:“金丹初期、中期、後期、大圓滿四個階段,然後金丹期和元嬰期的分水嶺。”

金丹期與元嬰期不比前幾個階段容易。

之後的修行只會慢不會快。

聽說天賦最好的謝蘊之修煉到元嬰期,都已經六七十歲了。

等她修煉到元嬰期,那不得等個幾十年上百年。

“慢慢來就好,修仙一事,急不來的。”殷無商同她說道。

江清敘贊同地點點頭。

修仙之路道阻且長,好在天道酬勤,行則將至。

也只能慢慢來了。

江清敘拿起草地上的劍,猛然起身,“繼續練!”

“嗯,不必擔心會摔。”殷無商也跟著起身,溫聲說道:“姐姐,我會接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