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斷水引流（下）

宛若水龍一般的瀑流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姿態迎面而來。

江清敘心裡極快地閃過一個念頭。

“清敘，退至我身後！”

說時遲，那時快。

眼前一道身影堅定地擋在了江清敘的身前，老父親般高大偉岸的背影給人安全感滿滿。

江清敘抬起眸子，看到謝蘊之單手修長五指往虛空一抓，掌心一攏，勢如破竹的瀑流隨著他的動作，硬是調換了個方向，重新落回那一潭碧湖之中。

冰涼的水珠如細雨似的點點濺落在臉側，江清敘高高懸起的一顆心也隨之緩緩落下。

“這一招名為‘引流’，乃《斷水訣》第二式。”謝蘊之轉回身，神色淡淡地將自己左手衣袖從江清敘指間拉出來。

他撫平袖口，看著江清敘點了點頭，淡聲道：“還不錯，能靠自己大概地悟出這一式。”

“天賦倒也與我不相上下。”

江清敘從方才的震撼中反應過來，聽到謝蘊之如此誇讚她，眉眼不禁彎了彎，她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便聽見謝蘊之挑了挑眉，同她接著道：“斷水引流。”

“清敘，不若你今日便將這兩式都學會了，我明日好教你另外一些有趣的。”

“如何？”

“不——額……”江清敘本欲噠咩，但聽到後半句話，她不由得轉了個話音。

有趣的！

她這人就喜歡有趣的。

“好！”她出聲應下。

“早些休息，明早別又賴床了。”臨走前謝蘊之拍了拍江清敘光滑的頭頂，囑咐一聲提醒江清敘道。

江清敘搖頭擺擺手。

無需多言。

無所謂，她一定起不來的。

-

翌日。

天光大亮，衝透了厚重的雲霧，斜斜地照進窗欞子。

江清敘甫一睜開眼，便見滿室的竹簡。

一定是她醒來的姿勢不對。

她欲翻個身，重新醒來再睜開眼。然而身體剛向左邊一側，一卷竹簡便重重地砸落鼻間。

“嗷——艹！”

江清敘覺得自己的鼻樑骨要斷了。

那隨之而來的痛意叫她瞬間清醒，痛得眼裡直飆出淚珠。

眼含淚珠，她抬起頭，極為茫然地轉眸望了望四周。

一室的竹簡，看得江清敘頓時頭有些暈。

一如她上課時一看到老師開啟的密密麻麻的PPT就犯暈犯困。

江清敘艱難地從被窩裡爬起來，伸手拿過枕邊的外袍，將外袍披上穿好。

“這都是些什麼啊？”她拿起手邊的一卷竹簡，開啟來看了看。

哈？

“什麼鬼？”

這竹簡……怎麼也是空白的？？？

她拿起另一卷起來看，也是空白一片。

江清敘皺著小臉，一臉的不解與疑惑。

“終於醒了。”

隨著話音落下的，還有數十卷竹簡，齊刷刷地從天而落。

動靜之大，震得江清敘心肝都隨之顫動了幾下。

謝蘊之撿起地面上一卷竹簡，慢悠悠道：“這些都是師尊傳給我的功法與心訣。你今日都翻看一遍，有哪裡不解的再來問我。”

江清敘掃了掃幾眼屋內堆了滿室，連她床榻上都不放過的滿滿的數百卷竹簡，弱弱地舉起了手。

“那啥……”

“師父，竹簡上沒有字。”江清敘眨巴眨巴眼眸看著謝蘊之。

“往竹簡中注入一小縷靈力就能看到字了。”謝蘊之說著拿著手頭一卷竹簡給她演示了一遍，說罷還不忘嫌棄江清敘一句道：“笨死了。”

“噢，好嘛。”

這不是，她不知道修仙界的字流行這麼看。

江清敘抿抿嘴，默默地豎起了中指，旋即指尖凝出靈力，竹簡上的文字緩緩地一字一句浮現在半空之中。

金晃晃的一大片。

哎喲。

搞得這麼花裡胡哨，金燦燦的，這是要閃瞎誰的狗眼呀。

江清敘別開眼一會兒，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

慢慢適應了這金得像是面前有一整塊黃金一樣的文字，江清敘凝了凝眼眸，從開頭看到最後結尾句。

一目十行。

看得一字不落，看得一字不懂。

江清敘沉默了。

她的九年義務教育，三年高中，以及只來得及上了一年多的大學，合著都白學了。

看了三遍。

愣是一個字都沒看懂。

這個世界，說著和她同樣的語言，卻學著不同的字。

果然，人類的文字並不相通。

江清敘看了看竹簡上金光閃閃的字，又看了看謝蘊之。

“那啥……”

“還有什麼問題嗎？”

有呢，問題大得很。

江清敘吞吞吐吐，艱難地吐出四字：“……我不識字。”她的唇角扯起一抹禮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

話音落下，流動的空氣彷彿停滯了似的，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謝蘊之：“……”

江清敘：“……”

似乎過了許久，又似乎只過了幾秒鐘。

“我可以學的……”江清敘舉起爪子，不敢抬頭看謝蘊之此時此刻的神情，她弱弱地出聲道。

謝蘊之扶額無語。

“……行吧行吧。”謝蘊之揮揮手，也無可奈何了，“我等會讓師姐找個書童來教你識字。”

江清敘：“若是找不到呢？”

“要找不到人，我便隨便去抓個人回來教你！”

真是霸氣非凡的發言。

謝謝您嘞！

“噢好的，謝謝師父。”江清敘暫時閉麥了。

謝蘊之站在窗欞旁，彎身將面前的一地竹簡掃落一旁，給江清敘騰出一塊落腳處。

明亮晃眼的日光懶懶散散地披在他的肩頭上，停在他的髮梢之間，謝蘊之啟唇說道：“收拾一下吧。”

“要去哪嗎？”江清敘問。

“去丹玉峰，拿丹藥。”

江清敘一邊穿鞋一邊分心，繼續好奇不解地問謝蘊之：“師父你不也會煉丹之術嗎？”

“息靈丹你應該可以自己煉製吧。”

謝蘊之悠悠起身後，他垂下清淡的眼眸，不冷不淡地瞟了江清敘一眼，“鞋穿反了。”

“噢。”江清敘十分淡定地將穿反的鞋脫下後，又三兩下將其穿回正確的腳上。

“不錯，我也會煉丹。”謝蘊之收回目光，他抱著雙臂，看向窗外，迎著日光，他濃密的眼睫都在發光。

“但，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我更擅長劍術一道與法術一道，師姐則更擅長煉丹一術。”

“我只能煉製出玄階息靈丹，師姐能輕易煉製出地階的，而一枚地階息靈丹可抵數十枚玄階息靈丹的功效。”

丹藥分為天地玄黃四階九品，黃階一品最次也最容易煉製，天階九品最好，也自然是最難煉製。

江清敘點點頭，表示瞭然。