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明堂殿（2）

不遠處，樹林陰翳。

濃密林葉之下的長亭中。

秦千影抬起眼眸，見江清敘又被眾人圍觀，不禁搖頭一陣失笑。

“我去將師妹帶過來。”

他和一旁的殷無商說了一聲後，便起身，踱步走了過去，悄無聲息地走近人群。

秦千影停住腳步，臉上的笑容如三月春風溫和，他朝人群喊道：“下節課還有一刻鐘便開始，師弟師妹們記得按時到達學宮。”

人群寂靜了片刻。

下一秒，他們紛紛轉過身。

眾人齊齊作揖，恭恭敬敬地朝秦千影一禮，“是，大師兄！”

聲音整齊劃一。

江清敘的面前得以很快空出一大片空地。

秦千影重新邁步走過去，眼神觸及巨石旁的老人，秦千影恭敬地行過一禮，“公孫師叔。”

公孫靖明聞聲，懶懶地掀起眼皮看了秦千影一眼，同他說道：“她天賦不錯。”

“她”字顯然指的是江清敘。

秦千影深以為然，“弟子會好好輔助師妹修行的。”

公孫靖明點點頭，沒再多言。

“師妹，走吧。”秦千影轉向江清敘，他說道：“下堂課快開始了。”

“嗯嗯。”江清敘當即跑去長亭那邊，將殷無商帶了過來。

“走吧。”

山頂之上，傳來鐘聲陣陣，古樸而悠遠。

三聲鐘鳴過後。

學宮裡，上百來人正襟危坐。

秦千影目光掃過座位上的每一個人，眸光微動。

今日兒竟都到齊了。

真是罕見得很。

秦千影斂眸輕笑一聲，他抬了抬寬大的袖口，緩緩展開手中的竹簡。

聲音如潺潺細流般清雅溫和，他啟唇悠悠道：“這堂課多了位小師妹來聽學。”說著意有所指地望向了坐在旁邊前排的江清敘。

江清敘原本是好以整暇地坐在位置上，安安靜靜地準備聽課。

誰知秦千影剛開口，整個屋子裡頭的人，所有的目光頃刻之間全部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江清敘一時只覺得自己像動物園裡的一隻猴子，正在被無數陌生的遊客圍觀。

尬得要她命。

一時之間，江清敘緊閉雙目，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撐在臉側的手放著也不是，垂下也不是，她只好默默地緩慢地張開五指，不動神色地擋住臉。

“這次要講的內容比較複雜且難記，大家上課注意力都集中些。”

秦千影總算將那溫溫柔柔、時常含笑的目光雨露均霑地落在了屋內每個人的身上。

其他人聞聲，也紛紛將自己的視線挪到了臺上的秦千影身上。

江清敘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大氣。

講臺上，秦千影抬手施法，竹簡上方逐漸顯出一個隱隱約約的輪廓，看著有點像是蒹葭的外形。

江清敘歪著頭仔細看了一會兒。

“這是葭夢草。”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那輪廓逐漸變實，一株碧綠色的草在半空中搖曳，栩栩如生。

江清敘全神貫注地盯著那株葭夢草看。

“其外形和蒹葭幾乎一般無二，同蒹葭一樣，葭夢草生長在湖泊、沼澤等淺水處。”

秦千影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地向眾人展示著那株葭夢草，他細細給他們介紹了許多知識，“……這二者唯一的差別便是氣味。”

“再次提醒一下，大家在聞氣味時一定要切記，莫要將葭夢草湊近鼻間聞。”

“葭夢草有致幻功效，乃浮生若夢的原材料之一，在辨別葭夢草與普通蒹葭時，只需抬手輕輕將氣味掃過鼻間即可。”

這不就是初中就學的化學聞氣味的方法嗎。

江清敘在心裡想道，手指動了動。

秦千影又看向她：“對，就像清敘師妹這般聞便是。”

又cue她！QAQ!

頓時，又是齊刷刷的上百道目光。

江清敘的手直接僵在了半空中。

江清敘：“……”

江清敘：“…………”

他們知不知道萬眾矚目真的會讓人很scare！很affair！！！

行吧。

他們看她，她就看秦千影。

只要不回頭。

淡定。

淡定——

江清敘另一隻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快把桌底給摳出一個洞來了！

所幸，所幸啊！

秦千影下一秒又轉話繼續講其他內容了。

江清敘坐在位子上，就笑笑。

秦千影之後還陸陸續續地介紹了許多其他的靈草。

江清敘一開始聽得興致盎然的，聽到後面越聽越困，直接昏昏欲睡。

四月暖陽，暖烘烘的。

江清敘坐在前排的窗邊，只覺得耳邊秦千影的聲音輕緩柔和，窗外的日光慵懶和暖，桌子底下，垂落的手指偶爾碰到的殷無商的指尖微涼。

周圍很安和，怪困人的。

於是，在溫柔春風中，原是託著腮漸漸闔上眼眸的江清敘，悄無聲息地滑趴在桌面上，緩緩進入了夢鄉，同周公下棋去了。

殷無商若有所察，轉眸小心翼翼地“望”向了身旁的江清敘。

江清敘枕著自己的左手臂，後腦勺正對著視窗，側著臉睡著。

呼吸勻長而平緩。

……睡著了。

殷無商輕眨了眨眼眸，他能感覺到秦千影隔三岔五望過來的目光。

袖中的手指微動，那形狀有如花瓣般漂亮的唇張了又合，再三猶豫，殷無商伸出指尖碰了碰衣袖下的江清敘的手背。

動作很輕。

明明是要叫醒江清敘，卻又生怕擾了她。

“……姐姐？”如蝶翼般薄而密的眼睫微顫，殷無商很小聲地用氣音喊了一聲。

江清敘毫無察覺，仍睡得一臉香甜。

殷無商只好勾住她的手指，輕拉了拉她。

指間觸及的手指纖細又光滑，如凝脂一般，殷無商五指張張合合，一時之間他有些不敢抬頭。

長髮垂落，遮住了雪白的耳朵，那耳尖紅得仿若能滴血。

“…………姐姐，醒醒……”

兩人捱得很近，很近，近得幾乎就要頭碰頭，及腰的髮絲散落身後，動作之間，如緞綢般滑順的髮絲無聲地散落交錯一起，似命運一般纏纏綿綿。

江清敘迷糊之間睜開雙眼，一眼便近距離地接受到了殷無商的美貌暴擊。

“！！！”

江清敘感覺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地從她的嘴角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